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施霖顯得很開心的樣子。
「是嗎？對你有幫助就好了。那再見了。」
「嗯，以後見。」
莉莉安走出了高三八班，曹爾修已經等在那裡了。
「我已經去叫蘭綺老師了，你這邊怎麼樣？陳迎春他——」看到莉莉安的樣子他便知道沒有成功，於是他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走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呢。」
曹爾修愣了一下才叫住已經朝著樓梯走去的莉莉安。
「陳迎春那邊……不管了嗎？我看你之前明明很急的樣子……」
「沒關係啦，是我太急切了，是我沒有顧及到他的情緒。一直以來我也沒有見過有人在我面前痛苦地死去，要麼是一下子就沒知覺了，要麼就是已經死亡的結果，我想當然地覺得死亡不過如此，有什麼好怕的。不過這只不過是沒有親臨那種現場的人所說的不負責任的話罷了。仔細想想，我也能夠理解，陳迎春他在看到洪曉妮經歷了一段痛苦的過程後才死去這一場景的時候，內心感受到的悲痛之情。他是個很感性的人，同時，也很聰明。現在的問題只是，這個打擊來得太大，而他或許又對於過去的失敗耿耿於懷，於是才會選擇逃避這條路吧。」
莉莉安停了下來，換了一種較為輕鬆的語氣說道：「好啦，不說他的事情了，到時候我再去和他聊聊吧。現在我們手頭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現在先去醫務室看看，然後再去每個班走訪一下，大致就是這麼個流程了。」
「不管去哪裡，我都會跟著莉莉安公主殿下的，因為我是公主殿下的騎士，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公主殿下可是作為騎士的我的夙願。」
莉莉安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曹爾修的這番話，她有許多想說的，但最終都沒說出口。眼下還是先把注意力匯聚到事件上吧。僅憑自己一人，也要繼續進行調查，不能讓那個嗜血者繼續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了。
3
馬雄死了。
大腦中僅剩下這麼一句話。
他是因為自己告訴他的本該僅屬於自己和莉莉安之間的秘密而死的，明明前不久還和他說著話，他還是一臉堅定的樣子發誓要找出兇手的……
可是現在……
想到這裡，陳迎春的腦海中閃過了一些東西，但是他卻沒有伸手抓住它們，任由它們如流星一般從腦海中劃過。
果然……是錯的嗎？自己這麼做是錯的嗎？果然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嗎？可是，就算是錯誤的選擇，現在能有什麼辦法呢？馬雄並不會因此復活，而且，自己也沒有回頭的路了，只能這麼錯下去了……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吧？在自己還是蕭朝陽的時候，在自己明明享有天賦卻自己糟蹋掉自己才能的時候，在明明沒有能力，卻自視甚高地覺得自己能行，事後搞得一團糟還將責任推卸給別人的時候……什麼改變命運，真是胡扯……該是廢物的人依舊是廢物，永遠不會改變……
生命之重，這種程度的事自己當然知道，可是問題就在於，在一百多名白鈴蘭的師生這樣的壓力下，自己已經邁不開腿了，在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渺小之後，那麼大的責任，那麼沉重的包袱，已經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痛苦呢？自己所做的不過是人之常情，而且自己明明找到了比自己更好的兩個替代品，明明這樣做是沒有問題的……說到底，馬雄會死難道不是因為他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緣故嗎？
啊，又來了，又在把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了。就是因為這樣，名為蕭朝陽的自己，才是個廢物啊！
可是，自己真的沒有能力去承受這樣的責任啊……而且說起來，自己明明沒有負責的義務啊！自己和莉莉安有什麼關係嗎？自己和凱爾斯王有什麼關係嗎？自己和白鈴蘭有什麼關係嗎？什麼關係都沒有！蕭朝陽從來沒有和這些人有過什麼干係，從來沒有！自己能想盡辦法彌補自己的離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所以她還想怎麼樣呢！
「陳迎春？」
