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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節

「你待著別動。」她光著腳走在地板上,感覺到他在看著自己赤裸的身體,希望她看上去不像整個髖部那麼寬。水池上方的架子上放著一隻杯子,裡面是牙膏和一把木製牙刷,她看出那是法國貨。玻璃杯旁邊有一把安全剃刀、一個刷子和一隻剃鬚皂碗。她打開熱水龍頭,把剃鬚刷在裡面蘸了蘸,在他的皂碗裡弄出些泡沫。
「你到底在幹什麼啊?」他說。
「我要給你刮刮鬍子。」
「為什麼?」
「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她在他臉上塗滿了肥皂沫,然後拿起他的安全剃刀,把刷牙杯子裡注滿了熱水。她像剛才做愛時那樣騎跨在他身上,開始小心地一下一下給他刮鬍子。
「你怎麼學會幹這個的?」他問。
「別說話,」她說,「我見過我母親給我父親刮過,見過很多次。我爸是個酒鬼,到後來自己都拿不穩剃刀了,我媽就每天給他刮。下巴抬起來。」
他順從地揚起頭,她把他喉嚨那塊敏感的皮膚刮乾淨。做完這些以後,她用一塊蘸了熱水的絨布面巾把他的臉擦乾淨,然後用毛巾為他揩乾。「我應該給你來點兒面霜,但我覺得你這種男人不會用。」
「我從來沒想過要用那東西。」
「沒關係。」
「接下來幹什麼?」
「還記得我剛才去拿你錢夾以前你做什麼來著嗎?」
「記得。」
「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沒讓你接著做下去?」
「我以為你著急要……性交。」
「不是,是你的胡茬弄得我大腿根發癢,那裡的皮膚最柔弱了。」
「啊,那對不起。」
「好了,現在你可以補償我了。」
他皺了皺眉問:「怎麼補償?」
她假裝失望地歎了口氣。「來吧,我的愛因斯坦。現在你的鬍子沒了……」
「啊——明白了!你是因為這才給我刮鬍子?好啊,當然了。你想讓我……」
她仰面躺下,面帶微笑,展開她的兩腿:「這暗示應該夠了吧?」
他呵呵笑起來。「我想足夠了。」他說著,身子向下探去。
她閉上了眼睛。
28
舊舞廳位於聖-塞西勒城堡炸毀的西側翼。這間屋子只有部分損壞,它的一端堆著一堆瓦礫,方形的石頭和帶雕刻的山牆以及一塊彩繪牆壁埋在一堆塵土中,但其他部分完好無損。迪特爾想,這種效果倒也生動別緻——晨光穿過天花板上的大洞照射在一排殘破的柱子上,很像維多利亞時代繪畫中的古典式廢墟。
迪特爾已決定在舞廳舉行通報會。另一種選擇是在韋伯的辦公室進行,但迪特爾不想給人留下一種印象,好像一切是由韋伯負責的。這裡有一個小講台,大概是為樂隊使用的。他在上面佈置了一塊黑板。幾個人從城堡的其他地方搬來一些椅子,在講台前整齊地擺成四排,每排五把椅子——這種擺法完全是德國式的,迪特爾暗自笑了笑,法國人會毫無章法地隨便亂放。韋伯召集了行動小組,他自己坐在講台上,面對著大家,意在強調他是指揮官之一,並非聽命於迪特爾。
兩名指揮官同時到場,軍銜相同但互相敵視,這是行動的大忌,迪特爾這樣想道。
他在黑板上用粉筆畫了一個查特勒村的詳細地圖。村子由三座大房子組成——應該是農場或者釀酒廠——外加六個村舍和一個麵包房。這些房屋散落在一個十字路口四周,北面、西面和南面都是葡萄園,東面有一個寬闊的牧牛場,有一公里長,周圍是一個大水塘。迪特爾認為這塊地太潮濕,不適合種葡萄,應該是塊牧場。
「傘兵會瞄準這塊牧場降落,」迪特爾說,「這裡應該經常用於飛機的起降,它的地勢平整,地方很大,足夠一架萊桑德起降,對一架哈德森來說也夠長。旁邊的水塘做地標很合適,從空中就能看見。接飛機的人會把草場南端的牛棚當做藏身處,躲在那裡等飛機。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們在這兒的人要記住,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讓那些傘兵落地。我們必須避免採取任何可能暴露我們的行動,不能引起接機人員或飛行員的懷疑。我們必須不聲不響,無影無形,如果飛機掉頭帶著機上的特工飛回去,我們就會喪失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傘兵裡有一個女人,只要我們能抓住她,她就能向我們提供法國北部大部分抵抗組織的信息。」
