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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節

「十三年前,他們兩人被關了進來,跟你同一個監捨,在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們相繼死亡。一個據說是喝開水喝死了,一個據說是手淫過度導致死亡。你現在總該想起來了吧?」
熊彭凱的眼睛先是一亮,然後又黯淡了:「這個……我不知道,你還是問別人吧。」
「他們兩人都是晚上死亡的,跟你又是同一個監捨,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問我,我還有兩年刑期,很快就熬過去了。」
「當年的兩個獄警朱雪泉、萬光輝以及監獄長周偉勤,現在都被隔離調查了,我希望你不要有壓力,你已經坐了十八年牢了,難道真的不想早點兒出去?」蘇鏡開玩笑道,「你現在三十七歲,出去找對象還能說自己三十出頭,兩年後你出去就是三十九歲,那跟四十歲可沒啥區別啦。」
熊彭凱訕訕地笑,兩隻手搓得更頻繁了。
蘇鏡繼續說道:「你父親今年六十五歲,母親六十三歲,你沒有兄弟姐妹,父親身體不好,這你也知道,你就不想早點兒出去多盡點孝道?」
想起父母雙親,熊彭凱的眼圈紅了,然後說道:「當年,我們都被警告過,不准胡說八道,要一口咬定他們兩人是出意外死亡的。」
「實際呢?」
「我們那個監捨關的都不是死刑犯,可是自從他們兩人關進來後,就有一個死刑犯也被關進來了,我記得那人自稱白老四,整天對我們吆五喝六的,稍不順心就又打又罵,尤其對張葦葦和郭君更是如此,動不動就威脅要弄死他們。他打張葦葦和郭君的時候從來沒人管,但是張葦葦和郭君稍有反抗,獄警就會出面干涉,久而久之,他們兩人也不敢言語了。有一天晚上,我睡不著,聽到白老四悄沒生息地下床了,走到張葦葦的床前,然後我就聽到踢床的聲音,我想他是用枕頭摀住了張葦葦的嘴。直到張葦葦不再踢床了,白老四才又爬回自己床上。第二天,張葦葦就沒有起床,他死了,獄警來了之後,還假模假式地要給他喝水,然後大叫說『怎麼喝口開水也能嗆死啊?』後來,他跟每個人說,張葦葦是喝開水嗆死的。」
「哪個獄警給他喝開水的?」
「萬光輝。」
「朱雪泉呢?」
「他倆一起進來的。」
「郭君呢?」
「郭君是被白老四用鐵棍打死的,也是晚上,因為動靜太大,我們每個人都被驚醒了。」
「獄警也不管?」
「過了好久,他們才過來,來了之後,就把白老四帶走了,說是要關小黑屋,郭君的屍體也被拖走了。」熊彭凱說道,「過了一會兒,他們兩人又回來了,告訴我們說,郭君是手淫過度死亡的,還要我們立即清理床鋪上的血跡,警告我們不准亂說,誰要是亂說,就讓誰吃不了兜著走。」
「那兩個獄警是誰?」
「朱雪泉和萬光輝。」
「你願意出庭指正他們嗎?」
「我願意。」
「你知道白老四叫什麼名字嗎?」
「不知道。」
蘇鏡立即去找劉監獄長,將歷史檔案都拿了出來,翻找舊案,終於找到一個叫白路富的人,他十三年前被槍決,時間是郭君死後兩個星期。當年他犯的是殺人罪,被槍決時二十八歲,有一個兩歲的兒子。白路富家住順寧市一個老社區,前兩年舊城改造,全都拆遷了。蘇鏡費盡周折,終於到住宅局舊城改造管理辦公室,找到了白路富老婆姜小舟的新家地址,又是在郊區,就在莊家溝煤礦區附近。蘇鏡馬不停蹄地趕去,還好姜小舟在家,見到風塵僕僕的蘇鏡,她非常疑惑。等蘇鏡自我介紹後,她有點慌亂。蘇鏡開門見山,問道:「白路富被槍斃之前,有沒有給家裡寄過錢?」
姜小舟越發侷促不安了,說道:「沒有。」
「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我……我沒有啊。」
「姜女士,我幹這麼多年警察,誰有沒有撒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不知道……他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們為什麼還不放過他?」
「他寄了多少錢?」
「不是寄的,是送來的。」
「誰送的?」
「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跟孩子已經睡了,聽到大街上有人騎著摩托車停在我家門口,然後有人猛敲我家門,我出去開門的時候,那人已經騎在摩托車上了,跟我說『腳下是五萬塊,你收好』。說完他就走了。我當時覺得很奇怪,都不敢收這錢,直到過了幾天我去探監的時候,白路富才問我有沒有收到五萬塊,我說收到了,他說那他就放心了。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那是給孩子的學費,其他的事也不准我問,他說你知道太多不好。」說完,姜小舟問道,「蘇警官,到底出什麼事了?」
「那五萬塊不乾淨,是有人雇你老公在獄裡殺人的酬金。」
「啊?我從來沒聽說這事。」
他是手淫過度致死
得到確切的信息後,蘇鏡又趕回市裡,路上買了個漢堡吃了。一回到局裡,便去找邱興華。邱興華今天也沒閒著,他一早就帶人把周偉勤、朱雪泉和萬光輝三人拎了來,說要隔離審查,三人只能乖乖就範。到了局裡之後,邱興華先讓三人打個照面,也不給他們打招呼的機會,立即隔離。
他先從周偉勤下手,這個矮胖的小老頭紅光滿面很有精神,頂著一個酒糟鼻子,豁著一張大嘴,露出一口黃牙,那是被尼古丁污染的。還沒等邱興華發問,他便以攻為守,率先說道:「昨天,我該說的都跟你們蘇隊長說過了,你們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呢?的確,我是負有領導責任,我可以向組織寫檢討,可是你們沒必要搞這一套吧?」
「寫檢討這事,你可以先放一放,我只想聽你把經過再說一遍。」
「嗨!我真是被那兩個臭小子害慘了,」周偉勤摸了摸酒糟鼻子,「那天,我還沒上班,就接到萬光輝電話,說張葦葦突然死了,我問怎麼回事,他說,一早放風的時候,其他犯人都出來了,張葦葦卻沒出來,他就跟朱雪泉進去檢查,然後發現張葦葦昏迷了,他就給張葦葦端了一杯熱水,張葦葦喝了之後就突然發病死了。」
「你那麼容易就相信了?」
「我當時就覺得這事挺荒唐的,但就因為荒唐,我才相信啊,因為沒人會編造這種理由。」
「你什麼時候在死亡證明書籤字的?」
「我上班之後就簽字了。」
「你沒看過屍體?」
「沒有。」
「為什麼不檢查一下?」
「年輕人,這事是我做得不對,行了吧?我應該檢查一下的,行了吧?」
「郭君死亡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