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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

  月兒氣呼呼道:「那些事都是我做的,要算賬儘管來找我,跟燕兒姐姐無關。」
  光波翼問道:「你何不說得清楚些,什麼事情是你做的?」
  陸燕兒忙道:「小丫頭,你又胡說些什麼?」又對光波翼道:「這孩子是想救我性命,故而才替我擔罪,你們別聽她亂說,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為。」
  月兒走到黑繩三面前,將風帽摘掉說道:「我是曼陀族忍者,田令孜被我施了幻術,以為自己已經派兵防守潼關關左的禁坑,並且告知了潼關守將張承范,等他們發現禁坑無人時已經晚了。還有,燕兒姐姐正是因為心慈手軟,才遲遲不肯加害那小皇帝和他幾個兄弟,否則,幾日前他們就該見閻王去了!」
  黑繩三又冷冷說道:「沒想到,目姑娘居然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黑繩三,你給我住口!」月兒怒道,「我知你心中在想什麼,你明明喜歡燕兒姐姐,所以才心生妒恨,怪她陪侍那個小皇帝。我告訴你,燕兒姐姐讓我進宮,原本就是為了避開小皇帝的糾纏,是我每日施展幻術,讓小皇帝自己夢淫而已。燕兒姐姐一向冰清玉潔,不許你誣蔑她!」
  黑繩三半晌無語,心中有如百味雜陳,良久方道:「好個冰清玉潔,你們幫助賊寇入關,逼走皇上,害死了多少大唐將士、百姓,難道還成了英雄義士不成?」
  月兒冷笑兩聲道:「那個狗皇帝,自己昏庸無能,重用奸宦,揮霍無度,搜刮民膏,壓搾百姓,又害得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推翻這個腐敗透頂、臭氣熏天的朝廷又有哪點不對?」
  黑繩三喝道:「住口!」
  月兒也大聲喝道:「你住口!黑繩三,燕兒姐姐對你情深義重,她雖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住在宮裡那些日子,她沒有一天過得開心。她曾說過,她寧願自己就是陸燕兒,而不是目思琴。只可惜你這個榆木腦袋,一味愚忠,為了那個亡國的小皇帝,你當真要加害燕兒姐姐不成?」
  黑繩三哼道:「她願意做誰與我何干?你以為如此說,我便會放過你們嗎?」
  月兒回道:「誰向你求饒了?咱們各為其主罷了。今日既然栽到你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黑繩三忽然看了看光波翼道:「有人來了。」
  光波翼耳音更勝黑繩三,早已聽到遠處腳步聲,說道:「不妨,是義南兄。左右早晚也要讓他知曉此事。」原來他已暗施天目術看見了李義南。
  黑繩三略為沉默,又看了看光波翼,倏然收了綁縛在目思琴身上的黑繩,說道:「你們走吧。」
  月兒盯著黑繩三問道:「你不殺我們了?」
  黑繩三道:「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月兒哼了一聲,不屑道:「明明心中還念著舊情,卻不肯承認。」說罷跑到目思琴面前,將她扶了起來。
  目思琴此前一直低著頭,此時方抬眼看著黑繩三,原來臉上早留下兩道淚痕。目思琴緩緩說道:「月兒,你快走吧。」
  月兒怪道:「燕兒姐姐,你不走嗎?」
  光波翼道:「你應該叫她琴兒姐姐吧。」
  月兒瞪了一眼光波翼道:「姐姐乳名原本便喚作燕兒。」
  光波翼微微笑道:「看來燕兒姑娘也並未完全欺騙我們。」
  月兒拉著目思琴的手道:「姐姐,咱們走吧。」
  目思琴反拿起月兒的手道:「月兒,聽姐姐的話,快走。我還有些事情要料理。」
  月兒感到目思琴冰冷的手在微微顫抖,搖頭道:「不,姐姐,我知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我不許你這樣!黑繩三這個傻小子一時糊塗,或許他日後會明白的。反正仁壽公主肯定已經不在人世了,他也做不成駙馬了,你何必要自絕活路?」月兒與目思琴相處既久,加之二人情意相投,早已深知她的心思。
  光波翼心中一酸,說道:「燕兒姑娘,我知你真心喜歡黑繩兄,黑繩兄也是鍾情不二之人,不過正如月兒姑娘所說,你二人既各為其主,難免有今日之對峙,且不論誰是誰非,如今都暫且不必理會,你先去吧,大家後會自有期,何必爭死爭活在一時?」
  黑繩三低聲吼道:「你還不快走!」
  目思琴凝視著黑繩三,眼淚又止不住簌簌而下,腳下卻並未移動半步。
