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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節

當然,這種奢華的喪葬品僅出現於貴族墓葬中,玉覆面在兩周盛行一時,發展到漢代成為備受世人矚目的金縷玉衣、銀縷玉衣、銅縷玉衣、絲縷玉衣等等,即用玉密密地包裹死者全身,這標誌著喪葬玉發展到巔峰。
「這種葬制被稱為玉斂葬,除了古人認為玉石能確保靈魂不會出竅以為,另一個原因就是通過玉器同屍體的接觸而起保護屍體的作用,使之不朽。」葉知秋一邊整理面罩一邊說。「但最關鍵的原因,玉斂葬的面罩是用來護屍目。」
「護屍目?」宮爵有些疑惑。「還奇怪的叫法,人都死了,還用保護眼睛?」
「人死燈滅,和前塵往事一刀兩斷,最怕的就是有放不下的牽掛,這樣死者會難以安息,在周禮的葬制中對於瞑目極其看重,並且形成了一整套嚴密的制度,這便有了後來的綴玉面罩,即據五官形狀和大小製作玉件,鑽以細孔,按應在位置系連在一片織物上,覆於死者的臉部。」朱七點燃煙桿深吸一口說。「這種面罩就被稱為護屍目,象徵讓死者無牽無掛的安息之意。」
「護屍墓在西周之前的王室之中相當盛行,隨著時間推移,玉覆面玉件的配置格式越來越簡潔,但是由於眼睛在人的五官中最為重要,所以不論怎麼簡化,眼玉是不能去掉的。」我點點頭告訴宮爵。
「考古出土的玉覆面大多都是漢代,面罩上的五官紋飾都是緊貼在死者面部,而且護屍目都是閉合的眼睛,可這處棺槨中的玉面罩卻完全相反。」田婉清看著面前復原的面罩疑惑不解。「五官的紋飾向上,而且護屍目的眼睛是睜開,好像在死者臉上戴了一個面具,這在之前的考古中從未發現過。」
「面具?」我一愣走到田婉清身邊,低頭看向復原的面罩,頓時在心裡大吃一驚,我雖然失去記憶,但是在神域的記憶卻在魔國記起,眼前的面罩竟然是神域之中,歸墟祭司臉上所戴的裝飾。
我眉頭緊皺,這些玉片尤為眼熟,仔細回想曾經在崑崙金闕的黃帝棺槨中也看見過,因為玉片散落所以當時沒在意,但玉片的樣子竟然如出一轍,就是說黃帝駕崩後臉上也戴著同樣的玉面罩。
由此可見這個風俗由來已久,黃帝接觸過月宮九龍舫,上面那六個人都是歸墟祭司,在黃帝心中被供奉為神,死後戴著神的面具應該是一種崇敬和嚮往,這還好解釋和理解。
可是虢公鼓距離黃帝時期有幾千年,西周古墓中並非沒有發現過玉覆面,但是像這樣的絕無僅有,如同田婉清驚詫的那樣,完全是第一次出現。
一個諸侯國國君,怎麼會戴著歸墟祭司的面具呢,難道眼前的這個墓主和月宮九龍舫有什麼關聯?!

