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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節

  「你們四個人在去東海漁村的路上,有沒人向外面打電話?」
  「沒有,自從肖小芬和葉麗上了我們的車之後,沒有一個人打電話或者接電話的……怎麼,難道你們懷疑我們……」陳芳一凜,臉帶慍色。
  「陳女士,你別誤會,我們這是另行調查,是在排除你們的嫌疑。」江一山望著陳芳輕聲低語道,陳芳這才恢復了平靜,看來她與羅萍的關係真的很鐵,容不得任何人懷疑,否則就是褻瀆她們的友情。
  江一山和小宮離開陳芳家之後,先後來到肖小芬和葉麗的家詢問,她倆的說法和陳芳沒有任何差錯,肖小芬說他們四位自從上車到吃飽飯之後,沒有任何人打電話或者接電話的。
  江一山和小宮當然不相信,他倆懷疑她們四人之中把羅萍的行蹤透露給兇手,江一山和小宮到移動公司,把他們四位的通話單打印出來,果然,除了羅萍、陳芳、肖小芬、葉麗、田小林相互通電話之外,他們沒有任何人接打電話。
  如果他們其中一人用其它電話卡向兇手發信息呢?這也不可能,因為她們的手機都是單卡,如果要向外發信息,只能卸下手機電池換卡,但是換卡和寫信息肯定會被人發覺,所以,她們四人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唯一的可能是兇手一直在跟蹤羅萍,一直跟蹤到東海漁村,然後躲在停車場裡,等候羅萍單獨出現,給她致命一擊。
  傍晚,江一山和羅明回隊,郭大智把羅萍的屍檢報告放在他面前,報告顯示:檢材A(胃內容物)未檢查出致死毒物;檢材B(呼吸道分泌物)附著氰化鉀殘留成分……通俗說法為:屍體解剖發現,毒物是從呼吸道進入被害人肺部及心臟的,腸胃內沒有檢查出毒物成分,這肯定了當初郭大智的說法:毒物是通過一種特製的噴射器注入死者鼻腔,再進入呼吸系統,而且這是一種提純氰化鉀,毒性極強,成人只要一次攝入0.1毫克,就會在幾秒鐘內斃命,絕無生還的可能。
  江一山看完了屍檢報告後,看著郭大智問:「死者的指甲縫裡有沒他人的血跡、毛髮、皮屑之類的東西?」按常理推斷,死者應該有幾秒的掙扎和反抗時間,那麼死者有可能抓扯到兇手的皮膚,從而留下物證。
  「沒有,只有微量的纖維組織,這說明兇手是戴手套和緊身衣作案,死者即使反抗,也只有扯下兇手手套上或者衣服上的纖維。」
  「這些纖維是什麼?」
  「經過檢測比對,這纖維是非常普通的白色線織手套,幾乎每個小食雜店都有賣,整個蓉城一年最少出售100萬套以上。」
  正說著,小宮和楊千千回隊了,他倆按照江一山的吩咐,去東海漁村,再次對現場進行勘查,晚上只能對局部現場進行勘查,而白天視野開闊,可以在現場周邊進行搜索,可能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這是江一山的習慣,每次離開現場之後,都覺得好像還有沒勘察到的地方,在重大疑難案件的現場,需要這種沙裡淘金的精神,一遍又一遍地觀察周邊的地形,感受不同時段的氣氛,從看似蒼白無痕的空間裡,找出常人看不出的、想不到的蛛絲馬跡,這就是高手與平庸者的差別。
  「小宮,你倆有沒新的發現?」
  「我們對案發現場的周邊進行了仔細的勘查和搜索,沒有什麼新的發現,不過,我們在停車場前下方20米處的一條小路上,提取了三種新鮮的腳印,從腳印的形狀來看,一個是女人的高跟鞋,另兩個是兩個男人的腳印,腳印A是41碼皮鞋,腳印B是43碼的運動鞋,從中判斷出腳印A的主人身高165至170厘米,腳印B的主人身高在178至182厘米。不過,我想這對我們沒什麼意義,因為那裡的員工經過走那條路。」
  「東海漁村的員工中,有沒身高180厘米左右的?」
  「有兩個,都是廚師,案發時他們都在廚房裡忙碌,根本沒離開過廚房。」
  「那麼腳印B可能是外來的客人,或者島上的漁民,也有可能是兇手。」
  「為什麼兇手不會是女人和腳印A的男人呢?」
  「我沒有說他倆沒嫌疑,所以說,你們今天的工作是有收穫的……有沒對島上的漁民進行詢問?」
  「問了12個人,但他們都說沒有看見可疑的人。」
  「明天你倆繼續去島上走訪,叫當地派出所的同志陪你倆去,派出所的同志瞭解當地的情況,好辦事,詢問時一定耐心細緻,盡量多問多想。」
  「好的。」
  3
  2001年江一山以綜合成績第一名從省警校畢業,畢業後他原來可以留在市公安系統工作,但是,他是松蔭人,又是獨生子,母親因病早逝,只有一個退休的老父親在家養病,為了照顧老父親,他主動放棄留在市裡的機會,回到松蔭縣公安局當一名刑警,他沒想到參與偵辦的第一件案子,竟然是張天向兇殺案。
  當時,他對黃峰疲勞審訊馬小傑的方法心存不滿,並對案子提出了異議,但是,黃峰急於向上級領導交待和急功近利的心理,匆忙結案了,法院判了馬小傑無期徒刑,他當時只是個實習刑警,既無權左右這個案子,也拿不出證據證明馬小傑不是兇手,所以,他只能看著法院可能的錯判,而無力反駁。去年,他聽說馬小傑被平反釋放了,國家給馬小傑賠償,他感到欣慰又難過,因為他是當年的經辦刑警之一,他心存愧疚,不敢向松蔭公安局打探馬小傑案錯在哪裡?是怎麼被律師推翻的?
