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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節

  她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剛剛上樓的時候,拐進樓下的槍械收藏室。警察肯定是抓錯人了,所以我們這些人中間肯定還有一個兇手——為了安全起見——」
  勒夫喬伊檢查了那把槍,說:「她說的沒錯,槍是空的。」
  「而這,」馬裡尼說,「就能把她排除在外,副探長。兇手不會拿著一把沒子彈的槍來要史密斯的命。」
  「她也不可能來要史密斯的命,」我插嘴道,「她知道史密斯已經死了。我告訴她的。」
  弗林特轉向馬裡尼問:「你不會還在打算讓我相信你,以為你剛剛的確打電話給某個人了吧?」
  「我確實打電話給某個人了。但那個人不是沃爾夫小姐。這案件所有對她不利的說法,都經不起任何推敲。我只不過腦子轉得比較快,想讓你安靜下來,直到那個我打了電話的人出現。但是現在呢,書房的門大開著,我們的聲音就像在廣播一樣,這陷阱已經沒用了。很明顯,我也不得不想辦法,擺脫你對我的懷疑。」
  他停了下來,頭轉向門口。
  外面忽然警鈴大作,接著響起了汽車的快速發動聲。
  「副探長,」馬裡尼說,「你的兇手就在那兒。」
  弗林特收起槍,大叫道:「勒夫喬伊!這間屋子裡的人都不准離開。盯著他們!」接著他跑了出去。
  馬裡尼望著勒夫喬伊說:「你最好下去關掉警鈴,警官。還有,弗林特很快就會遇到麻煩。警察都停在遠處,你忘了嗎?等他跑到警車那,早就……」
  警官急忙抓起旁邊的電話。
  我望著馬裡尼說:「你玩得太過了,是不?」
  「有點吧,」他承認道,「但是這陷阱確實起了作用。凱瑟琳進來的時候,兇手聽到了我們的聲音。兇手已經收到史密斯確診死亡的消息,然而花瓶碎片上的指紋則暗示他還活著。在接到我從書房打過去的電話之後,兇手忽然聽到書房傳來騷動,就會以為史密斯被活捉了——他會把一切都說出來的。這樣,我們的兇手看起來就別無選擇啦——只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凱瑟琳說:「馬裡尼,你到底在說誰啊?如果沒人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我就要——」
  馬裡尼看著我說:「羅斯,你告訴她吧。」
  「告訴她什麼?哈格德,高爾特,唐寧,菲利普,斯科特——如果你能告訴我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在沃爾夫被射殺的時候,能夠出現在書房裡——」
  勒夫喬伊惱火而無奈地擎著電話筒,對著我們大吼:「該死,你知道我們要追的車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我不知道打電話給總部要他們攔截誰!」
  「你應該知道的,」馬裡尼回答道,「羅斯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就是沃爾夫夫人啊。」
  勒夫喬伊一臉愕然地嚅囁著:「如果你要耍我——」
  「不,警官,我真的沒開玩笑。這就是最終的答案。不會再有別的答案了。」
  「這也是最初的答案,」我大叫道,「你那時假裝這個解答是錯誤的,這樣你才好有機會登堂入室,等到最後關頭,在眾人面前揭開事件的真相,享受眾人的掌聲。不管怎麼說,你總得把這機會讓一次給別人吧——」
  「但是,羅斯,」他反駁道,「我根本就沒說過你錯了啊。我只是問了你四個問題。幸運的是,在回答這幾個問題的時候,你的自信不復存在了,你開始懷疑——」
  「幸運的是?」
