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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

  出去的隊伍裡,有些人回來了,有些人沒回來,警署裡交織著狼吞虎嚥的進食聲和哭聲。
  哭聲多來自於家人出去找食物卻沒有回來的人,沒有回來就意味著死亡,與之相對的,是回來的人給家人弄來的食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九洲真的很冷漠,但我不得不承認,在人性的預測方面,他是對的。
  那些回來的人,幾乎人人負傷,他們都知道了食物的珍貴性,也知道了自己不可能再出去一次,因此所有活著回來的人,都緊緊守著自己那份食物,沒有人想到要分一些給死去隊友的家屬。
  警署中的哭聲比白天更為慘烈,讓人內心極度的煩悶,在這種聲音的環繞下,簡直難以入眠。作為一個普通人,我自認為不屬於什麼大善人,但也絕對不是壞人,這種自己守著吃的,一幫老弱婦孺卻餓的直哭的情形,讓我的良心如同在熱鍋裡煎熬。
  隊伍裡的其餘人,臉色也都很難看。
  我相信,在這種情況下,沒有誰會因為守住了食物而開心。
  把食物分出去,我們死;把食物留著,他們死;這個世界上,大約從來就沒有能兩全的方法,所以在選擇活下來時,我們也只能承受內心的煎熬。
  ☆、第十二章 堅強起來
  第二天天明,席地而臥了一夜,醒過來時我渾身都痛,唯有大腦清醒了很多。
  緊接著,我發現很多人都聚集在大門口的位置,昨天還充滿哭聲的警署,在過了一晚後,卻顯出了一股詭異的安靜。
  我發現秦九洲也站在門口的位置,便艱難的鑽了過去,剛想問他怎麼回事,眼前的情況,就將我給驚呆了。
  由於是玻璃大門,所以我們可以透過大門很清楚的看見外面的情況。
  我狠狠的眨了眨眼,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可再一睜眼的時候,眼前的情況,卻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率先看到的是蒼蠅,鋪天蓋地,密密麻麻,黑雲一般的蒼蠅,飛舞時那種嗡嗡的振翅聲,非常清晰的傳了進來。
  災難過去已經是第三天了,經過三天的孵化,那些屍體上的蛆蟲,都變成了蒼蠅,整個龍鯉都被蒼蠅給佔領了!
  人群中有一個人結結巴巴的說道;「怎、怎麼這麼多蒼蠅,就算是死人身上來的,從蛆變成蒼蠅,也得六七天時間,怎麼、怎麼這麼快?」
  他這話提醒了我:對啊,今天是災後第三天,蛆變成蒼蠅,不可能這麼快才對。
  當然,蒼蠅還不是最讓人震驚的,最主要的是,警署外面的空地上,一夜之間,竟然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往外望去則更恐怖,那些原本低矮的行道樹,一夜之間,竟然全都長成了參天大樹!
  此刻,站在警署的位置往外看,外間的樓房和道路,都被植被給覆蓋和遮擋了,滿眼儘是綠色,整個龍鯉,如同變成了一片叢林,而林間又飛舞著一團一團黑雲般的蒼蠅,一切的一切,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因為此刻,我自己都震驚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高大的樹木上,攀爬著粗壯的籐蔓類植物,綠化帶種植的低矮闊葉類植被,此刻足足長到了兩三米高,,那生機勃勃,佈滿視野的野草,那些在植被間偶爾露出來的建築結構,還有從林間透下來的陽光,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個奇幻的夢境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艱難的將目光從外面收了回來,視線回到警署,看著這裡面現代化的佈置,再看看外面天翻地覆的變化,簡直像是兩個世界。
  我們隊伍裡,一個姓馬的男人喃喃道:「這是世界末世嗎?」
  另一個姓王的道:「電影裡的世界末日可不是這樣的,你覺得眼前的場景像末日嗎?」
  我搓了搓臉,聽著二人的對話,大腦迅速運轉著。
  像世界末日嗎?
  說像也像,說不像,也不像。
  世界末日,沒有像美國片裡拍攝的那樣某某病毒爆發,人類苟延殘喘,反而,我們眼前所展現出的世界,簡直可以說是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
  即便是身處警署,隔著玻璃門,我也能感受到那種大自然的生機。
  空氣中有從外面飄來的屍臭味兒,但這種屍臭味兒沒有昨天那麼濃,彷彿是被植物的氣息給中和了,空氣中有草木特有的清新,除了蒼蠅嗡嗡振翅的聲音外,還能聽到清脆的鳥鳴聲,與其說是世界末日,不如說是這個鋼筋水泥的地球,突然獲得新生了。
  警署內的眾人擠在一起,神情驚疑不定,議論紛紛,各種猜測層出不窮,卻沒有人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便在此次,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喊道:「哎哎,你們看這牆是怎麼回事!」那是個中年女人,她聲音很高,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眾人順著她所示的地方一看,卻見這警署左側的牆面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很多裂縫。
  這些裂縫有大有小,小的猶如毛線,粗的足有一指寬,使得整面牆看起來十分危險,彷彿隨時會塌一樣。
  李猛大驚失色,說:「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一邊說,他一邊就朝那牆靠近了,我和秦九洲跟著湊近一看,頓時發現,這牆體的裂縫之中,竟然密密麻麻的長滿了一種根須狀的東西,而且這東西儼然就像是活物一般,還在不停的蠕動,牆體便是被這些東西給撐裂開來的!
  這幾天我真是被嚇的麻木了,看見此種情況後,反而淡定了下來,秦九洲從辦工桌上拿了支筆,順著裂縫往裡戳,去戳那些東西。
  一瞬間,那玩意兒便將剛筆給纏住了,它們看起來是某種植物的根須,但力量卻十分大,那鋼筆被它們纏住不到三十秒的時間,便一點一點的彎曲了,最後整個兒斷開,墨水順著流了出來,染污了牆面。
  這情形,看的眾人齊齊變色,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它們還會不會長出來?會不會把牆體給撐爛?會不會攻擊人?
  連鋼筆都輕而易舉的弄斷,人的皮肉豈非更是脆弱?
  這一下,人群都嘩的後退了一步,看這牆的眼神,就跟在看怪物一樣。
  秦九洲盯著牆上的墨水,神情猛地變了一下,壓低聲音對我說道:「看樣子,這警署也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了。」
  我簡直要瘋了,忍不住揪了揪頭發來緩解內心的焦躁和恐慌:「到底為什麼會這樣,秦九洲,你不是有關係有人脈嗎?之前難道真的沒有人告訴過你?」
  秦九洲也顯得很不耐,皺眉道:「只跟我說會地震,會海嘯,讓我不顧一切趕緊撤,但沒人跟我說過會……該死的。」說話間,他看向李猛,問他有什麼打算。
  李猛完全嚇呆了,再怎麼厲害,畢竟也才剛畢業不久,眾人大部分身上都有傷,皆是草草處理,連藥品都沒有,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什麼打算?
  見李猛不說話,秦九洲抿了抿唇,坐在了地上,微微瞇著眼,也不開口了,似乎在想些什麼。
  我看著那牆壁裡不停蠕動的東西,僅有的那點兒安全感也消失殆盡了,便在此時,秦九洲衝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湊近一些。
  這會兒人多,看他的模樣,像是要給我說什麼悄悄話,我當即便湊了過去。
  秦九洲壓低聲音道:「看樣子這地方是待不了多久了,咱們得盡快離開。你聽著,我現在需要你幫忙。」
  幫忙?
  我立刻道:「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