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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節

兩個穿中山服者,往吳鐵城坐的沙發後一站,對李堅虎視眈眈。
劉娜慇勤地親自獻茶點煙,然後在一旁坐下。
隨後一隊十多人從幾扇門奔入,四下散開。
李堅看了這陣勢,已明白中了對方的圈套,但他毫不畏懼,只是冷笑著盯住對方。
吳鐵城見李堅如此,有些沉不住氣了,開口說道:「李連長,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有命令,從今天起,你服從我的領導!聽見沒有?」
李堅哼了一聲:「我現在已脫離孤軍營,不知有什麼軍事委員會!」
吳鐵城一拍沙發扶手:「放肆!你擅自脫離孤軍營,就是逃兵!我有權審判你!」
「你有權?是誰給你這種權的?上海淪陷了幾年,你在上海都幹了些什麼?倒是你,檢點一些吧,不然抗戰勝利,受審判的該是你!」
吳鐵城跳了起來:「你好大膽!」他指著李堅吼道,「我一直想挽救你,今天你居然敢來指責我,來人!把他逮捕了!」
那些散在四周的特務們,掏出了手槍咋咋呼呼,卻不敢靠近。
李堅哈哈大笑:「吳鐵城,你不要以為你的人多,在你的窩穴裡我就怕了你。」他穩坐不動,指著吳鐵城說,「我是先禮後兵。叫他們放下槍,退出去。我們還有商量的餘地。畢竟你還在軍統名下,且饒你這一回。你敢再無禮,我馬上給你的腦袋穿個窟窿!」
吳鐵城一驚,下意識地後退,竟跌坐下去,他威脅道:「李堅,你再張狂,我下令亂槍打死你!」
李堅毫不含糊:「你試試!你試試!」
吳鐵城愣了片刻:「好,我再給你個機會。老實告訴你,今天我不殺你,南京政府的人也饒不了你。他們懸賞十萬大洋要你的人頭!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出大門就會被亂槍打死!如果你投靠了我,就可以得到我的保護。我跟南京方面很熟,可以替你講情……」
「你跟南京方面很熟!必是汪精衛封你大官了,那麼,你也是漢奸了!」李堅指那些持槍者,「你們都跟著他當了漢奸嗎?」那些持槍者垂下了手槍,他又拍沙發扶手喝道:「吳鐵城!我代表鐵血鋤奸隊宣判你死刑!」
話聲剛落,茶几上的電話鈴響了,眾人的目光被鈴聲吸引過去,李堅趁機起身,雙手一抖,雙槍在握,出手就打:「噹!噹!」兩槍,吳鐵城腦袋開花。
太突然了。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李堅已是左右開弓:「當當——」彈無虛發,那些穿中山服持槍者,幾乎沒有來得及閃躲、抵抗,就——中彈倒地。
李堅向門衝去,卻發現花園裡衝進了一批漢奸,顯然是早有埋伏,他只得退回,一轉身發現劉娜還坐在沙發上,雙手端著一支手槍,哆哆嗦嗦,也不知她是指向哪裡。他逕自走過去,奪下她的槍,喝問:「哪裡還有出路?」她朝一個方向指了指。「今天且先饒了你!」舉拳在她頭頂砸了一拳,將她砸暈,他便朝她所指方向衝去。這裡通後花園。後花園的漢奸特務,正追著李堅打槍,忽然他們的後面,出現了一隊人,朝他們襲擊,他們只能調轉頭招架。
前花園的漢奸特務,已逼近大樓,李堅進入樓內,迅速挪動大廳中的沙發,組成「防線」,他收集了死者的手槍,放在身邊,隱蔽在沙發後面,襲擊闖人的敵人。
忽然外面槍聲大作,警笛聲響起,進攻樓的敵人調轉頭應對背後的襲擊。李劍意識到是「援軍」到了,便衝出樓去,打擊敵人。
