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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

那八仙桌和太師椅,如果沒看走眼的話,應該都是正宗的海南黃花梨,不說那桌子的價值,單就一把太師椅,就差不多值個幾十萬了。
那茶壺認不大清楚,有點像唐三彩的,不過幾個茶碗很明顯是康熙青花五彩,也是很稀罕的物件,即便是地上鋪的青磚,看上去起碼也是明清的。
這小店看著不起眼,卻滿屋子都是古董呀。
我有點看的驚訝了,那青年笑笑,也沒在意,隨口招呼我坐下,就用那個疑似唐三彩的茶壺,倒了半碗清茶,微笑著說:「請坐,喝茶。」
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捧起那一盞青花五彩,沒敢喝,想想把那玉墜遞了過去,說:「不用客氣,還是先說說這個玩意吧。」
他點了點頭,重新拿起那玉墜,瞇眼再次看了看,神情很是專注,忽然壓低聲音對我說:「兄弟,剛才多虧我攔住了你,實不相瞞,這是個邪物。」
「怎麼說?」我心裡一跳,他沒有吭聲,把那玉墜又放在耳邊,凝神聽了聽,然後又放在手中輕輕摩挲了一陣,微瞇著眼,似乎在感應著什麼似的,過了好一會,才睜開眼,把玉墜放在桌上,點點頭說:「難怪你這物件沒人肯要,你這東西,是一塊葬玉。」
「葬玉?」我心中恍然大悟,原來是一塊陪葬的玉,難怪沒人要啊。
「這葬玉,又叫玉琀,是過去亡者口中之物,說白了,就是死人嘴裡的東西。」
我皺了皺眉,看著那玉墜,卻覺得怎麼都不像。
「但是,據我所知,那種東西通常都是雕成玉蟬形狀,完全不應該是這種無規則形狀的啊。」我疑惑道。
「呵呵,如果是普通的玉蟬,反而沒什麼了,我還收藏了幾塊,不過,你的這塊葬玉,有點特別。」
「什麼特別?」我脫口問道,他笑了下,反問我:「你最近是否精神不振,諸事不順,經常做一些怪夢,或許,還曾經發生過許多怪事?」
「是……你怎麼知道這些?」我有些驚訝了,這果然是個高人啊。
他微微一笑:「祖傳的本事,不算什麼,但你這東西,現在丟也丟不了,賣也賣不出,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恐怕早晚要出事。因為,這東西的陰氣太重。」
我歎了口氣:「沒錯,的確是陰氣太重,我們家都快長出蘑菇來了……」
這回我總算是遇到個高人,於是便竹筒倒豆子般的,把這些天所發生的事都對他講了出來,最後問他:「大師您看,現在我該怎麼辦?」
他聽的也是眉頭緊皺,想了半天才說:「如果這麼嚴重的話,怕是不好辦了,我估計,你也只能去找一個人求助了。」
我忙問那人是誰,他似乎思忖了一下,才對我說:「那人就是廟角村,龍空禪寺的真鑒大師……」
我只覺腦中嗡的一下,頓時目瞪口呆,廟角村,龍空禪寺,那不就是我從小長大的大廟嗎?!
真鑒大師,這十有八九,就是我的師傅啊,大家一直叫他真大師,這顯然就是真鑒大師的簡稱。
他看我臉色有些不對,就閉上了嘴,最後說了句:「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再往下說,對我也有妨害,你若信,就速速去找,若不信,就當我沒說。」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原來我那個不著調的師傅,居然還是名聲在外。
看來,是該回去一趟了。


第六章 陰毒
第二天,我就和公司請了假,說要回家探親,部門經理出奇的痛快,當場就給了我一個星期的假,還給我提前發了薪水,而且告訴我,如果家裡的事辦不完,就不用急著回來了。
我明白,這傢伙的潛台詞其實是想說:你最好不用回來了……
我擠出一副笑臉,接過經理遞過來的信封,手在下面對他悄悄豎起了中指。
第二天,我便坐上了返鄉的車,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大廟,當我風塵僕僕的站在廟門口時,心中已是感慨萬千,自從十八歲離家到現在,大概有四五年沒有回來了,也不知道,我那個財迷師傅現在怎麼樣了。
走進廟裡,望著廟內的蕭瑟,破舊的門窗,我很是感慨,幾年的光陰,這大廟又破敗了許多。
記憶中很是寬闊的小廣場,現在看起來也是狹小了許多,若不是廟中那顆老槐樹抽發的嫩綠枝芽,讓這廟裡有了一絲生機,我簡直都差點以為,師傅已經駕鶴西遊了……
小廣場正中是一座浮屠塔,前面正對著的便是大殿,我看了下時間,現在是正午,不出意外的話,師傅應該是在大殿裡面做午供。
我便往大殿走去,到了殿前,卻在那個功德箱前面停了下來,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小時候從功德箱偷錢的往事,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
我正在回憶往事,就在這時,忽然從前面飄過一個身影,我眼角餘光看見,似乎是個穿裙子的女人,腳步匆匆的,剛好和我擦肩而過,逕直上了台階,往大殿走去。
這村子裡的人我基本都是認識的,我抬頭正想看看是誰,卻一下愣住了,就見大殿前空空如也,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奇怪了,這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那女人怎麼不見了?
我心裡納悶,走上大殿,沖裡面喊了句:「師傅,我回來看你了。」
正午的陽光投射在大殿前,但大殿裡面卻是光線昏暗的,看不清狀況,我喊了這一聲後,隨即便有一個熟悉蒼老的聲音應道:「進來吧……」
聽見師傅應聲了,我才放了心,於是邁步走了進去。
大殿裡有點冷,一股陰嗖嗖的感覺,我看見師傅正盤膝坐在佛像前,閉目垂首,雙手合十,面前擺著一些素供。這幾年沒見,他已是兩鬢如霜,蒼老了些,也消瘦了些,但卻是滿面紅光,看來這幾年,他倒也沒虧待了自己。
我上前先是把幾樣果品糕點什麼的放在旁邊,然後到佛前上香,磕頭,拜了三拜,這才給他作揖行禮,笑著說:「師傅,都怪我沒出息,幾年沒回來看你。」
師傅這才睜開眼睛,先是往旁邊瞥了一眼,才瞇眼看了看我,歎口氣說:「唉,師傅都老了,難得你還想著我,知道回來一次。」
我扶他站了起來,想起剛才的事,於是試探著問道:「師傅,剛才我看見有一個女的進來了,人呢?」
師傅面色微變:「怎麼,你看見有人進來了?」
我搖頭說:「其實我也沒看清,一晃就過去了,再找就沒人了,也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
師傅沒有再說什麼,臉色卻流露出疑惑的神情,看了我幾眼,忽然伸出拇指在我的額頭用力按了一下,問我:「疼不疼?」
他這簡直是廢話,這麼使勁按誰不疼?我不知道他的用意,只得點點頭說:「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