第621章 玉石棺底
但我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從時間推算,虢公鼓存在的時候,月宮九龍舫還停泊在崑崙金闕,他是不可能接觸到那艘船,至於提前離開月宮九龍舫的兩名歸墟祭司,就連他們的後人都不知道其下落,虢公鼓更不可能知道。
怎麼想虢公鼓都不應該接觸到歸墟祭司的面具,我重新環顧眼前這座黃腸題湊,原本只想著能在這裡找到九龍程瑞尊的下落,萬萬沒想到,這座古墓竟然和月宮九龍舫扯上關係。
宮爵應該是見我看了復原的玉覆面以後神情不對,也走過來舉著火把埋頭查看:「這就是玉覆面啊,我,我怎麼感覺好眼熟,像是在什麼地方見到過啊。」
宮爵當然眼熟,這本能就是她國度中的風俗,聽宮爵這麼一說,我更是錯愕,宮爵就感覺玉覆面不陌生,說明虢公鼓戴在臉上的玉覆面和歸墟祭司的面具完全一樣。
我也推測過,或許是因為黃帝下葬的時候戴著玉覆面的緣故,這種風俗一直流傳下來,可到虢公鼓的時候,這中間已經過去幾千年,即便是傳承也會有所改變。
但眼前的玉覆面竟然和歸墟祭司所戴的面具出入很小,唯一的解釋虢公鼓應該親眼見過歸墟祭司帶著的面具,但是這完全是不可能的是。
我揉揉額頭思緒一片混亂,忽然眼前有火光在晃蕩,抬頭看見宮爵的注意力並沒有在玉覆面上,而是舉著火把來回搖晃,目不轉睛看著棺槨之中。
「周禮的葬制之中有沒有關於棺槨的規定?」宮爵抬頭看向我。
「當然有,至周代棺槨制度化,天子棺槨四重,上公、侯伯子男、大夫,以等差分別為三重、二重、一重,士不重,但用大棺。」我點頭告訴宮爵。「甚至棺槨的厚度都有明文規定,天子大棺厚八寸,大夫士大棺厚六寸,庶人之棺只准厚四寸,無槨,後世朝代基本沿用此制,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虢公鼓是上卿,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棺槨用什麼材質?」宮爵繼續追問。
「椴木,棺槨必須用椴木打造。」朱七脫口而出。
「那就不對了,既然這座黃腸題湊全是按照周禮的葬制佈置,為什麼棺槨的用料卻有偏差呢?」宮爵若有所思說。
「你是說,棺槨的用料並非是椴木?」我眉頭一皺看看面前已經腐朽不堪的木材。「不對啊,都爛成這樣,你憑什麼斷定棺槨的木材?」
「是棺底,用的根本不是木材而是玉石。」宮爵搖晃著火把,我們之前的注意力全在墓主身上,沒有人留意到火光中,棺槨底部細微的光線變化。「有用玉石當棺底的棺槨嗎?」
我伸手探入棺槨之中,裡面本來就擺放了太多的玉器當陪葬品,我撥開玉器時,竟然果真如同宮爵所說,下面是一塊平整溫潤的玉石,由大小一致的玉塊拼湊而成,若不是宮爵觀察入微,我們都忽略了這個細節。
「棺槨的大小是三重六寸,包括棺蓋和棺壁都是木製的,為什麼偏偏棺底卻是玉石呢,不管是記載還是考古出土的同時期棺槨中,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啊。」葉知秋大感疑惑。
「虢國上下有食玉的風俗,這個諸侯國對玉器極其迷戀,而且從棺槨中的陪葬品看,大量都是各種玉器,會不會這個虢公鼓對玉石鍾愛有加,因此特意選擇用玉石當棺槨呢?」薛心柔說。
「應該沒有這個可能,若是對玉器情有獨鍾的話,幹嘛不直接用玉棺,何必多此一舉只用在棺底。」朱七吐了一口煙霧搖頭。
「而且這座黃腸題湊的每一處地方都是嚴格按照葬制,何況這僅僅是一座從墓,這樣大的品字形古墓,絕無僅有可見規格非同一般,絕對不會出現偏差和錯誤。」田婉清也一籌莫展。
「既然不會出錯,那就應該有其他的原因……」宮爵一邊說一邊把手慢慢按到棺底的玉石上,指頭有節律的敲擊幾下,嘴角劃出一道弧線。「難怪找不到通道,原來藏在這裡。」