  他在松蔭刑警隊呆了五年之後,他因為技術過硬業務嫻熟而當上副隊長,這時,他父親因得晚期肝癌去世,他對父親的死十分內疚,因為他的工作非常忙碌,從而忽略了對父親的照顧。
  父親死後不久,他的校友歐志當上了蓉城濱海區刑警隊長,把他從松蔭縣借用到濱海區當副手,但是,去年夏天,歐志在追捕連環殺人悍匪時,被悍匪開槍擊斷大腿的大動脈和股骨,悍匪當場被他擊斃,歐志及時被送往醫院搶救,人是活了,但腿卻瘸了,局領導為了照顧他,把歐志安排到後勤部工作,雖然歐志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一個瘸腿的人怎麼可能勝任隨時面對窮凶極惡歹徒的工作呢?因此,江一山順理成章當上刑警隊長。
  江一山的能力與歐志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歐志勇過於智,江一山卻智勇雙全,他對刑警工作極為耐心,更善於思考和分析,他性格堅忍、內向、低調,沒有完整的證據鏈,他從不結案,是個與時俱進的好刑警,細心是他最好的品質,當然,也是當刑警必備的品質,他可以從各種紛繁複雜、看似毫不關聯的細節找出證據和偵破方向。
  江一山調到濱海刑警隊之後,走了桃花運,前年夏天,他應邀去省警校講課,其實他非常怕講課,他口才不好,叫他講課是強按牛頭喝水,但是,他經不住母校再三的盛情邀請,硬著頭皮去講課,為了這堂課,他準備了一星期,寫了近萬字的講課稿,後來被楊千千刪去了五千字,使講稿更加緊湊,因為有他親手偵破的兩起殺人案例在講稿中,所以,他的講課贏得了學生們的陣陣掌聲。
  結束後,有幾個女學生圍著他,要他簽名,他羞得臉都紅了,他只好胡亂地寫下自己的名字,有個叫林小小的女生要他留電話,他不想留,但林小小把他當作了英雄,纏住她不放,無奈之下,他只好留給她電話,他明白就算不留給她,她也能打聽到。
  初秋的一個早晨,林小小打電話給他,說她已經被市靠山區公安分局聘用,在分局當文員,和他是同行,她請他參加她慶祝工作的酒宴,他說沒空,但她不依不饒,晚邊直接來他刑警隊請他,沒辦法,他和她一起去了。
  酒宴設在海景酒店的蘭花廳,來這裡舉辦宴席的人非富即貴,參加酒宴的多數是林小小的同學,同學們一看見他,就歡呼雀躍,不停地敬他酒,還好第二天是週末,要不他絕對不敢沾一滴酒,那天的氣氛特別好,江一山被灌得醉醺醺的。
  後來江一山才知道她是濱海區委林書記的女兒,林小小五官精緻,皮膚白果,身材高挑,是個標準的小美女,穿上警服,更顯得英姿颯爽,另有一番風情,她是個熱情主動的女孩,對他發起強烈的愛情攻勢,他開始堅決不接受她的暗示,因為她比他小9歲,又是區委書記的女兒,怕人說他攀高枝,但她不理會他的冷漠,用真情感動了他,於是,他們的感情迅速升溫,林小小帶給他從未體驗過的極度幸福與快樂,他這才知道自己是多麼渴望愛情,只不過平時被繁重的工作壓抑了,就像一堆煤炭需要火柴來點燃一樣。
  今天,江一山吩咐羅明和楊千千去交警隊,把當天羅萍經過的路上所有監控錄像帶回刑警隊,查看當天有沒可疑的車輛跟蹤羅萍。他和小宮去找方俊,詢問他有沒有仇家,生意上有沒得罪什麼人?
