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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節

  都是因為那輛紅色克爾維特。
  那件事發生在平安夜聚會後不久。聚會上他贏得了那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水泥塊。那是2月裡異常寒冷的一天。無論是晴還是陰,該月都是芝加哥最嚴酷的月份。林肯要去埃文斯通西北部參加科學展覽競賽。他問阿德裡安娜是否願意陪他一起去,心想他過後可以向她求婚。
  但是她去不了;她被市中心馬歇爾·菲爾德百貨店的特價活動吸引了,要和母親一起去購物。林肯很失望,但是也沒多想,他把精力集中在展會上。他獲得了高年級組第一名,然後他就和朋友們收拾展覽項目,把所有的東西都堆到外面。寒冷的空氣中,他們的指頭凍得發紫,嘴裡噴出的哈氣在身邊縈繞。他們把設備裝進校車裡,衝向大門。
  這時有人喊了一聲:「嘿,快看。車真棒!」
  一輛紅色克爾維特飛馳著穿過校園。
  他的堂兄亞瑟在車裡。這並不奇怪;他們家就住附近。然而,讓林肯驚訝的是亞瑟身邊的那個女孩子,他覺得,是阿德裡安娜。
  是還是不是?
  他無法確定。
  衣服是一樣的:褐色的皮夾克,裘皮帽子看上去和林肯在聖誕節送她的那頂一模一樣。
  「林克,天哪,快上車。我們要關門了。」
  可是,林肯沒有動,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輛車在灰白色街道的拐角處擺尾轉彎。
  她會不會欺騙了他?那個他想娶的女孩?似乎不可能。和亞瑟一起騙他?
  受過科學訓練的他對事實進行了客觀的分析。
  事實一。亞瑟和阿德裡安娜彼此認識。他的堂兄幾個月前在咨詢辦公室見過她——她下課後就到那兒工作。他們極有可能交換過電話號碼。
  事實二。林肯現在才意識到,亞瑟不再打聽她的事兒了。這很奇怪。兩個男孩經常討論女孩子,可是最近亞瑟一次也沒有提到她。
  值得懷疑。
  事實三。再經考慮,他覺得阿德裡安娜說她不願意去科學展會時,語氣含糊。(而且他沒有提到地點是在埃文斯通,也就是說她毫不猶豫地和亞瑟在縱橫交錯的街道上驅車巡遊。)林肯妒火中燒。我打算將斯塔格運動場的一塊水泥送給她的,看在老天的分上!這塊碎石像征著現代科學的真正十字勳章!他想到了另外幾次她避而不見的情形,現在想想,似乎很奇怪。算算有三四次。
  他還是不願相信。他嘎吱嘎吱地踏著雪走向一個投幣電話亭,給她家打了電話,要求和她講話。
  「很抱歉,林肯,她和朋友們出去了。」阿德裡安娜的母親說。
  朋友們……
  「哦,我晚會兒再給她打……請問,瓦萊斯卡夫人,今天市區的菲爾德百貨店搞特價,你們倆去了嗎?」
  「沒有,活動在下周……我得去做飯了,林肯。別凍著了。外面冷得很。」
  「果真如此。」林肯確信不疑。他站在電話亭裡,下巴發顫。他試著往電話機裡投了幾次硬幣後,有60美分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到雪地上,他也不想去撿。
  「老天哪,林肯,快上車!」
  那夜晚些時候,他打了電話,若無其事地勉強和她聊了一會兒,後來問她今天過得怎麼樣。她解釋說她很喜歡和母親逛街,只是人多,太擠了。喋喋不休,不著邊際,脫離原題。她聽起來內疚極了。
  可他無法對此事不加懷疑。
  於是他繼續裝樣子。下次亞瑟來訪時,他把堂兄丟在樓下的娛樂室,然後拿著纖維紙毛滾筒刷——正是現在犯罪現場調查組用的那種——偷偷地溜出去,從克爾維特車的前座上搜集了證據。
  他把膠帶放進百潔袋裡。等下次見到阿德裡安娜時,他從她的帽子和大衣上採集了一些樣品。他覺得很卑鄙,既羞愧難當,又尷尬難堪,但是他沒有住手,還是用高中的一架複式顯微鏡對比了這兩種毛髮。無論是帽子上的軟毛還是大衣上的人造纖維都一模一樣。
  他想要談婚論嫁的女朋友一直對他不忠。
  另外,他從亞瑟車裡的纖維數量斷定,她不止一次坐過他的車。
  終於,一周後,他發現他們倆坐在車裡,這次不再有疑問。
  林肯退出了,既不顯得優雅,也不顯得惱怒。他沒有勇氣和她對峙,一任他和阿德裡安娜的戀情逐漸降溫。他們有幾次外出都很不自然,總是陷入令人尷尬的沉默。更讓他愕然的是,他的態度越來越冷漠,她對此似乎還很苦惱。該死。她以為她能腳踏兩隻船嗎?她好像很生他的氣……即使在欺騙他的時候。
  他也疏遠了堂兄。林肯的借口是畢業考試、田徑運動會以及因禍得福的事——林肯未被麻省理工學院錄取。
  兩個男孩偶爾會見面——家庭義務、畢業典禮——但是他們之間的一切都發生了根本的改變。關於阿德裡安娜他們隻字不提。至少在此後的很多年裡。
  我的一生都改變了。要不是因為你,一切都會不同……
  即使到現在,萊姆還是覺得太陽穴咚咚直跳。他無法感覺手心的涼意,但是他估計手心在出汗。然而,這些令人不快的思緒被闊步走進門的艾米莉亞·薩克斯打斷了。
  「有什麼進展?」她問。
  不是好兆頭。如果她和加爾文·格迪斯的談話有了突破,她的神情不會是這樣。
  「沒有。」他承認,「羅恩去調查不在場的證據了,還在等他的消息。羅德尼設置的陷阱也沒人上鉤。」
  薩克斯接過托馬斯遞來的咖啡,從托盤上拿起半塊火雞三明治。
  「金槍魚色拉更好吃。」朗·塞利托說,「他自己做的。」
  「吃這就行了。」她在萊姆身邊坐下,讓他嘗一口。他沒有食慾,搖搖頭。「你的堂兄近況如何?」她看了一眼閱讀架上翻開的檔案。
  「我的堂兄?」
  「他在拘留中心怎麼樣?這對他肯定很難熬。」
  「還沒機會和他談話。」
  「他可能太難為情了,不願和你聯繫。你真的應該打電話。」
  「我會的。你從格迪斯那兒發現了什麼?」
  她承認這次談話沒什麼重大發現,「大部分是關於隱私權受侵害的說教。」她給他講了一些更令人驚恐的要點:每日搜集的個人數據、侵入、EduServe的危害、不朽的數據、計算機文件的元數據記錄。
  「有對我們有用的嗎?」他尖銳直率地問。
  「有兩件。第一,他不相信斯特林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