宮爵在棺槨下面摸索了片刻,手很輕巧的取出一塊玉石,棺槨下面露出漆黑,照明燈的光線穿透進去,我們看見通往古墓深處的台階。
宮爵快速清理玉石,很快一個藏匿在棺槨下的通道呈現在我們面前,我舉著照明燈小心翼翼下到通道中,台階深入地下大約有五米,然後想東面折轉,這和我們的推斷一致,這條通道應該會把我們帶到東側的另一座從墓。
通道大約有三百多米才到盡頭,我又看見向上的台階,走出去後果然已經身處另外一座陵墓之中,我們的位置剛好在墓道入口,我特意壓低燈光,白色的墓道再一次證明我們的猜想。
這同樣也是一座黃腸題湊,作為西周時期規格和檔次最高的墓葬方式,現在發現的寥寥無幾,怎麼都沒有想到,相隔三百米居然還會有另一座黃腸題湊,但墓室的格局和大小和虢公鼓的陵墓完全一樣。
就連九寸門的位置也如出一轍,這應該是兩座完全平行而且相同規模的黃腸題湊,宮爵上前打開門後的自來石,等我們走進墓室,忽然發現有些麻木,相信不管是考古的還是盜墓的,站在這裡估計都難以平靜,但是我們半小時前才目睹了完全一樣的另一座黃腸題湊,即便這裡再宏偉壯觀,也沒有了之前的震撼。
同樣的車馬室和兵器室,就連陳設擺放的位置和數量都如出一轍,但是工藝卻明顯比我們之前在虢公鼓陵墓中看見的還要久遠,路過青銅禮器室的時候,我無意中向裡面瞟了一眼,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和虢公鼓的青銅禮器室不同,這裡還擺放著很多件其他的青銅器,其中一些大小不一的青銅器皿引起我的注意,走進去借助燈光辨認了好久,大吃一驚說:「九鼎八簋?!這個墓主的身份更顯赫,居然能用這樣的東西陪葬。」
其他人也圍上來,朱七在旁邊抽笑一聲:「幸好我斷指發誓不在沾指盜墓,這要是我年輕的時候,這墓裡的東西豈不是要被我搬的乾乾淨淨。」
「七爺,您老對這些玩意也感興趣?」宮爵問。
「感興趣?」朱七苦笑一聲,指著那些大小不一的青銅器說。「這裡的每一件拿出去都夠普通人吃喝一輩子,何況至今沒有誰找到完整的九鼎八簋,你說的這些玩意,可是真正有價無市的寶貝。」
「這是西周最重要的祭器,鼎用來供奉牲肉,簋供奉食糧,根據周朝禮制,不同等級有著明確的使用限制,天子享用九鼎八簋,諸侯能用七鼎六簋,以此類推。」我抬頭對宮爵說。「這些東西我還是在封承的古籍中看見過有提及,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實實在在的原物,當真的無價之寶。」
「這裡的墓葬不管是誰,身份只應該是虢國國君,一個諸侯只能享用七鼎六簋,為什麼膽敢逾制用九鼎八簋陪葬?」葉知秋疑惑不解。
「別糾結這些問題了,這兩個左右對稱的古墓本來就不同尋常,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或許只有找到真正的主墓才清楚,要知道,按照墓葬的規格,這座黃腸題湊也不過是從墓而已。」田婉清說。
在青銅禮器室中,我們還看見上百件禮樂器,圓腹蹄足與西周王室鼎制風格一致,更是讓這座古墓顯得越發離奇。
出來後我們直接走入棺槨主室,棺槨同樣也已經腐朽不堪,如此重要的大墓,田婉清和葉知秋還有薛心柔各位謹慎,清理完槨室的朽灰,外棺蓋上密密麻麻地佈滿了許多精美的玉器,有玉璧、玉戈等,其中玉戈等都是方向一致,顯得非常整齊,顯然是送葬人精心擺放的。
除了這些擺放整齊的大型玉器外,讓人奇怪的是,外棺蓋上和周圍還有許多散亂的玉羊、玉豬、玉虎等小件物品,每一件玉器都有穿孔,估計這個墓的外棺覆蓋有華麗的棺罩,那些掉落的玉製的小動物都是縫在棺罩上的小飾物。
「這上面有文字!」薛心柔聲音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