  方俊坐在自家的沙發上,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他一臉憔悴,羅萍被殺才兩天,他瘦了好幾斤了,可見他多麼痛苦。方俊使勁搖搖頭,說他剛剛接過總經理的工作不久,生意上不可能得罪人,前幾年他都在美國留學,即使不小心得罪過人,兇手也不可能從美國趕來謀殺羅萍吧?
  江一山又問他是否知道羅萍有仇人?方俊依然搖頭晃腦,說羅萍是個善良、低調、有涵養的女孩,以她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和人結仇。
  小宮叫他再想想,方俊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瞪著他斥責道:你到底有完沒完?江一山知道方俊因悲傷情緒失控,拿出名片給他,叫他如果想起什麼可疑之事,給他打電話,然後結束了談話。
  回到隊裡,羅明和楊千千已經把錄像從交警隊複製回來,因為錄像太多,一下看不過來,江一山和小宮也坐下來看,他們從中午一直看到傍晚,發現三輛轎車和一輛紅色的長江牌摩托車很可疑,因為它們一直從羅萍家附近開始跟蹤羅萍,直到到濱海大道,因為濱海大道是國道,已經超出了市區,所以,上了濱海大道後,就不知這些車輛的去向了。
  那三輛轎車都有車牌,查一下他們當天是否去過東海漁村就行,可疑的是那輛被刻意遮擋住車牌摩托車,騎摩托車的人帶著封閉式的藍色頭盔,無法看出他的容貌,但這個人非常可疑,這是一個重大的發現,只要鎖定這輛摩托車,就可以找出摩托車的主人,除非這輛摩托車是偷來的。當然,這工作量非常大,要在全市、甚至全國範圍內找一輛銷量幾百萬輛的摩托車,無疑是大海撈針。
  經過技術比對,嫌疑人的身高180厘米左右,身穿一套藍白相間的耐克運動服,這與在東海漁村提取的43碼腳印主人的身高相似,但是,蓉城身高178至182厘米的年輕人有20多萬,何況不排除外來者作案的可能,腳印B經過比對,是耐克運動鞋,這種鞋子三年內在蓉城最少賣出100萬雙。
  4
  經查那三輛嫌疑轎車上了濱海大道後,直向北市駛去,中間沒有停留,也沒有人下車,所以,這三輛轎車的主人被排除了,通過羅萍被殺當晚濱海大道北與進市區路口的錄像查明:那輛嫌疑摩托車9點5分經過了濱海大道北路口,向市區駛去。摩托車的主人可能作案後,把藏在附近的摩托車從濱海大道北路口騎回市區,在新高路口拐進了江村路,以後就不見了,因為進入江村路之後,就沒有設監控器。
  假如兇手住在江村,範圍縮小了許多,江村是城郊結合部一個很大的住宅區,大部分是外來人口,估計有9萬人左右,江村近3平方公里,都是當地人出租給外來人的出租房,房子密密麻麻見縫插針,若兇手躲在某一層出租房中,不出來活動,很難找到。
  雖然如此,但工作還必須去做,羅明和楊千千去找江村派出所,叫民警配合,並叫上街道居委會工作人員進行拉網式排查,180厘米的年輕人畢竟不太多,如果他生活在這片區域,總會有人看見,如果經過調查,能從目擊者口中說出這個的長相,那就好辦。
  羅明和楊千千動用了50個警員和100個居委會工作人員,走訪了半個月,查遍了5000幢出租房,卻一無所獲。但有個小收穫,有個50多歲的大叔說12月11日凌晨2點左右,看見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把一輛摩托車從路邊推到內水湖裡,他當時和朋友喝酒回家,尿憋得緊,站在湖邊拉尿,因此被他看見了。
  「大叔,你看清對方的相貌了嗎?」羅明問。
  「沒有看清,他在湖的對面,我們相隔挺遠,而且他帶著頭盔。」
  「那你怎麼知道他是年輕人呢?」
  「因為他的動作很敏捷,力氣很大,我想他肯定對摩托車的主人有仇,所以會把摩托車推進內水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