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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阿桂笑罵:「儂這只死鬼呀,求儂一眼眼1事體,就要講條件!好,就依儂。」
1上海方言:一眼眼——一點點。
張小毛說:「儂脫光了去跪在床邊上,我今朝耍白相新花樣!」說著他脫著衣褲。
阿桂嘴裡還在罵著:「儂這只死鬼呀,花頭精1蠻多的,日日要翻新!」雖這樣罵,她還是脫光了,去床沿上跪著,趴下身去,將肥臀撅得高高的。
1上海方言:花頭精——花樣。
張小毛走上去,先在女人身上摸捏一陣,將女人弄得浪笑怪叫……
翻進晾台的人正是李堅,他趁二人正在忘情之時潛入室內,來到正在瘋狂衝擊的張小毛身後,舉刺刀扎進張小毛的後心,刀尖從前心透出。張小毛猛地朝前一撲,將趴著的阿桂撲倒,那透出前心的刀尖,扎入阿桂的後心,但並不深,所以她喊叫起來。
李堅向刺刀砸了一拳,趴在張小毛身下的阿桂一陣抽搐,不再動彈了。
李堅奮力拔出步槍刺刀,一股黑紅色的血從張小毛背部噴出。李堅閃身躲過。少頃,他將刺刀上的鮮血,在床單上抹乾淨,撕了一塊布,蘸上張小毛和阿桂的血,在床頭牆上寫了兩行大字:漢奸下場!
黃埔鋤奸隊
寫完後他將刺刀還插在綁腿內,轉身將桌上張小毛的盒子槍從盒子內拔出,別在腰間。又見張小毛的腰帶上拴著一個錢袋,翻出一大沓鈔票,這就是張小毛日間從店舖裡訛詐來的。他現在正需錢用,就將這不義之財揣入兜內。
他仍然從晾台回到弄堂裡。正要舉步往外走,忽聽開門聲,他忙閃身藏在黑暗處。只見從一扇門內,走出一個人來。此人叼著香煙,一點火星在移動著,移動至牆邊。火星移動的同時又聽見一陣灑水、咳嗽、吐痰和關門聲。
李堅知道,上海一些巷子裡都有小便池,附近居民乃至路人男士,都可以公然在此小便,即使有女士路過,對此也熟視無睹。剛才那人,就是附近起夜的居民。
他走出弄堂,來到大街上。
南市區老西門一帶原本比較繁華,可在鬼子的鐵蹄下,恐怖氣氛瀰漫,入夜市民便不敢出門口。所以深夜街頭不見人影。
他尚無固定住處,多是露宿在一些石窟的門洞裡。今夜如何度過?他茫然四顧,信步往前走。
他走了一陣,發現一塊路牌「陸家濱路」。他曾經隨部隊在這一帶作過戰,還記得地形。不遠處是海潮路,那裡有一座廟,叫海潮寺。他聽老百姓說,上海開戰前,有位姓金的在廟裡辦了一個「金龍武館」;開戰後此廟遭日寇轟炸,已是殘牆斷壁。他想那裡倒可以暫且棲身,於是朝海潮路走去。
這一帶是平民區。馬路兩側都是矮房,還有一些草棚子。居住著工人家庭。
雖是黑夜,李堅的軍人素質練就了他對地形的記憶力,便沿著馬路走去。
萬籟俱寂的深夜,忽然傳來女子的呼救聲。李堅站住了,迅速辨明喊救聲的方向,便毫不猶豫地循聲奔過去。
李堅奔近一看,只見兩個頭戴鋼盔、背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的鬼子兵,正架著一女子,往廟裡拖拽。他從後面衝上去,左手臂扼住一鬼子兵脖子,右手一掰鬼子兵的腦袋,嘎巴一聲,折斷了脖子,他一鬆手,鬼子兵坐倒下去。另一鬼子兵對這突然出現的情況尚未反應過來,他撲上去將鬼子兵撲倒,鐵鉗般的手,卡住了鬼子兵的脖子;鬼子兵掙扎了幾下,蹬蹬腳,再也不動彈了。
李堅站起身來,見那女子在發愣,便提醒道:「啊,這裡是是非之地,你快走吧。」
那女子這才清醒過來:「先生,這兩個鬼子兵死在這裡,明天被鬼子發現,會給這一帶居民帶來禍事的呀。」
李堅說:「我將他們拖進廟裡埋起來吧。」
女人說:「沒有工具怎麼埋呢?請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家就住在海潮路,我回家叫我的丈夫拿了工具來幫你吧。」
李堅說:「好吧。我將鬼子兵屍體先弄進廟去,我在廟裡等你。」說罷將鬼子兵的兩支步槍掛在脖子上,一手一個,抓住兩個鬼子兵的腰帶,提了起來,走進廟去。
女人看了李堅的神力,驚呆了半晌。
李堅將兩具屍體扔在遍地瓦礫的院子裡,去坐在廊下休息。
這座廟大殿遭到炸彈轟炸,已經倒塌,但兩側廂房,還有部分是完整的。
李堅在四周轉了一圈,見兩側尚有兩間房間,雖門窗都已損壞,牆壁、屋頂倒還完好。他想:這裡倒是夜間安身之處,雖無門窗,也能遮風擋雨,比露宿街頭強多了。
那女人帶著兩個男人進廟來了。
女人向李堅介紹,高個子身材魁梧的叫沙志超,是她的丈夫;另一個叫陸阿根,是她的表哥;她叫楊佩雲。她問李堅姓名?
李堅含糊地答道:「我姓張,單名強字。」
沙志超和陸阿根對李堅說了些表示感激相救的話。
沙志強說:「這院子的中間,原有一個花壇,土質較鬆軟,比較好挖掘。就在這裡挖個深坑,把鬼子兵埋下吧。」
李堅同意。
四人將中心地上的瓦礫清除,果然露出土地。沙志超帶來鐵掀和鎬。三個男人輪流挖掘,很快挖成一個兩米長、一米多寬、一人深的坑。
李堅說:「這倆鬼子有兩支步槍、八枚手榴彈。步槍太長,不好收藏,就都埋下吧。」
陸阿根說:「都交給我吧,我能收藏好。」
李堅沒說什麼,就將倆鬼子兵的屍體扔進坑去。三人一起填土。為了填實,他們幾乎填一層土,便跳下坑去一陣踏踩,達到夯實的目的。
填完坑,再將瓦礫撒在上面,恢復原貌。
李堅說:「現在不露痕跡了,三位請回吧。」
楊佩雲問:「張先生,你要去哪裡?」
李堅說:「我就在這廟裡忍一宿,明天再說吧。」
「那怎麼行呢?我家離此不遠,請到我家去住下吧。」
李堅再三推辭,那三人固請。李堅想自己在上海無親無友,去認認門也是好的,就隨主人來到海潮路。
楊佩雲家住在海潮路十七弄二號。這條弄堂只有一號、二號兩個門牌。二號戰前是南洋印刷廠的廠房,是一幢三層樓房。一號是廠主方壽山的住宅兩層樓房。抗戰爆發,印刷廠倒閉,廠房搬進十幾家住戶。
十七弄這兩幢樓房,是這一帶最突出的建築物,周圍都是矮平房或草頂房。
楊佩雲家住二樓兩小間。
楊佩雲的母親陸雅菊是位中年婦女,戰前在服裝廠當女工,現在弄堂擺攤,為附近居民做衣衫兼縫補。她已知道李堅是救她女兒的恩人,所以熱情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