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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節

  她是安妮,整容後的安妮!
  彷彿一個晴天霹靂,一下子把駱嘉擊醒了:什麼安妮人格文馨人格……原來這些全不存在,安妮根本就沒有自殺!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安妮!他的婚禮完全就是一個騙局!他上了安妮和戴院長的當!
  「你對文馨做了什麼?」他怒視著她,眼睛裡生起兩團黑焰。
  現場一片混亂,花盆、桌椅東倒西歪,杯子、盤子一片狼藉,客人都走光了,只有一張張醒目的紅色請柬在地上散落著,帶著被踐踏過的痕跡。
  「駱——」安妮似乎想伸手拉一下他,他一下子甩開了她的胳膊。
  「告訴我,你到底對文馨做了什麼?」他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文馨已經死亡的事實。
  「不要傷害她!」Wendy遠遠地懇求著駱嘉。
  「姐,你出去。」Wendy含淚搖著頭,不願意出去。
  安妮突然對Wendy大叫:「走——走啊!你們都給我滾!」
  「走,我們走吧……」瘸腿阿輝推著Wendy,Wendy卻依舊不肯走,阿輝硬是把她推出了花房。
  「文馨的確是死了,情人節那天就死了。」她說話不帶溫度,冰冷異常,像在駱嘉的心口壓了塊大石頭,「可是真正殺她的人,是你。」
  駱嘉的表情一變,我?
  「駱老師還記得,二月十四號那天做了什麼嗎?」
  「你想說是我在二月十四號那天殺了文馨?」他冷笑,虧她說得出口。
  「二月十四號晚上十一點半你在哪?」
  「在家。」
  「一直都在家裡嗎?沒出去過?」
  她到底什麼意思……難道在說他撒謊嗎?
  「我一直都——」
  不對……話沒說完,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出去了一次。那晚他除了在家裡等文馨,還去了一個地方——404公寓。
  他當時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去404,好像是聽到了文馨的聲音……聽到文馨在叫他……
  「你終於想起來了?」安妮冷笑。
  「我什麼都沒做,更沒可能殺她。」他搞不清楚自己為何要如此緊張。
  他的確去了404,但什麼都沒做,只是到了後來,她才知道文馨在404遭遇了綁架。當然,他怕文馨怪他,這件事他從沒跟文馨提起過……
  「正是因為你什麼都沒做……」她的臉上綻放出那個耐克形微笑,好像給他的回答打了個對號。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文馨到底是怎麼死的?」
  「文馨是淹死在浴缸裡的……」安妮的聲音彷彿散發著一絲悲慘的光。
  死在浴缸裡?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駱嘉的心頭。
  「我本來並不想淹死她的……但是都怪你!你不是常說相愛的人都是心靈相通的嗎?」
  駱嘉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把她拖進浴缸之後……當時浴缸裡根本沒水。聽清楚了嗎?根本沒水。猜猜,猜猜我接下來做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
  「……我打開了水龍頭,把閥門調到最小……我告訴文馨說:『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叫,你儘管大聲叫!只要駱老師聽到,只要駱老師找到這裡,你就得救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駱嘉,嘴角浮現出一抹邪笑。
  「接下來,我把她嘴巴上的塞子拔掉,為了能讓你聽見,我甚至打開了窗戶……我親眼看見你當時就在404房間對面你自己的家裡……」
  「猜猜,猜猜接下來文馨是什麼反應?」
  駱嘉整個人一陣木然。他彷彿想像到了當時的畫面,想像到了他可憐的文馨躺在浴缸裡蒼白無力的模樣。
  「她還真是不想死啊!」安妮說,「她躺在浴缸裡,一聲一聲地叫著『駱嘉』、『駱嘉』,她叫啊叫啊,嘴巴自從張開就沒合起過,像一隻嗷嗷待哺的小鳥。我看見她嘴巴裡分泌的唾液絲一根一根地斷裂,我看見她因為叫得太猛而不斷痙攣的喉頭……」
  「駱老師你聽到她的叫聲了嗎?你感應到她了嗎?那時候你在幹嘛啊……哦,我知道你在幹嘛!」安妮像在講一個無關自己的故事,然而她每說一句,便在駱嘉心頭割上一刀,「你那會正在沙發上坐著,你還打開了電視機。呵,你倒是有心情看電視……」
  該死,駱嘉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是的,他當晚確實很早就聽到了文馨的聲音,但是他一度以為那是錯覺。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你總該能猜到了吧?你不是一步一步地摸上來了嗎……」
  是的,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越來越覺得心神不寧,最後關上了電視。他似乎又聽到了文馨呼喚他的聲音,這時他走到陽台,看到對面有一扇漆黑的窗戶。當時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兆,彷彿文馨正在對面叫他。
  他出了房門,沿著走廊一直走,透過走廊的玻璃,外面正零零碎碎地飄著雪花,他好像聽見文馨在叫他,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聽見……樓下的車聲鼎沸,樓裡從某戶人家傳來斷斷續續的鋼琴聲,還有電視的雜音,他因為判斷不準確,連續敲了兩戶人家的門,卻沒有一戶人家為他開門。
  然而當他走到404房間的門口時,剛想敲門,卻發現門是虛掩的。
  根本沒鎖。
  「我聽見你推門的聲音,你腳踩地板的聲音,你像個第一次做賊的人那樣鬼鬼祟祟、磨磨蹭蹭……」
  在安妮的敘述中,他繼續回憶著。他叫人人不應,於是木木地走進404的客廳,房間雖然簡陋,但是打掃得很乾淨,彷彿一塵不染……
  他當時覺得有什麼不對,房子好像無人居住,連一點生氣都沒有……靜悄悄的。他駐足了整整一分鐘,才隱約聽見洗手間的水聲。
  「我聽見你朝我們走過來了,你走到洗手間的門口,你離文馨最近的時候中間只隔著一扇門,那扇門是三合板做的……你離她最近的時候只有四厘米……」
  四厘米,四厘米是什麼概念……這時駱嘉已經懵了,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兩個超薄筆記本的厚度。
  「你終於握住了門把手……」安妮那張整容後的臉因為說話太用力,像是會垮掉似的,駱嘉甚至覺得她的嘴巴歪了。她一步步地逼近駱嘉,逼得駱嘉一步步地踉蹌著後退,他彷彿聽見她臉部皮膚下的釘狀填充物在刺耳摩擦著:「我拚命地告訴她讓她大聲點,再大聲點,當時她喊啞了嗓子,已經叫不出聲來了,水已經漫得高高的,大概,大概到了這裡……」她越講越來勁兒,用手在自己的下巴處模仿著,故意用那張和文馨一模一樣的臉極盡逼真地模仿著,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