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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節

「七叔,婉清這個辦法我看成,您老的意思呢?」
「嗯,這注意不錯。」朱七點燃煙桿漫不經心說。「回頭等挖出九龍程瑞尊的時候,記得到我墳頭燒紙知會一聲。」
「啊?!」應悔元一怔。「七叔,您老這話是什麼意思?」
「婉清,我聽你這意思,考古隊挖掘就是在保護,我們這些土耗子挖就是在損毀,你可是這個意思?」朱七瞟向田婉清輕描淡寫問。
「七叔,瞧你這話說的,我是就事論事,可真沒有說您老的不是。」田婉清和顏悅色笑著回答。
「我挖了一輩子墓,今天得給你說道說道,你真以為考古隊那些挖墓的方式在保護文物?」朱七抽了一口煙意味深長說。「瞎扯淡,你們那樣的辦法是在糟踐老祖宗留下的寶貝。」
「……」葉知秋大吃一驚,她性子我清楚,說到考古絕對要上綱上線一板一眼。「七爺,您這話我可不敢苟同,考古是一門系統的學問,每一個步驟都有條不紊,目的就是為了確保文物的周全,您怎麼能說我們考古的在糟踐文物呢?」
「你爹可是無寶不落的葉九卿,他一輩子從墓裡摸出來的寶貝,恐怕比你在考古隊見過的還要多,他就沒有教過你?」
「少說兩句,這裡面門道多著呢,你別班門弄斧。」我把葉知秋往後拉,小聲在她耳邊說。
「不是啊,我也想知道,考古怎麼就變成破壞文物了啊?」薛心柔看著清純可人,可較起真來一樣執拗。
「我怎麼說也一把年紀了,話從我嘴裡出來,不免有些倚老賣老,你是後起之秀,又和她們是平輩,你就給她們說道說道。」朱七望著我說。
應悔元在旁邊默不作聲,瞧他樣子就知道和葉九卿一樣,明明知道這裡面的原因,想必一直沒有告訴過田婉清,我被朱七一句話推到前面,無可奈何歎息一聲說,考古隊的方法雖然古板但很嚴謹,要求一絲不苟呈現出遺跡輪廓。
所以從最開始的調查到勘探以及挖掘都循規蹈矩,這樣的方式最大的好處就是能保存遺跡的全貌。
「那不挺好嗎,這些遺跡既然被發現,就應該公之於眾讓世人去目睹,從而知道曾經發生的歷史,比如自始至終的秦始皇陵兵馬俑,如果不是考古隊發掘出來,能成為第八大奇跡?」葉知秋據理力爭。
「歷史是承載於古物上的,不是你所謂的遺跡,向你這麼說,我們之前看到的放羊老人窯洞,不管再過幾千年,也成為不了什麼奇跡。」我淡淡苦笑。
「有文物啊,我參與過兵馬俑的修復,裡面陳列的兵馬俑不算是文物啊。」葉知秋咄咄逼人問。
「你見過真正的兵馬俑嗎?」我撓撓頭淡笑一聲。
「廢話,我當然見……」葉知秋突然大吃一驚。「你,你別告訴我,秦始皇陵兵馬俑都是假的?!」
「程千手的店裡就有一尊兵馬俑,我和你從小就看見,你一直以為那是程千手仿製的贗品,其實那才是真正的兵馬俑。」
「你,你是說程叔擺在店門口那尊五顏六色的陶俑是真正的兵馬俑?」葉知秋嘴張的更大。
都已經說到這裡,我也不想在隱瞞她,這事程千手千叮萬囑過我,讓我千萬別在葉知秋面前說漏嘴,真正的兵馬俑是彩繪的,不但威猛而且相當精美,但是考古隊挖掘出來的卻全都是灰頭土臉。
之所以會這樣,就是因為考古隊採用的挖掘方法,墨守成規的大揭頂,要知道這些器物在地下埋藏兩千多年,上面的彩繪對空氣和濕度異常的敏感,大揭頂之後,所有的器物完全暴露在空氣之中,挖掘的面具越大,被侵蝕的程度也越多。
這些原本彩色的兵馬俑因為突然接觸到濕度極高的環境後,會在幾分鐘內迅速脫水,捲曲起翹,連帶顏料層一起脫落,直至最後所有彩繪全部掉光了。
「而盜墓的方式卻剛好相反,一般都是把盜洞直接到通墓道,對墓室的破壞最小,流動的空氣也很少,不至於破壞古墓中的器物,而且盜墓的可比考古要早太長時間,保存器物也有心口相傳的辦法,程千手店裡的那尊兵馬俑,估計是現在唯一一尊稱得上真正的兵馬俑。」
葉知秋和薛心柔目瞪口呆,兩人一時間無話可說,這樣的事比比皆是,考古的鄙視盜墓的,可盜墓的壓根就看不起考古的,殷墟的甲骨文和敦煌莫高窟的壁畫,就是因為錯誤的開啟,導致那些古物受到毀滅性的損毀。
法門寺地宮被發掘,若不是程千手捷足先登偷梁換柱拿走真的佛祖真身舍利,估計現在也已經碎裂,到底誰在保護古物,又是誰在毀掉這些東西一目瞭然。
