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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

  「一點也不麻煩,很簡單的啦!」李秘書的表情很誠懇。
  「我有個老同學在這裡,我想去拜訪一下。」洪鈞找了個借口。
  「是嗎?他在哪裡工作?用不用我替你聯繫一下啦?」李秘書很熱情。
  「謝謝,不用了。」
  「洪律師住在什麼地方?我有事情怎麼和你聯絡呢?」
  「我住在聖國賓館的410房間。」
  「你放心啦,沒有重要的事情,我是不會去打擾你的啦!洪律師,那我送你出去吧。」
  洪鈞回到聖國賓館時,天已經黑了。他給鄭曉龍打了個電話,告知自己又來到聖國。他說,上次沒能去聖國寺,希望這次能彌補。鄭曉龍也很高興,約好星期天一起去聖國寺。
  放下電話,洪鈞洗了澡,下樓去吃飯。剛出門,他又碰上一個穿白大褂的女子從門口走過,並且回頭衝他嫣然一笑。由於走廊裡的光線不太明亮,他沒看清是否還是上次見到的女子。他愣愣地站了一會兒,目送女子拐進另外一條走廊。這些穿白大褂的女子究竟是幹什麼的?是醫生嗎?
  洪鈞到外面吃過晚飯,回到賓館。他不急於回房間,就在一樓大廳走了一圈。他發現這家賓館的服務設施很齊全。除了中西餐廳以外,還有一個康樂宮,包括歌舞廳、檯球室、游泳池、桑拿浴室等。他想,疲勞的時候來此放鬆放鬆倒很不錯。他走回大門口,悠然地觀賞著門廳內那一盆盆高大的綠色植物。突然,他發現一盆植物的葉下有個東西在反光。他走到近前仔細看了看,發現是個攝像鏡頭。就在這時,他感覺有人在旁邊注視他,便轉頭望去,果然在大門內側的角落裡站著一個身穿藍色西服的男青年。當兩人目光相遇時,那人不自然地把臉扭向一邊。洪鈞若無其事地向兩旁看了看,走向電梯間。
  奔波了一天,洪鈞感到很疲倦,洗漱之後便上床睡覺了。房間裡非常安靜,走廊裡也沒有聲音。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時,外面傳來很輕的敲門聲。開始,他還以為是幻覺,再側耳細聽,又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好像還有人在推門。他起身穿上睡衣,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他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外面鴉雀無聲。他直起身子,從門上的貓眼向外觀看,外面沒有人。他猶豫片刻,剛要打開房門,卻發現門底下有一張白紙條。他拾起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只寫著八個字:「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他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但兩邊的走廊都是空蕩蕩的,沒有人影。他快步走到電梯間,只見那紅色指示燈顯示電梯已下到一樓。他慢慢走回房間,心想,這是誰送來的呢?
  星期六早上,陰雨綿綿。早飯後,洪鈞來到賓館的大門口,只見街上行人稀少。他站在門外的平台邊,看著偶爾駛過的車輛。昨晚的事情依然纏繞心中,使他心情沉重。他活動幾下四肢,又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走進賓館。
  回到房間後,洪鈞撥通了羅太平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羅太平。洪鈞說自己叫洪鈞,為了佟文閣的事情到聖國來,金亦英讓他先找羅總,所以他希望今天能見面談談。羅太平猶豫片刻才表示同意,但是關於見面地點又費了不少心思。洪鈞說,他可以到羅總家去拜訪。羅太平說,他家不太方便。洪鈞便請羅總到聖國賓館來見面,但羅太平亦覺不妥。最後,羅太平提出在達聖公園中心的亭子裡見面。洪鈞同意了,但心中也有些疑慮。
  洪鈞先來到見面地點。此時,他體會到羅太平的良苦用心。由於是週六上午,天上又下著雨,公園裡冷冷清清。洪鈞只在一處花廊下看見一位避雨的清潔工人。亭子位於公園中心,周圍有綠樹遮蔽,即使有人從街上走過,也很難看見亭子裡的人。這確實是一個安全的談話場所——如果談話者想避人耳目的話。羅太平為何如此謹慎?