前後花園的敵人都被壓迫龜縮在一起了,紛紛舉手投降。從前門攻入的是巡捕;從後門攻入的是金光日帶領的隊員們。
李堅正要與金光日打招呼,忽聽吳雅男喊叫著奔來,忙迎了過去。
吳雅男欣喜地握住李堅的手問:「天鋒兄,傷著哪兒沒有?」
「沒有。」李堅問,「雅男兄怎麼還沒有走?」
吳雅男說:「小弟在外面等候著,忽聽裡面槍響,知道是出事了,便打電話要求巡捕房來救援。」
李堅這下明白了原因:「不是雅男兄救援,兄弟險遭毒手了。」
兩人正說著,白光匆匆而入。見了李堅,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她說:「聽說你到這裡來了,就知要出事,趕來已來不及,便打電話請黃金榮先生制止。怎麼,黃先生打電話也未能制止嗎——吳鐵城是黃先生的徒弟呢,也敢不給面子?」
李堅這才明白,在他開槍前,電話鈴響,大概就是黃金榮打來的電話了。
「這次多虧吳先生召來巡捕,不然他們揚言要扔手榴彈、放火,我就難逃毒手了。」
白光聽了,忙對吳雅男表示感激。
吳雅男說:「舉手之勞,不當言謝。這樣吧,白小姐先陪天鋒兄回府稍事休息,明天過午,兄弟在冠生園備酒,為天鋒兄壓驚。」
白光說:「吳先生說笑話了,理當天鋒設宴表示謝意的。那就明天一點在冠生園再見。」
巡捕房的人是高興華帶來的,他讓金光日趕快帶人撤走,免得意外麻煩,然後押走了投降的漢奸特務。
回到靜安寺路,白光張羅李堅洗浴、更衣,忙完後兩人坐在床沿上聊著。
李堅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去了楊公館,還打電話請黃先生救我?」
白光愣了愣,卻摟著李堅撒嬌:「你呀你,沒見過你這樣不聽話的!我還沒審你呢,你倒來審我了!是一個熟人看見你進楊公館的,還好他找我有事商量,順便說起看見你了……好了,不說這些了。遇上這件事,不說受驚,也受累了,今晚不去舞廳了,我陪你早點休息吧。」
次日中午,白光賴著不肯起床,李堅只好獨自去冠生園會吳雅男。
吳雅男先到,李堅不免抱拳說:「雅男兄久候,兄弟得罪了!」
吳雅男也起身抱拳:「小弟也剛到,天鋒兄請坐吧。」他見李堅挺胸而坐,十分羨慕地說,「天鋒兄無論是行還是坐,總是挺胸昂首,不失英雄氣概!」
李堅搖頭道:「哎呀,讓雅男兄見笑了!我非英雄,只能說一勇之夫,或說是莽漢。我的行為也只能稱之為『殺手』而已,至於說形體姿勢,那是從軍校起就鍛煉出來的。身為軍人,哈腰駝背,成何體統?」
「天鋒兄過謙了。」吳雅男頗覺不過意地說,「想當初小弟還誤會天鋒兄,一直沒有向天鋒兄道歉……」
李堅忙說:「雅男兄,過往之事休要再提了,何況幾句戲言,我非婦人女子,豈能耿耿於懷?倒是雅男兄兩次救我。所謂大恩不言謝,兄弟當銘記於懷,若能不死於非命,後當圖報!」
「天鋒兄,言重了!」吳雅男竟然起身說,「小弟不過舉手之勞,哪裡當得起兄台如此厚譽!」他舉起杯來,「來,來,來,請乾此杯。我們倆干了吧。」
李堅只得勉強幹一杯。
吳雅男拿起酒壺斟酒。
李堅說:「雅男兄,說來慚愧,兄弟不善飲酒。」
「自古英雄海量!」
「所以我非英雄。」李堅說,「其實酒能傷身,也能誤事,所以還是少喝、不喝為好。」
吳雅男說:「小弟在名利場中,終日有應酬,喝酒也是無奈。既然天鋒兄不主張喝,那就免了吧。」
「那倒不必。」李堅說,「俗話說『以酒騙菜』,把酒放在這裡,我們抿一口,吃幾口菜,也好慢慢抿著聊天嘛,不然一陣胡吃海喝,幾分鐘解決戰鬥,然後大眼瞪小眼,那多干啊!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