田婉清茫然轉頭看向應悔元:「你,你早就知道?」
應悔元估計知道自己也瞞不住:「哎,不是不告訴你,這不是不想和你爭辯嘛,你好好想想,定陵是唯一一座被開啟的皇陵,發掘定陵的方式其實就是盜墓所用的辦法,結果呢,一座完整恢弘的帝王陵墓原封不動呈現在後人面前,站在裡面能感覺到威嚴和莊重,你再去兵馬俑看看,是的,那地方被稱為第八大奇跡,可在我們行當人的眼裡,那就是一個笑話,硬生生被考古的挖出一個大土坑,明明精美絕倫的彩繪變成了灰頭土臉的陶俑,而且絲毫感覺不到千軍萬馬守護秦陵的氣勢。」

第616章 盡人事聽天命
葉知秋越聽越茫然,好像她一直根深蒂固的信仰被我摧毀一般,她不知道這些,是葉九卿不想告訴她,說到底還是心疼這個閨女,雖然葉九卿作為行當裡數一數二的人物,自己女兒居然跑去考古,這背後自然有人笑話葉九卿,但為了染葉知秋高興,葉九卿裝傻充愣被她數落大半輩子也沒透露過半句。
當然,和葉知秋有同樣反應的還有田婉清和薛心柔,她們的認知在瞬間被顛覆,畢竟是一直在堅持的信念。
「這,這也不能以偏概全……」
「好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裡沒人和你爭輸贏,你若還看不透徹,就想想,天底下那麼多皇陵,沒有被盜過的不在少數,如今都被你們搞考古的保護起來,為什麼到現在一直不挖呢?」朱七吐了一口煙霧淡淡一笑說。
「七叔,您可不能這樣說啊,考古的目的是為了搶救性發掘被損毀的遺跡,考古又不是探寶,不能知道有墓就一定要去挖啊。」田婉清還有些不服氣。
「婉清,不瞞你說,定陵就是按照盜墓的方式挖掘,遺跡是保留了,可還是有大量的古物受損,那是因為考古隊依葫蘆畫瓢,只學了盜墓的形,卻始終掌握不了這門幾千年手藝的精髓。」應悔元拍拍田婉清肩頭笑言。「隔行如隔山,別看盜墓和考古都是在挖地下的東西,這裡面學問可大著呢,盜墓有師承的都會心口相傳保護古物的辦法,這是你們搞考古的永遠也學不會的。」
「田姨,那麼多皇陵沒被挖掘,說白了,考古的人不敢挖,在定陵上吃過虧,知道即便挖出來,裡面的古物也沒把握保存下來。」我淡淡一笑在旁邊說。
「你讓考古隊接手這裡,不用猜又是按部就班的大揭頂方式,萬一古墓中有什麼記載文字內容的古物,這要是毀在他們手裡,那我這輩子的心血就算是白瞎了。」朱七說。
「七叔,您說的也有理,我可以向考古隊提出這方面的意見,讓考古隊直接挖通墓道。」
「省省吧,這兒坐著三代探墓的高手,咱們都找不到墓室的方位和走向,還指望考古所那幫人有這本事。」朱七深吸一口煙笑了笑。「再說,考古隊的把式我又不是不清楚,從布孔到驗土再到定位,先別說挖的事,等對這裡立項挖掘批文下來,估計少說也得三五年,再等到把東西挖出來,那也是十年之後的事,婉清,你看我這身子骨可還能等十年?」
「七爺,我媽說這辦法若是行不通,那我們也沒轍了啊。」田雞焦頭爛額。
朱七叼著煙桿環顧四周:「還是按照我的辦法來。」
「七叔,您老有主意了?」應悔元問。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能不能找到這河道下的古墓就看我們造化了,在此之前,你先得幫我做兩件事。」
「七叔,您儘管吩咐。」應悔元誠懇點頭。
「第一件,知道你家大業大,你就當是給田器積德,那點錢出來散財。」
「散財?!」應悔元表情有些茫然,當然不會是因為錢的事。「這,這散給誰啊?」
「總不能白吃人家一碗燴面,這黃土嶺上的居民日子過的不好,你就當是仗義疏財,幫幫這裡的人,你應家富甲天下,這點錢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該不會捨不得吧。」
「七叔,您這話說的,就是您老不叮囑,我也尋思過這事,就是……」應悔元笑了笑。「這個節骨眼上,您老讓我散財難不成另有打算?」
「無功不受祿,也不是讓這些人白拿,你就別出面了,找一個生面孔,就說要探測古河道下地下水深度,讓這裡的村民以發現黃腸的地方為中心,方圓一公里範圍之內,每兩步打十字木樁,深度必須不多不少十米。」朱七氣定神閒對應悔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