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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節

  鄭建軍微微一笑。「這個請各位放心。沒有絕對的把握,我是不會說這種話的。對不對?不過,我也可以給你們透個底,反正這也不用保密。咱實話實說,那個投毒的傢伙是個作案高手,狡猾,謹慎,案子做得乾淨利落。但是古人說得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總有疏忽的地方,對不對?這就像一位偵查學專家說的,犯罪分子再狡猾,也會在作案過程中留下蛛絲馬跡。對不對?儘管他設計得非常巧妙,既沒人目擊,也沒有痕跡,就連那個藥瓶上的手印都給擦掉了,但是他忘了一點,當他把一個個膠囊中的感冒藥倒出來,再裝進夫喃丹的時候,自己的手印就留在了膠囊上。也許他根本就沒想到我們能把那麼小的膠囊上的手印顯現出來。對不對?可惜他低估了現代刑事技術的力量。我們有非常先進的潛在手印顯現方法。激光法,502膠法,都可以把那些手印顯現出來。今天提取了你們的手印,送到省公安廳去,明天就可以知道誰是兇手,就這麼快。當然了,我是說如果投毒者就在你們中間的話。我想,各位都希望盡快查清誰是兇手,對不對?噢,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投毒者本人。」
  室內的人們都沉默了。鄭建軍和王衛紅交換了一下目光,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然後,王衛紅從提包裡取出一盒印油和幾張專門提取手印用的卡片,放在桌子上,問道:「哪位願意先來按手印呢?」
  李艷梅看了看旁邊的人,慢慢地站起身來,一字一句地說:「我看你們就沒有必要費這個心了。我告訴你們,孫飛虎是我害死的,那毒藥是我放的。我跟你們去公安局。這件事情跟他們幾個人都沒有關係,你讓他們回家吧。」
  案情急轉直下,房間裡的人都沉默了。趙、錢、周、吳四人愣愣地看著李艷梅。雖然他們臉上的表情並不相同,但似乎每人心中都有無法解釋的問題。
  鄭建軍認真地看了每人一眼,微微一笑說道:「這樣一來,問題就簡單多了。好吧,李艷梅留下,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鄭建軍和王衛紅帶著李艷梅回到武夷山市公安局,辦理了刑事拘留的手續之後,回到辦公室,整理案件材料,準備進行審訊。
  一進屋,王衛紅就興高采烈地說:「鄭隊,我說你這招還真挺靈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對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有這種感覺。」
  鄭建軍並沒有破案之後的喜悅。他沉著臉說:「先別忙著慶功。要我看,後面的活兒更不好練。」
  「你怕什麼?李艷梅不是已經認了嘛!還有什麼不好練的?」王衛紅莫名其妙地看著鄭建軍。
  鄭建軍沒有回答王衛紅的問話,而是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俗話說,便宜沒好貨啊!」
  「你認為這裡有詐?」王衛紅似有所悟。
  「走,去問問就知道了。」鄭建軍拿著材料走了出去。
  審訊室的面積不大,陳設也很簡單。鄭建軍和王衛紅並排坐在一張桌子的後面,李艷梅坐在對面的凳子上。例行問話之後,鄭建軍轉入主題。
  「李艷梅,你說是你投毒殺死了你的丈夫。那你就交代作案過程吧。」
  「這有什麼好交代的。我說是我幹的,就是我幹的。你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好了。」
  「事情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我們這是依法辦案,得拿證據說話,不能光憑你一句話就定案。對不對?這麼跟你說吧。這案子要是你幹的,你不承認我們也能定案。這案子要不是你幹的,你承認了我們也不能定案。一切決定都得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對不對?」
  「我告訴你們是我幹的,你們愛信不信。」
  「你要想讓我們相信,就得說清楚你具體是怎麼幹的。我問你,你那農藥是從哪兒弄來的?」
  「從家裡帶來的。」