  北面的小路上來了一個推著自行車的人。此人身穿塑料雨衣,帽子遮著臉。來到亭子旁邊,他支好自行車,走進亭子,脫去了雨衣。來人年近五十,很瘦,臉上的皮膚缺少水分和光澤,顯得有些粗糙,但鬍鬚刮得很乾淨,目光也很有神。
  洪鈞迎上去問道:「您是羅總吧?」
  「我是羅太平。您就是洪律師?」羅太平也是北京口音。
  洪鈞故作好奇地問:「羅總,您怎麼知道我是律師呢?」
  羅太平微微一笑,「我當然知道了。我還知道你這是第二次來聖國,而且昨天下午到過我們公司。你瞧,我們這裡的信息傳遞是很靈通的。好,咱們言歸正傳。你想找我談什麼?」
  洪鈞很喜歡羅太平這種開門見山的風格。他說:「我這次到聖國來,主要是代表金亦英老師和達聖公司談談佟文閣的治療問題。金老師跟我說了,達聖公司答應負擔老佟的全部醫療費用,還給老佟發工資。但是,老佟的病是個長期的事兒,能否康復都很難說,因此她希望能和達聖公司簽署一份書面協議。孟董事長答應週一和我談。我感覺雙方都有誠意,應該能達成協議的。另外,我這次來,還要處理老佟那個案子的事情。雖然法院已經中止了審理,但是案子並沒有了結,所以作為辯護律師,我必須做好審判的準備。我有個問題想問羅總,您和老佟是老朋友了,又跟他一起工作,一定很瞭解他。您認為他會強姦賀茗芬嗎?」
  「不可能!我告訴你,那肯定是陷害。你見過賀茗芬嗎?」
  洪鈞點了點頭。
  「你猜她多大歲數?」
  「有三十歲嗎?」
  「她呀,三十好幾啦!不結婚,整天打扮得像個大姑娘似的。我看著就不順眼。她在私下裡說過一些話,很能說明她的品質。她說,男人是有了錢就學壞;而女人是學壞了才有錢。她還說,女人找男人辦事就得靠身體接觸。男人嘛,身上有的地方硬了,有的地方就軟了。你聽她說的都是什麼話!人們常說『女人是禍水』。我看這話放在她身上最合適不過了。」
  「聽您這麼說,賀茗芬不僅跟老佟有那種關係,跟別人也有,是嗎?」
  「別人嘛,咱不能隨便說。不過,」說到此,羅太平向四周看了看,用神秘的口氣對洪鈞說,「我告訴你,她還害死過兩個人哪!」
  「真的嗎?」洪鈞吃驚地問。
  「當然是真的啦!」
  「她害死的是什麼人?」
  「達聖公司的兩個創始人。一個叫黃偉雄,一個叫蘇志良。」
  「那她怎麼還能逍遙法外呢?」
  「當然不是她直接殺死的。」
  「那她是怎麼害死的呢?」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我當時還沒來,具體情況也不清楚。我是後來聽別人說的。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兩個人就是因為她死的!」羅太平提高了點聲音,說,「洪律師,因為我和文閣是好朋友,所以才對你講這些話,好讓你心中有數。」
  洪鈞點了點頭,又問:「她和老佟的關係怎麼樣?」
  「怎麼說呢?他們倆的關係……相當曖昧。我的意思你明白吧?她經常在晚上去找文閣。我就撞上過。文閣一人在外,自然會感到寂寞。關鍵是那個姓賀的不正經。說老實話,我也勸過文閣,把老婆孩子辦過來得了。你看,我就把老婆和兒子都辦來了,多好!可是文閣不聽我的,結果弄出那些事兒來。不僅公司裡有不少風言風語,連金老師都差點兒跟他打離婚!」
  「金老師早就知道他倆的關係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嘛!」
  「那他們後來為什麼沒有離婚呢?」
  「說心裡話,我非常同情金老師,也很敬佩她的為人。她可真是個難得的好女人,就是命運對她太不公正了。她總愛替別人著想,所以她原諒了文閣。」
  「這些事兒,賀茗芬知道嗎?」
  「當然知道啦。我告訴你,那個賀茗芬可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她現在是總經理助理,但是她心裡一直瞄準了總經理的位子。這我最清楚。今年年初,老闆說他不想再兼任總經理了,準備在有了合適的人選時就退下來,只當董事長。從那時候起,這個賀茗芬就開始活動啦。」
  「孟老闆對這事兒是什麼態度?」
  「我們老闆可是個了不起的人。我認為,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會用人。他非常器重文閣,文閣也很感激他,所以文閣對孟老闆也是忠心耿耿。這麼說吧,雖然文閣和我是老朋友,但是他有些話能對孟老闆說,卻不會對我說。」
  「這個案子發生後,孟老闆怎麼說?」
  「一開始,孟老闆很憤怒。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星期二早上,孟老闆找我商量擴大生產的事情。有個問題要問文閣,他打了電話,文閣沒在辦公室。他就讓李秘書去找。過了一會兒,李秘書回來說,佟總讓公安局的人給抓走了。孟老闆問,什麼事。李秘書說,不清楚。孟老闆就給公安局的吳局長打了電話。孟老闆和吳局長的私交很好,他和市領導的關係都不錯。吳局長不知道這件事,答應去給打聽。過了一會兒,吳局長打回電話,說是我們公司的賀茗芬把文閣給告了——強姦,而且有證據。孟老闆當時就怒了,立馬給賀茗芬打電話,讓她過來。放下電話,孟老闆對我說,這個賀茗芬真是瘋了,大罵了一頓。賀茗芬來了,孟老闆拍了桌子,說她真是胡鬧,不知深淺,不顧公司的聲譽。那時候,聲譽對我們達聖集團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賀茗芬見我在,就一言不發。你知道,賀茗芬跟孟老闆的關係也非同一般。我不是說他倆有那種關係。賀茗芬也算是達聖公司的創始人之一嘛。我不便聽他們吵架,就告辭出來了。在門外,雖然我聽不清兩人說話的內容,但可以聽見聲音。一開始,他們的聲音都很大,似乎很激動,後來聲音小了。那天中午,我又見到孟老闆。他對我說,這案子是個人之間的事,只能按法律辦,他也不好管。後來,他讓我代表公司處理文閣的案子。我理解,他還是想盡力幫助文閣,但是不要違法,不要給公司惹麻煩。」
  「老佟在公司裡跟別人的關係怎麼樣?比方說,他跟誰吵過架嗎?」
  「那我倒沒發現。文閣脾氣好,不愛跟人吵架。」
  「難道他從來沒跟公司裡的人吵過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