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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節

「老李、金光日等人絕對不能再停留在上海,必須盡快轉移,否則租界淪陷,他們就是白光網中的魚!
你好好想想,還有哪些人和你聯繫過,要盡快通知他們轉移!」
李堅捂著腦門兒說:「在那幾個月中,和我聯繫過的人太多了,因為我不瞭解他們,拒絕和他們合作,以後也沒有來往。現在哪裡能想得起來——當然,我盡可能回憶……」
「好,能回憶多少是多少。」
「但是……即便回憶起了,我也不知他們在哪裡,如何通知他們呢?」
張振東說:「如果你同意,就將人名告訴我們,由我們設法通知他。」
李堅懊惱地給了自己胸脯一拳。
張振東勸道:「不要這樣。白光是訓練有素的特務,你又毫無經驗,哪裡能識破她呢?現在自責是沒有用的,還是盡量設法把可能造成的損失,減到最小程度。」
李堅沉默了半晌,才又問道:「老張,你看我今後該怎麼辦?」
張振東說:「現在日寇在擴大侵略,已開始入侵東南亞,配合法西斯德國,可能爆發太平洋戰爭。你看租界上僑民撤走了,現在是英、法軍在撤走;美國在青島的艦隊也撤走了。這都說明大戰一觸即發,大戰一開,日寇便會入侵租界。
租界的存在,對我們有利,日寇不能進租界來襲擊抗日組織、搜捕抗日分子,一旦租界沒了,我們都失去了保護屏障。
不必諱言,你所以得手後還能至今安然,就得益有租界制約了鬼子,一旦鬼子進了租界,你根本不可能藏身,更談不到採取行動。
你與別人不同,鬼子恨你入骨,白光瞭解你的一切,你根本沒有可能隱避。
既然沒有採取行動的可能,又不能隱避,你留在上海就毫無意義了,所以,我建議你也盡早轉移。」
李堅猶豫:「這……」
張振東說:「啊,你是因為放心不下吳雅男吧?」他見李堅顯得很尷尬,便誠意地說,「老李,我認為你和吳雅男的結合是很正當的,任何人都沒有理由指責什麼,這是你個人的事,任何人無權干涉。假如白光僅僅是歌女,你與她結合也無可厚非。
我聽說吳雅男選中你是有精神準備的,對你不加約束,是很通情達理的。
老李啊,你要明白,你若轉移了,吳家會更安全,吳家在上海灘是有聲望的,加之有黃金榮的維護,鬼子就是進了租界,也不會為難他家,如果你還留在上海,鬼子為了搜捕你,對吳雅男、吳家都會不利。
這是很顯見的道理,不用我多說了。」
李堅承認:「你說得完全正確!我動員金光日、劉世儀他們轉移去蘇北,請你安排吧。」
「好。讓他們隨運軍火的船轉移,你呢?」
「我再等等——等到最後……」

第29章 孤軍營故事畫上句號

1941年12月8日,這天正是星期天。
凌晨,來自黃浦江的幾聲巨大的爆炸,將租界上愛睡懶覺的人從夢中驚醒。稍後,成群結隊的飛機在上空示滅性地盤旋。
李堅當時還在吳公館後花園晨練。他忙披上衣服進樓。吳雅男迎著他走來,神色有些驚慌。他忙摟住她說:「不要怕,或者是鬼子動手了!」
吳雅男勉強笑著說:「有什麼可怕的,是意料中的事嘛。」
他們進了客廳。
少頃,侯曼珠攙著吳宏儒也來到客廳。他倒態度鎮定,只說了一句:「鬼子動手了!」坐下後示意侯曼珠打開收音機。
收音機裡播出一條驚人消息:日本偷襲珍珠港成功,太平洋戰爭爆發了!
吳宏儒聽完這條消息,讓關掉收音機,他說:「讓范偉去外面看看情況吧。」女傭答應著去傳話。「早飯做好了嗎?可以吃了。」
侯曼珠攙起吳宏儒,眾人走向餐廳。
早餐很沉悶,誰都沒有說話,餐後又都回到客廳。
范偉回來報告,果然是鬼子進入租界了,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工部局改為維持會,就算完成了「接收」。凌晨的幾聲爆炸,是英軍停在黃浦江的一艘戰艦彼得列爾號被炸沉,另一艘美國戰艦威克號豎起了白旗。
吳宏儒揮揮手,范偉退出。
吳雅男說:「打個電話問問過房爺……」
「不要了。」吳宏儒制止了。「他現在還沒有起床呢。」他轉問李堅:「天鋒,時局驟變,對你很不利,如果你留在家裡不外出,我想東洋人會給我一點面子,還不至於到家裡來抓你。但是,我知道你是不肯屈服的。我想,你還是趁亂馬上離上海為好。阿囡不會有事的,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相信或早或遲,抗戰終究會勝利的,那時你再回來吧。」
李堅起身說:「阿爹,您老人家放心,鬼子抓不到我的,我的弟兄們都去了蘇北,我也要去蘇北參加抗日隊伍。正如您老人家所說,等到抗戰勝利,我會回來團聚的。
「您老人家多多保重,天鋒拜別了!」
李堅朝吳宏儒深深一鞠躬。
吳宏儒忍住悲泣,低頭揮手。
吳雅男拉著李堅出了客廳,回到臥室。她摟著李堅哭泣了一陣。「我知道這一天總要來的。」她說,「天鋒!天鋒!你此去多保重,阿囡等你回來。」
李堅撫慰著吳雅男:「阿囡,天鋒不會辜負你的,你要多保重,等我回來團聚。」
「你怎麼走呢?要不要請過房爺來幫你安排安排?」
「不必了。我單身一個人,哪裡不能混出敵占區?你放心吧。」
吳雅男拿出一套工人裝和一頂鴨舌帽:「你換上這套衣服吧。在褲腿卷邊裡,我縫進二十枚金戒指,每枚三錢重,以備急需;我再給你帶上一些現金,路上不要苛刻自己。」顯然她早有準備。
李堅也是有準備的。他取出一條插著十枚手榴彈的布帶,圍在腰間,兩支手槍藏在袖管裡,再套上工人裝,戴好鴨舌帽。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