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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節

作為一位高級軍官,迪特爾認為他有責任保持部隊的士氣。「這是個壞消息,但並不意外,」他說,「不過,意大利並不是法國。如果要進攻我們,他們就會發現早有好戲等著他們。」他希望自己說對了。
西行的列車第一個進站。當這趟車的乘客在往站台上搬卸行李時,東去的火車轟隆隆駛進了車站。一小群人在進站口等著,迪特爾悄悄觀察他們,想知道是否有當地抵抗組織的人來車站接米歇爾。他沒看出任何可疑情況。
一個蓋世太保檢查站設在檢票口的邊上。蓋世太保長官走到桌邊他的下屬那裡。伯恩上尉靠在一根柱子上,讓自己不太顯眼。迪特爾回到他的車上,坐在後排的座位上,眼睛望著火車站。
如果伯恩上尉說得不錯,爆炸隧道不過是一種牽制的話,他該怎麼辦呢?情況毫不樂觀。他必須作出選擇。蘭斯附近還有什麼軍事目標呢?聖-塞西勒城堡顯然算一個,但抵抗組織一周以前剛剛進行過一次失敗的破壞活動——他們會這麼快再來一次嗎?鎮子北面有個軍營,蘭斯和巴黎之間還有幾個鐵路編組場……
這條路行不通。怎麼猜都有道理。他需要信息。
他可以在米歇爾下了火車就立刻審問他,把他的指甲一個個拔掉,直到他開口——但米歇爾瞭解真情嗎?他可能坦白出一個打掩護的說法,把它當成是真的,就跟戴安娜一樣。迪特爾最好還是一直跟蹤他,直到他見到弗立克。她知道真正的目標。她是唯一一個現在就該審問的人。
迪特爾焦急地等待著,看著乘客們一個個被查過證件,走出車站。一聲汽笛響過,西行的列車開出車站。更多的乘客走了出來,十個,二十個,三十個。東去的火車離開了站台。
接著,就見漢斯?黑塞急匆匆走出了車站。
迪特爾說:「見鬼,這究竟是……」
漢斯朝廣場四下看了看,發現了那輛雪特龍,便跑了過去。
迪特爾跳下車來。
漢斯說:「怎麼回事,他在哪兒?」
「你是什麼意思?」迪特爾憤怒地喊道。「是你跟著他的!」
「我是跟著他的!他下了火車。排隊過檢查站的時候我就看不見他了。過了一會兒,我一著急,就往前擠,可他已經走了。」
「他會不會又上了火車?」
「不會,我一直跟著他離開站台的。」
「他有可能上了另一列火車嗎?」
漢斯一咧嘴說:「我發現他不見了的時候,我們正在經過去蘭斯那輛火車的站台末尾……」
「就是這麼回事,」迪特爾說,「見鬼!他又坐火車回蘭斯了。他是一個誘餌。整個行程都是在打掩護。」他怒氣沖沖,自己竟然落入了這個圈套。
「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趕上火車,你可以再跟上他,我仍然認為他會把我們帶到弗立克?克拉萊特那兒。快上車,我們走!」
49
弗立克幾乎不敢相信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原有的六名「寒鴉」有四人逃過了追捕,儘管對手精明,霉運不斷,但現在她們已經到了安托瓦內特的廚房裡,離聖-塞西勒廣場幾步之遙,就處在蓋世太保的眼皮底下。十分鐘後,她們就要走向城堡的大門。
安托瓦內特和其餘五個清潔工裡的四個人給牢牢綁在廚房的椅子上。保羅把幾個人的嘴巴塞住,除了安托瓦內特。每個清潔工都隨身帶了購物籃或帆布袋,裡面裝了吃的喝的——有麵包、冷土豆、水果、一小瓶葡萄酒或者代用咖啡——那是為她們在九點半休息時準備的,因為不允許她們使用德國人的食堂。現在「寒鴉」們匆忙把這些袋子倒出來,裝上她們要帶進城堡的東西:手電筒、槍支、彈藥和二百五十克一條的黃色塑膠炸藥。「寒鴉」一直用行李箱裝著這些東西,但這種箱子提在清潔工手裡去上班就顯得很奇怪了。