  「是啊。如果我也贊同你的觀點,而且我們也能說服副探長,那麼他就能逮捕兇手,然後會發現我們根本沒有什麼過硬的證據。這樣地方治安官也就沒辦法在法庭上好好表現了。他最終會明白,再完美的推理大廈,如果是建築在沙質的地基上,最終還是會崩塌的。」
  「但是如果她是唯一的在沃爾夫被射殺的那一剎那,還在書房的人的話——」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從弗林特的角度來看,她不是唯一的人。這一系列證明她是殺害沃爾夫兇手的推理鏈條,其根源的第一環,就是你的證詞。你的證詞說窗口沒有槍丟出來,而我的證詞證明沒有人從門口出來。如果能夠相信這個證詞的話,那麼槍去向的唯一可能性,也就像你說的那樣了——她吞下了槍,這是唯一的可能。但是我們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辯護律師只要在法庭上對我們稍加盤問,就會發現你我都有動機,而且我們可能會被判非法侵入私人住宅罪。
  「一旦我們兩個出了問題,那麼這整個密室的情況就會完全崩潰。沃爾夫夫人不再是唯一的嫌疑犯。這案子就可能會針對你——你射殺了他,然後從窗口逃走;或者針對凱瑟琳——她射殺了他,然後從窗口逃走;抑或是我,可能是最合理的選擇——我射殺了他,然後從門口逃走。我知道如果要避免這種狀況的發生,我們必須能夠掌握足夠說服陪審團的證據。然後,當你說出那個正確答案的時候,我知道,我們的機會來了。」
  「然後,你就拋出了那幾個詭計問題,」我不大開心地說,「弗林特說得對,永遠也別相信魔術師。花瓶的問題跟這案件根本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一切都是你設計的。你把那片沾有史密斯指紋的碎片丟進花瓶裡,這樣沃爾夫夫人就會以為史密斯又活著回來了。然後你又拿這個作為問題來難為我。這公平嗎?」
  「這是必要的。我必須難住你,否則我的陷阱就沒效果了。但是這看起來也不是很不公平吧。作為交換,我也給了你一個其他問題的答案。當我閒扯凱瑟琳事情的時候,我不是說把你丟下去的人並不是史密斯嗎?我告訴了你,是兇手干的,因為她以為她是在拋史密斯的屍體。
  「但是我不大好向你解釋陷阱槍是什麼時候發射的,以及史密斯逃出書房後又去了哪兒。我就以此編了個針對凱瑟琳的故事,然而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直指沃爾夫夫人。」
  「我投降了,」我說,「陷阱槍是什麼時候發射的?」
  「你這麼輕易就投降了啊。你聽到了那聲槍響啊。我們都聽到了。」
  凱瑟琳表示反對:「但是馬裡尼,我們從頭到尾只聽到了安妮在她臥室裡的那幾聲槍響啊。」
  馬裡尼點了點頭問:「那你聽到了幾聲呢?」
  「我不記得了,我沒數過。就是好幾聲吧。」
  我試著回想:「我們聽到了兩聲,然後又是三聲,接著她打開門,又開了兩槍。哦,我真該死!」
  「七聲槍響,」馬裡尼說,「而她的槍裡只有六發子彈,房間裡也只有六個彈孔。我也很遺憾,我是在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才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的。直到勒夫喬伊發現陷阱槍的時候,我們才知曉這把陷阱槍曾經發射過子彈。當我試著回想起這一聲消失的槍響的時候,忽然腦海裡閃過了當晚的那個畫面。於是我仔細地回想了槍聲的數目,又回那個房間清點了彈孔的數目。之後不久,驗屍官報告了史密斯面部的火藥灼傷痕跡。一切都明瞭了。如果他走進了書房,觸動了陷阱槍,那很明顯,沃爾夫夫人在房間裡開槍就是毫無意義的了。她是在向空氣開槍。這一舉動不僅僅是將我們的注意力從書房轉向了她的房間,而且還隱藏了陷拼槍的那聲槍響。」