韋伯說話了,主要是為了提醒大家他在這裡。「請允許我再強調一下法蘭克少校說過的話。不要冒險!不要耍花架子!嚴格按計劃執行!」
「謝謝你,少校,」迪特爾說,「黑塞中尉把各位分成兩個人一組,從A組一直到L組。地圖上的每個建築都標出了小組的字母。我們要在二十點整到達村子,迅速進入每一座房子。所有居民要集中到三個大房子裡最大的那座,叫格朗丹家宅的,要他們一直待在那兒,直到一切結束。」
一名隊員舉起一隻手。韋伯吼道:「舒勒,你可以講話。」
「先生,如果抵抗組織的人去哪個房子裡找人呢?他們會發現裡面沒人,就會懷疑了。」
迪特爾點了點頭回答:「問得好,但我認為他們不會這樣做。我的理由是接機成員都不是本地人。他們通常不會在靠近同情者居住的地方接應特工傘降——這是不必要的安全風險。我打賭他們會在天黑後直接去牛棚,不會去打擾村民。」
韋伯又說話了:「這是抵抗組織的正常程序。」他帶著那種醫生給出診斷的架勢說。
「格朗丹家宅是我們的行動總部,」迪特爾接著說,「韋伯少校在那兒負責指揮。」他特意安排將韋伯排除在真正的行動之外。「那些被羈押的人要被鎖在某個安全的地方,最好是地下室。他們必須保持安靜,這樣我們才能聽到接機人員的汽車聲,還有飛機的聲音。」
韋伯說:「如有囚犯不聽勸阻一直發出聲音,射殺勿論。」
迪特爾繼續說:「村民給關起來以後,A、B、C、D組要立刻前往通往村子的道路,佔據隱蔽位置。一旦發現有車或行人進入村子,就用短波電台報告,除此以外不要有任何行動。要記住,你們不要阻攔任何進村的人,也不要做任何事情暴露你們的位置。」迪特爾四下看了看,悲觀地想,不知道這幫蓋世太保是否有足夠的頭腦執行這種簡單的命令。
「敵人需要運送六名傘兵外加接機小組,所以他們會開一輛卡車或者客車,也許會開好幾輛車。我估計他們會從這道門進入牧草場——那裡的地面在這個季節比較乾燥,不會讓車子陷進泥裡——然後把車停在牛棚和大門之間,就是這裡。」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
「E、F、G、H組在水塘邊上的這片樹叢裡,每組配備大電池探照燈。I、J兩組留在格朗丹家宅裡,跟韋伯少校看守囚犯,維持指揮所秩序。」迪特爾不想讓韋伯介入抓捕現場,「K和L兩組跟著我,在牛棚附近的籬笆後面。」漢斯已經弄清了這些人裡誰的槍法最好,特地把他安排跟迪特爾一道行動。
「我用無線電與所有小組保持聯絡,負責牧場上的指揮。聽到有飛機的聲音——我們不要行動!看到有傘兵跳傘——我們不要行動!我們要看著跳傘者降落到地面,等待接應人員把他們聚合起來,去停車的地方。」迪特爾抬高了嗓門,主要是為了說給韋伯聽。「在全部過程都完成後,我們才能上去抓人!」戰鬥員不能搶先行動,除非戰場指揮官命令他們這樣做。
「當我們都準備就緒,我就會發出信號,從這一刻起,直到最後收到結束的命令之前,A、B、C、D各組要逮捕任何企圖進入或離開村子的人。E、F、G、H各組要打開手裡的探照燈,照向敵人。K組和L組跟著我去逮捕他們。任何人不許向敵人開火——都清楚了嗎?」
舒勒顯然是小組裡最愛思考的人,他又把手舉了起來問:「要是他們對我們開火怎麼辦?」
「不能還擊,如果他們死了就沒用了!臥倒,繼續用探照燈照他們。只有E和F組允許使用武器,他們的命令是射傷。我們要審問這些傘兵,而不是要殺了他們。」
屋子裡的電話響了,漢斯過去拿起了聽筒。「是找你的,」他對迪特爾說,「是隆美爾的總部打來的。」
時間選得真好,迪特爾想著,接過聽筒。他先前給拉羅什-居雍的沃爾特?莫德爾打過電話,留下口信讓莫德爾打回來。現在他說:「沃爾特,我的朋友,元帥怎麼樣?」
「很好,你有什麼事?」莫德爾說,口氣還是那麼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