弗立克很快就意識到,清潔工帶來的袋子不夠大。她自己就要帶一支帶消音器的司登衝鋒鎗,分成三部分後每段都有一英尺長。「果凍」要用防震匣攜帶十六枚雷管,一個燃燒鋁熱炸彈,還有一個生成氧氣的化學體,為了在掩體等封閉的空間點火助燃。她們把彈藥裝進袋子以後,還要用清潔工的食物包遮掩起來,但裡面已經沒地方了。
「見他的鬼,」弗立克急躁地說,「安托瓦內特,你有沒有大袋子?」
「你是什麼意思?」
「袋子,大袋子,比如購物袋,你應該有吧。」
「餐具間裡有一個我買菜用的袋子。」
弗立克找到那個袋子,那是一隻很便宜的、用蘆葦編織的方形袋子。「好極了,」她說,「你還有這種袋子嗎?」
「沒有,我怎麼會有兩個呢?」
弗立克需要四個。
有人敲門。弗立克朝門口走去。一個穿著印花的工作服、戴著發網的女人站在那裡,她是最後一位清潔工。「晚上好。」弗立克說。
這女人猶豫了一下,見到陌生人讓她有點兒吃驚:「安托瓦內特在嗎?我收到了一張字條……」
弗立克微笑著安慰她說:「她在廚房裡。請進來吧。」
這女人走進屋裡,顯然對這裡很熟悉,進了廚房,她一下停住了,輕聲驚叫起來。安托瓦內特說:「別擔心,弗朗索瓦絲,他們把我們綁起來,好讓德國人知道,我們沒有幫助他們。」
弗立克拿過這女人的包。那是用細繩打結成的一個網袋,很適合裝麵包或者瓶子,但對弗立克根本沒用。幾分鐘後就要進行到整個任務的最高潮了,可這種細節問題卻來牽扯弗立克的精力。這個問題不解決,她就不能往下繼續。她強迫自己冷靜思考,然後問安托瓦內特:「你從哪兒弄來的那個編織袋?」
「在街對面的小店,你能從窗口那兒看見。」
傍晚很暖和,所以窗戶是開著的,只是拉上了百葉窗遮陰。弗立克把百葉窗撥開一點兒,往城堡街上看去。街道的另一邊有一家商店,賣蠟燭、劈柴、掃帚和晾衣夾。
她轉過身來對魯比說:「去再買三個袋子來,要快。」
魯比往門口走去。
「如果可以,買不一樣形狀和顏色的。」弗立克擔心如果袋子全都一樣會引起注意。
「好。」
保羅把最後一個清潔工綁在椅子上,堵了她的嘴。他表示著歉意,又顯得很討人喜歡的樣子,那女人沒有反抗。
弗立克把清潔工的通行證交給「果凍」和葛麗泰。這些證件一直放在她這兒保管,直到最後一刻才分發下去,否則萬一「寒鴉」被捕,它們被搜出來就暴露了行動的目的。弗立克手裡拿著魯比的通行證,走到窗邊觀望。
魯比從店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三個不一樣的編織袋。弗立克鬆了一口氣。她看了看手錶,還差兩分鐘七點。
災難接著就來了。
魯比正要過街的時候,一個穿著軍隊制服的男人過來跟她搭訕。他穿的是一件粗斜紋布的襯衣,口袋上帶著扣子,紮著一條暗藍色的領帶,穿一條深色的褲子,褲腳塞在高筒靴裡。弗立克認出這是民兵制服,是為政權從事骯髒勾當的秘密警察。「哎呀,壞了!」她說。
跟蓋世太保一樣,民兵是由一幫無法進入正規警察隊伍的愚蠢而凶殘的傢伙組成的。他們的長官也是同樣一夥人,只不過來自上層階級,他們趨炎附勢,大談法國的榮耀,派下屬搜捕藏在地窖裡的猶太兒童。
保羅走過來,越過弗立克的肩膀往外看。「見鬼,那是個該死的民兵。」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