  「上次我告訴你們孫飛虎是吃夫喃丹死亡的時候,你不是說你從來沒有聽說過那種農藥嗎?」
  「我當時說的是假話。」李艷梅的聲音很平靜。
  「你為什麼用夫喃丹投毒?難道你不知道這種農藥不溶於水嗎?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投毒很容易被人發現嗎?」
  「當然知道,所以我才把毒藥放進了感冒膠囊裡面。」
  「你是什麼時候把農藥放到膠囊裡去的?」
  「來武夷山之前。」
  「這麼說,你來武夷山之前就已經設計好毒死你丈夫的行動方案。對不對?」
  「可以這麼說。」
  「你怎麼知道你丈夫會在這裡需要感冒膠囊呢?」
  「他這個人容易得感冒,而且他一有點兒頭痛腦熱的,就吃感冒膠囊。」
  「你為什麼要害死你的丈夫?」
  「因為我對他已經沒有感情了,我想離婚,但是他不同意。為了擺脫他,我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採取這種極端的手段。我本來以為你們不會查出來的,沒想到,你們的工作態度這麼認真,工作效率這麼高。」
  「謝謝你的誇獎。」鄭建軍站起身來,慢慢地繞過桌子,走到李艷梅面前,看著李艷梅的眼睛,突然問道,「你知道誰是殺死你丈夫的兇手嗎?」
  「我……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就是投毒的人,我當然知道啦。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我確實不相信。」
  「那是你的事情。」
  「這樣吧,我們現在有一種非常先進的審查口供的方法,就是測謊器。你聽說過測謊器嗎?過去我們不懂,都以為那是騙人的玩意兒,其實它非常科學。我們省公安廳就有一位測謊專家。明天我把他請來,讓他用測謊器對你的供述進行審查。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我又沒有否認投毒,為什麼還要測謊?」李艷梅皺著眉頭。
  「我們必須對你負責,對國家負責。這是我們的工作。對不對?如果你說的都是真話,那你幹嗎要害怕測謊呢?」鄭建軍盯著李艷梅的眼睛。
  李艷梅堅持了一會兒,還是把目光移走了。「我不怕測謊。」
  「這就是說,你同意明天接受測謊審查啦?」
  「我看你這是浪費時間。」
  「這話得等明天測謊結束之後再說。」鄭建軍回過頭去,問負責記錄的王衛紅,「剛才這些話,你都記下來了嗎?」
  王衛紅點了點頭。
  「你讓李艷梅看看記錄中有沒有差錯。」鄭建軍說完之後,便開門出去,叫人把李艷梅押回看守所。
  李艷梅被帶走之後,王衛紅問鄭建軍:「你認為李艷梅說的不是實話?」
  鄭建軍點了點頭。「問題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啊!」
  「如果她根本沒有開玩笑呢?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事情確實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呢?雖然這有點怪,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女人的思維有時就是很奇怪的,特別是到了她這種年齡的女人。而且,我認為她講的作案經過和理由還是可以成立的。對吧?」
  「但是,這裡有兩個問題不好解釋。第一,如果她說的是實話,那些夫喃丹是她來武夷山之前就準備好了的,那麼在供銷社買農藥的姑娘是怎麼回事呢?難道這真是一個巧合嗎?這令人難以置信。當然,如果李艷梅真是兇手,那麼她是不應該在這裡買農藥,而且她根本沒有必要買什麼農藥,她完全可以用更好的方法來辦這件事情。對不對?第二,退一步說,如果她真是兇手,如果那毒藥真是她放的,那麼在孫飛虎死了之後,她就應該把那剩下的半瓶藥扔掉,毀滅證據。對不對?而且她完全有機會這樣做,但是她沒有這樣做。為什麼?我想,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當時並不知道孫飛虎是怎麼死的,她根本不知道那感冒膠囊裡有毒藥。對不對?有了這兩條推理,她說的話還能是真的嗎?」
  「但是她為什麼要替別人背黑鍋呢?」
  「這也正是我在考慮的問題。我想,這至少說明她已經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