  「但是,」凱瑟琳又表示反對,「我不明白史密斯為什麼要進書房。那是個死角啊。他為什麼不穿過安妮的房間,從窗口出去呢?」
  「他本來就是打算這麼做的,」我說,「但是她半途找理由讓他躲進書房,她己經在那兒設置了陷阱槍。她只消跟他碰面,然後對他耳語倫納德就在窗外——」
  「等等,羅斯,」馬裡尼搖著頭說,「弗林特不喜歡『耳語』這個動作,我也是。還有個更簡單的方法。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把她的門鎖起來。史密斯唯一能做的,就是跳進書房。當她聽到了陷阱槍的槍聲後,立即衝出房間,到書房前,確認書房的門是關好的。」
  「事情平息後,她做了那些我剛剛安插在凱瑟琳身上的事。她去書房收拾屍體。但是沃爾夫房間的燈光一直沒有滅,因此她不敢隨身帶著手電筒。因為一點點的燈光,如果不小心讓沃爾夫看到了,也會釀成大禍。她把那具屍體丟出了窗外,這次她犯了個小錯,她並沒有彎腰檢查一下這具屍體究竟是誰。羅斯,還記得你落水的時候,看到書房的燈亮了嗎?你還記得我告訴你是誰開的燈嗎?」
  我鬱悶地點點頭說:「記得,是杜德利·沃爾夫。他是這個世界上運氣最不好的人了,恰好碰到了殺人兇手正在處理屍體。這就是她射殺他的原因。」
  「然後,」馬裡尼繼續說道,「在她射殺了沃爾夫之後,正打算匆忙趕回自已房間之前——她本來就會像弗林特指控我的那樣『關上門』鎖上,開始捶門,就像她剛趕過來一樣——她還沒來得及離開,我就出現了,並捶著門!她的頭髮在那時怎麼沒有一下子全變白,這點我真想不通。不過這次反正她算是掉進油鍋裡了。她呆站在書房裡,腳邊是她丈夫的屍體,手裡還拿著槍。」
  「任何人的本能反應,即使在這樣絕望的情況下,也會是趕快擺脫掉槍。她不可能把手槍塞進沃爾夫的手裡,然後編一個自殺的故事。即使他有辦法在第一槍就致命的情況下,向自己連開兩槍,那在之後的調查中,警方也會發現他其實是個連自殺的念頭都不敢想的怕死鬼。把槍丟出窗外也是個糟糕的主意。警方首先就會搜查窗外的海域,很快就會發現的。這時她就會發現,這把體積最小、容易攜帶且不易被發現的袖珍槍,其實並不容易攜帶,且很容易被發現。聽到了門外的聲音她又知道警察已經來了。這樣,不管多麼小的槍,都會在搜身過程中被發現。
  「但是我懷疑安妮·沃爾夫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是否冷靜分析過這麼多的可能性。也許她的做法就是第一個跳入她腦海中的想法。她那麼多年來的靈媒生涯積累,終於在日常生活中派上了用場。她隱藏證據的方式,就是魔術手法中常見的欺騙遠離『觀眾不會去想像的可能性』。她用這種方法已經成功騙過了許多水準平平的調查員。在這危急的時刻,她別無選擇。槍並不大,她一口就吞了進去。
  「然後,由於這導致了不可能的狀況,就像之前鬼兩度離奇消失一樣,最好的辦法,就是順著這故事繼續編下去。警察也許無法接受這樣的理論,但是槍的消失和所有人口中的鬼故事,最終會使調查工作迷惑不已。所以她把從她丈夫那偷來的鑰匙丟在桌子後面,然後宣稱那裡藏著鬼就好。接著她徑直躺倒,學負鼠裝死。」
  「而之後,」我說,「她的表演差點大獲全勝。當你把我從水裡撈出來之後,她不得不面對一個令她眩暈的悲慘現實,那就是她想要擺脫的那個人並沒有死!」
  馬裡尼點頭說道:「這事對於她來說肯定是個不小的打擊。她意識到陷阱槍並沒能要了史密斯的命,她也把不是史密斯的人丟進了海裡,史密斯依然活著,她必須準備再次要他的命。對她來說,最麻煩的事莫過於她原本打算將謀殺的嫌疑推到死人身上,現在卻不得不面對如果史密斯被活捉,就會說出一切的風險——」
  「等一下,」我打斷了他,「還或者,但是在那幾個小時之內,他就是個隱身人。現在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