  忽然一條人影倏然飛躥到眾人面前,那人訝道:「原來是二位賢弟!燕兒姑娘?」正是一路貼身護送僖宗西逃的左神武大將軍李義南。
  原來李義南一向守在僖宗左右,隨僖宗出逃的幾位王爺及妃嬪女眷皆離僖宗不遠,是以目思琴與月兒二人起身到樹林邊,以及與巡邏軍吏爭吵,他都看在眼裡。及至後來見目思琴與月兒雙雙走入樹林,許久不歸,不免擔心起疑,便也追蹤而來。
  黑繩三與光波翼皆向李義南抱拳,叫了聲「義南兄」。
  李義南正欲詢問眾人為何聚集此處,轉眼看見月兒,不免大吃一驚,叫道:「是你!你是曼陀樂?」
  曼陀樂笑道:「李將軍,久違了。」原來月兒正是李義南身中幻術之時,在夢幻中與他同床共眠多日的樂兒——曼陀樂,月兒自然是她的化名。
  曼陀樂在宮中時無人認得她也便罷了,自從隨僖宗逃出宮來,一路生怕被李義南認出,故而一直以斗篷風帽遮擋了大半張臉,加之路上疾馳不停,李義南果真未能認出她來。
  李義南一見曼陀樂,登時想起那幾日幻中風流,不禁臉紅,結舌問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曼陀樂見李義南窘態畢露,忍不住咯咯笑道:「昔日將軍是我的階下囚,如今世道變了。」轉而對目思琴道:「姐姐,看來咱們都走不成了。」
  李義南不明所以,扭頭看了看光波翼與黑繩三。
  光波翼見李義南居然認識曼陀樂,心說不妙。原本以為縱然讓他知曉真相,只要自己陳明利害,出言勸說放過目思琴,黑繩三必不置可否,李義南自然也就答應了。可如此一來,縱然他願意放過目思琴,也必不肯放過曾囚禁過他的曼陀族忍者。光波翼卻並不知曉李義南曾答應過曼陀樂的祖母曼陀臻,將來要保全曼陀樂之事。更不知曉李義南心中對曼陀樂的微妙情感,那幾日雖在幻術之中,然而與曼陀樂的纏綿感受卻是如此真切,李義南早已蝕骨難忘了。
  光波翼走到李義南面前說道:「義南兄,此事說來話長,燕兒姑娘,她是北道忍者,奉命來刺殺皇上,只是她終究不忍心下手,如今已被我們察覺。這位曼陀樂姑娘是她的幫手。」
  光波翼故意隱瞞了目思琴的姓名不說,怕李義南因為她姓目而心生惡感,又不提曼陀樂以幻術迷惑僖宗以及幫助黃巢攻破潼關之事,卻只強調目思琴不忍殺害僖宗,以此博取李義南的好感,再輕描淡寫地提一句曼陀樂不過是個幫手而已,希望李義南能夠放過她二人。
  李義南聞言大為驚訝,看了看目思琴,又看了看曼陀樂,心想應當不錯,聽曼陀樂適才所言,陸燕兒必是與她同夥,只是自己萬萬沒有想到,如此溫婉可人的陸燕兒竟然是北道忍者,而且還是一名臥底的奸細!李義南略微沉吟,問光波翼道:「賢弟打算如何發落她二人?」
  光波翼說道:「燕兒姑娘是以兄長表妹的身份入宮,若讓人知曉她是北道忍者,恐怕對兄長不利,對諸道忍者也都不利。不如由我將她二人偷偷帶走,兄長以為如何?」
  光波翼是想行個緩兵之計,先對李義南有個交代,然後偷偷放走二人,日後再慢慢向李義南解釋不遲。
  李義南不明光波翼所說的「偷偷帶走」是何意,是要偷偷除掉二人,還是將二人押解到幽蘭谷或是其他地方去。當下說道:「既然她們並未刺殺皇上,我想……可否放了她們?」
  此言一出,眾人均大感意外。曼陀樂雖然知道李義南對自己頗有些好感,但那些「好感」畢竟都發生在李義南的幻覺之中,而且曼陀樂並不知曉曼陀臻拜託李義南之事,故而聞聽李義南此言也是頗為驚訝。
  光波翼雖一時無法問明就裡,心中卻喜,忙說道:「兄長此言,亦合我意。」回頭見目思琴仍只呆呆地望著黑繩三,眾人說了這許多話,她彷彿半句都沒聽見,便對曼陀樂說道:「看來你這小姑娘人緣倒好,連李將軍也願意放你們一馬,你還不快帶你姐姐離開?」
  曼陀樂向李義南說道:「李將軍,後會有期。」說罷拉起目思琴的手,走出兩步,又回頭對黑繩三喊道:「黑繩三,你若是個真情真意的漢子,就到秦山來找姐姐。」這才半拖半帶地拉著目思琴飛奔而去,留下黑繩三怔怔無語。
  望著二人遠去,李義南忙問事由始末究竟,光波翼道:「義南兄莫急,黑繩兄會與你一同護送皇上西去,路上他自會慢慢說與兄長知曉。請兄長先說說長安城內情形如何,適才我並未在軍中見到義南兄與異之兄的家人,兩位嫂夫人可都曾逃出來了?」
  李義南大歎一口氣道:「我對不住異之啊!我昨日一早剛剛入宮,便被田令孜拉住,讓我火速護送皇上西巡,我根本來不及告知家人,何況接他們同走。當時我們只帶了五百神策軍秘密從金光門而出,隨皇上同行的也只有福、穆、澤、壽四王及皇上的數位妃嬪而已,百官皆莫知曉。太后因病重,也只得留在宮中,仁壽公主不忍拋下母親,故而也未能同來。如今不知他們生死如何。」說罷又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