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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

  「打過,但是幾點鐘打的就忘記了,你等等,我看看,」喬昭寧掏出手機看了看,說道,「11:02打的。」蘇鏡在電信公司查到的正是喬昭寧的手機號碼,時間是11:00,而據連恆福說,樊玉群掛斷電話的時候,神色很緊張,這之後就離開了電視台。
  「你在圖書館看著書,突然想起來給他打電話?」
  喬昭寧沉默了,臉色漲得通紅。
  「怎麼不說話了?」
  喬昭寧似乎終於鼓足了勇氣,說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跟他吵架的時候,意氣風發覺得很爽很解氣,可是人家畢竟是領導,想整你是很容易的,比如說每天早晨7:30安排你去採訪,一次兩次可以,時間長了,你受得了嗎?但是領導佈置工作,你又必須得去。跟領導吵架,《勞動法》不管,可是不工作,《勞動法》就保護不了你了。我看著書,老是覺得心裡疙疙瘩瘩的,鬥爭了半天,終於還是打個電話說兩句軟話。」「你怎麼說的?」
  「蘇警官,你就不要故意看我笑話了吧?說軟話還能怎麼說啊?跟人家吵完架再跟人家賠禮道歉,我都覺得丟人,你還讓我重複一遍。」
  「好吧,那咱就不說這些了,你跟他通話多長時間?」
  「也就一兩分鐘吧。」
  這個時間跟蘇鏡在電信公司的調查結果是吻合的。
  「他通話的時候語氣怎麼樣?」
  「我覺得他有點著急,心不在焉的,我一看他都那樣,就樂得說完就把電話掛了,省得彆扭。」
  「借書證在身上嗎?」
  「在。」喬昭寧無奈地說道,「警察辦案就是細心啊,給你。」
  蘇鏡收好借書證,繼續問道:「你對媒體暴力怎麼看?」
  「蘇警官要搞學術研究了?」
  「說說吧。」
  「我們這一行沒有一部具體的法律來約束,所以我們什麼都不能幹,但是呢,又什麼都能幹。媒體暴力的出現絕不是偶然,自然其中有追逐經濟利益的因素,但是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記者的自我修養不夠,有了權力就濫用權力,甚至即使知道這是在濫用權力,還是照幹不誤。比如說最近我們這裡有個記者,就把一個教授給媒體暴力了。」
  「誰?」
  「我。哈哈哈,」喬昭寧笑道,「前幾天打擊醉酒駕駛,我跟著交警上路查車,拍到一個酒鬼撒酒瘋,脫了衣服裸奔,我給拍了,而且播了,臉沒打馬賽克,於是這哥們立即紅遍網絡,後來我才知道他是順寧大學的教授,就是給這次專家組擔任顧問的那人。」
  「這也算媒體暴力?」
  「應該算吧,」喬昭寧說道,「畢竟傷害到當事人了。」
  「你知道這樣做不對?」
  「知道,但是我克制不住自己啊。」喬昭寧說道,「後期編片子的時候,我也想著要不要打上馬賽克,可是馬賽克一上吧,畫面就不好看了,所以就沒上。這一點,樊玉群倒是很支持我,當時余榭看到了,命令我加馬賽克,但是樊玉群不同意。那我只好聽樊玉群的啦!」
  「余榭怎麼說?」
  「他一向反對媒體暴力,本來我們都以為他只是一個正統的理論派,後來斷斷續續地才知道,他的一個遠房親戚就曾經受到媒體暴力的侵害,他這才十分抵制這種事情。」
  「這位林嘉祥是余榭的什麼親戚?」
  「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很遠很遠的,而且沒準是以訛傳訛,要不你親自問他去,別說是我說的。」
  蘇鏡呵呵一笑:「警察和記者一樣,都要保護消息來源嘛!對了,你今天採訪什麼去了?」
  「美國輪胎特保案對順寧一家企業的影響。」
  「這是樊製片昨天給你佈置的採訪?」
  「不是,這是莊雪涯自己想的選題,然後早晨跟余榭申請攝像記者,就把我派去了。」
  「今天余榭值班?」
  「樊玉群都死了,當然是他值班啦,你看這個,」喬昭寧打開電腦,調出一份文件,說道,「我們又要搞競聘上崗了。」
  那是順寧電視台的紅頭文件,競聘崗位兩個:《順寧新聞眼》製片人和副製片人。
  「你們台動作很快嘛!」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喬昭寧突然壓低聲音說道,「余榭等這位子都不知道等多少年了,終於輪到他了。」
  「已經定好了?」
  「哪次競聘不是定好了?謝台長來了之後,立即提拔了樊玉群,余榭也看得透,立即把熱臉湊上去了,現在跟謝台的關係也非同尋常了,你說這次競聘,不是他還會是誰?」
  「大概什麼時候出結果?」
  「最多一個星期。」
  邱興華打來了電話,說有幾份畫像要給蘇鏡過目,蘇鏡讓他發到了郵箱裡。邱興華從昨天下午開始也沒閒著,他找來了畫像專家,詳細詢問鴿子嶺索道的老劉和宋君龍,根據他們的描述,畫出了那五個特別的遊客的大致相貌,當然還有那個在山頂上走在樊玉群身邊、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蘇鏡本希望山頂上那人的畫像,能跟山腳下某人有幾分相符,可是他完全失算了,根據老劉的描述,畫像專家自然畫出一個渾身包裹的人來,只是一隻耳朵露在了外面,其他部位不是口罩就是衣領,還有一頂鴨舌帽。不過,這只耳朵很有特點,右耳,耳廓上半部分有個黑色的痦子,很是顯眼。
  喬昭寧囁囁嚅嚅地說道:「這個……這個耳朵……」
  「嗯,我知道了。」
  蘇鏡沒容喬昭寧說完就離開了電視台,他知道他要說什麼,在《順寧新聞眼》欄目組就有一個人的耳朵長了一個痦子,他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但是光憑這一點就下斷語,未免早了點。他現在要做的是去圖書館,核實喬昭寧有沒有說謊。
  找到相關負責人,說明來意,出示了喬昭寧的借書證,很快便搜索到結果:12:30,借走兩本書。
  喬昭寧的嫌疑排除了,現在最關鍵的就是那個耳朵上有痦子的人。老天爺幫忙,一出門,蘇鏡發現下雨了,兩個女孩子各撐了一把雨傘走到屋簷下,一個說道:「哎喲,我的鞋都濕了。」另一個說道:「還好我穿了雨鞋。」
  蘇鏡一個愣噤,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即驅車前往鴿子嶺!他見到老劉的第一句話就是:「昨天死者到底說什麼了?你把他的原話一字不差地給我複述一遍。」
  老劉被蘇鏡殺氣騰騰的樣子給鎮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