黃韶的呼喊讓他回過神來。她正坐在陳迎春的面前，擔憂地看著他。而本來坐在旁邊的吳夢浦卻坐到了稍遠一些的位置上正在和一個女孩子聊著天。
「趙語欣來找吳夢浦聊天了。」黃韶注意到了陳迎春正在看著那個方向於是稍微做了些解釋，不過很快便切入了正題，「老實說，你之前說的莉莉安和你之間的事情是真的嗎？」
「當然是，秦莉她——」
「你在說謊。」
這句話顯然是起了作用，陳迎春躲開了她的目光。
「果然是吧？莉莉安那邊我不知道，但是你明明晚自修之後是和同學一起回去的，而且在此之前你也和莉莉安沒有任何聯繫，她到底是怎麼喜歡上你，又是怎麼纏著你的呢？」
陳迎春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我說中了吧？一開始聽你這麼說我倒是全盤接受了。不過現在我越來越覺得你們之間的關係沒有那麼簡單，然後這麼一想就想到了你話裡的漏洞。」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自得之意，硬要說的話倒是含有幾分自責，她停頓了片刻才接著說道，「這麼說來，你們是不是在調查最近發生的那個事件？雖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想必是一起非常嚴重的事件，而且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下，這種事情更加讓人感到恐懼。而且這該死的雨還不肯停，同學們的承受能力也差不多該到極限了。我想大概是你後悔和莉莉安一起去調查了吧，然後一個人逃回來了？我猜你們是在自修教室裡認識的，大概你對莉莉安的遭遇感興趣了吧？我說的沒錯吧？」
「你那麼厲害你怎麼不去和她一起調查啊？」
「我是因為瞭解你才能這麼推斷的，我可沒有什麼偵探才能。不過我相信你可以。」
相信——這個詞稍微觸動了一下陳迎春的神經，不過下一句話就讓他備受打擊。
「因為我認識的陳迎春是個永遠不會放棄的人啊，而且很理性，雖然有時候會鑽牛角尖，但平時還是很可靠的，大概偵探需要的就是像你一樣的細緻吧？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是可以的，我會永遠在你身後支持你的哦。」
陳迎春，陳迎春……被相信的只是陳迎春，而不是蕭朝陽！是啊，像陳迎春這樣的人才有被相信的權利啊，如果是像廢物一樣的蕭朝陽，估計就沒有人願意相信了吧？
「別再說了！」陳迎春大吼了一句，嚇得黃韶身子往後一縮，她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才惹得他如此生氣。
「怎……怎麼了？我是想鼓勵你——」
「你想鼓勵的，你願意相信的，是原來你認識的那個陳迎春吧？他是如此優秀，所以你才會相信他的吧？但是我不是陳迎春，從來不是！我就是個廢物，一無是處的廢物！所以拜託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了好嗎？拜託你了，不要再對我抱有和陳迎春一樣的期望好嗎？」
「哎？我……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從來就沒有人明白，不管是我媽，莉莉安，還是你，你們都不明白！你們都只會強加你們的價值觀在我身上，卻從來不會考慮我的感受！我已經受夠了！滾，給我滾開！」
沈嘯看上去很憤怒的樣子，眼看著就要衝上來給陳迎春一巴掌了，幸好黃韶站了起來，攔住了他，並輕輕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抱歉。」
黃韶黯然離場，在轉身的同時，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所以我到了晚上就認不清人了啊，不管是誰的臉看上去都是一團黑的，」距離剛才陳迎春發怒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趙語欣雖然還在和吳夢浦聊著，但顯然已經有些勉強了，儘管如此，她還是盡力讓自己時刻露出笑容，以此來感染吳夢浦低落的情緒，「所以啊，我們第一天被困在這裡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看到了白紛雪，就是六班的那個，你應該見過的吧？那個時候我還以為她也在，想到23號是她的生日還特意準備了禮物想要給她驚喜，結果後來證實是我因為天太黑而看錯了，真是白忙活一場了。很可笑，是吧？」
然而吳夢浦並沒有笑，她的目光還是停在陳迎春的身上。
趙語欣也收起了笑容，用低沉的語調叫了聲她的名字。
「哎？」吳夢浦嚇了一跳的樣子，連忙回過頭來，「很抱歉，我剛才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