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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節

傳聞中,大禹是派人把全國各州的名山大川、形勝之地、奇異之物畫成圖冊,然後派精選出來的著名工匠,將這些畫仿刻於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徵一州。
「但是以當時人的認知和能力,是不可能完成如此細緻的九州圖,唯一的解釋,歸墟人應該是知道無法返回月宮九龍舫,擔心神域圖遺失,用這樣的方法傳承下去,銘刻在九鼎上的便是至關重要的神域圖。」
「九州鼎只在傳聞中出現過,一直沒有確切的下落。」我憂心忡忡說。
「當然不會有,九州鼎上銘刻著神域圖,歸墟人也知道這東西一旦落入我們手中的後果,想必九州鼎被鑄造出來之後,就秘密的藏匿起來,直到現在藏匿的地點都是謎。」
「那怎麼才能找到九州鼎的下落?」
「之前或許很難找到,不過現在應該有轉機。」秦展顏回答。
「什麼轉機?」
「找尋神域圖的不光只有我們,還有歸墟人,因此藏匿九州鼎時,一定會留下線索,和之前的線索一樣,只有歸墟人才能領悟和破解。」秦展顏停頓一下意味深長說。「而如今國主身邊剛好有一個這樣的人……」

第578章 生離死別
我把近衛囑咐的每一個字都牢記於心,如果可以我原因聽他們一直說下去,可已經很久沒有聽見他們任何人的聲音,他們的沉默讓我無所適從。
「國主,是時候了……」
花惜雙笑,雲淡風輕笑靨如花,透著淡淡的離殤,其他人神情從容堅定,我目光久久停在他們臉上,不是沒有經歷過生死離別,但從來沒有如此的安靜,我在他們臉上看不到哀愁的離緒,他們更像是在和我告別。
只不過這樣的方式讓我承受不起,我想對他們說什麼,可始終張不開嘴,前一刻我才記起他們是誰,後一刻我將要面對和這些生死相隨不離不棄的戰友訣別。
我向後退一步,雙腿一曲直挺挺跪在地上,對面的人惶恐跟著往下跪,被我抬手阻止。
「國主,您這有是何必,我等豈能受得起您跪。」杜亦聲音驚慌。
「受得起,今日我在此跪拜各位,你們碧血丹心鞠躬盡瘁,為龍伯神族忠貞不二,我為國主,有你們這樣的近衛追隨此生無憾,我向你們保證,我定會兌現自己誓言。」
「國主言重,龍伯族人百折不屈,誓死效忠國主。」近衛異口同聲。
「你們稱我為國主,行君臣之禮,今日我不跪臣下,只跪朋友!」我重重一頭磕在地上。「此去一別,再無重逢之期,林林總總是我一意孤行負了各位赤子之心。」
「當年龍伯神族被追殺逃至雪域,苟延殘喘卻從未放棄,即便還有一個龍伯人活著,便是希望,而現在,這裡何嘗不是另一個雪域,而您就是我們全族新的希望,我們所做一切無怨無悔,只是今兒我等再不能護佑國主身邊,還望國主珍重。」常赫句句肺腑。
「三千越甲可吞吳,何況神域之中還有百萬龍伯大軍,只要國主您能重返神域,一匡天下指日可待,我等雖然看不見黑旗飄舞在故土,但那同樣也是我們的榮耀。」解天輝從容一笑。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卓明風聲音依舊雲淡風輕。「國主,往後的路要您一個人走了……」
我埋頭在地心如刀絞,頭終究是沒抬起,因為我不想他們看見已經淚流滿面的臉,我聽見他們向後退的腳步聲,知道到了訣別的時候,我想再看看他們每一個人的臉,把他們都銘刻在心中最深的地方。
等我抬頭時候,視線被熾白的強光籠罩,站立在四周的近衛,抬著的手中發出明亮的光束,貫穿應悟的身體和我交匯在一起,剎那間我感覺到源源不斷湧入我體內的力量。
我努力想要從被遮擋的視線中看到他們,直至光束漸漸黯淡,痛心疾首的看著每一個人身上閃耀出光點,越來越密集,等到光束徹底的消失那刻,他們在我視線中被匯聚的光芒所吞噬。
整個塔內強光如同白晝般刺眼,當所有的光芒全都黯然,所有人全都灰飛煙滅消失在我視線中。
我久久站立在原地,一言不發的呆滯,直至應悟呻吟的聲音打斷我,他還活著,是的,他還活著,或許在計劃中,他因為要延續我的生命,在沒有找到月宮九龍舫之前,他都會一直被囚禁在此。
每隔一千年,我將重返這裡,被近衛延續後面的生命,只不過這一次,我卻一念之差導致這些幾千年來生死不棄的朋友,在我面前灰飛煙滅。
地上用東西在閃耀,那是花惜雙手腕上的手鏈,她說過這條手鏈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她的,幾千年來她一直戴在手腕上,可見這條手鏈對她有多重要,我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這竟然是十二將神留給我最後的東西。
不遠處我看見卓明風的酒壺,從地上拾起來,擰開蓋子迎面而來是濃郁醇香的酒香,我一直忘了問他,為什麼喜歡喝這麼烈的酒,仰頭喝了一口,嗆入肺裡猛烈的咳出眼淚,分不清那是因為酒烈還是因為傷悲。
不過都一樣,心口被烈酒灼燒的難受,那是一種無法宣洩的悲傷,突然明白卓明風為什麼要喝這麼烈的酒,他說過活的太長,最麻煩的就是記的事太多,酒入愁腸但求一醉。
心裡憋的實在太難受,那是難以描述的哀傷,我卻找不到去訴說的人,目光落在地上應悟的身上,我緩緩坐到中間的王座上,目不轉睛看著他,應悟不屈的吃力仰起頭,仍然沒有絲毫屈服的神情。
他看見我臉上的淚痕,我甚至都沒有去擦拭,或許我是最軟弱的龍伯國主,竟然會當著世仇敵人的面落淚,但我一直哭的沒有聲音,應悟即便不屈,但卻並不敢出言挑釁,或許是我這樣哭的方式連他都感到害怕。
是不是很可笑的事,我現在居然只能和你說說心裡話……
我聲音哽咽對應悟面無表情低語,我記得在雪域中當著龍伯大軍許下的誓言,我記得是如何帶領族人重走血色之恥,也記得坐在王座上……
就是像現在這樣坐在王座上,只不過那個時候的我還是躊躇滿志,充滿殺戮和冷漠的龍伯國主,我在王座上用近乎於雪域的冰冷,凝視一座座城邦被摧毀,目睹一個個神族被屠戮。
看著他們的城邦在火海中變成殘垣斷壁,看著那些神族堆積如山的屍骨以及血流成河的疆場,我內心的恥辱在一點點被洗滌,亦如我身上的金色鎧甲,我用這樣的方式來重鑄先輩的榮耀。
「你應該記得我這張臉吧,或者說,你記住的更應該是這樣的我。」我把三眼麒麟面具放在眉目前,透過面具上深凹的眼睛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應悟。「我曾發誓,讓這張臉成為敵人的噩夢,即便在你們的睡夢中,每每想到這張臉的時候也會被驚醒。」
應悟趴在地上有些惶恐,沒等他回答,我繼續自言自語,歸墟仇恨龍伯,而龍伯何嘗又不是,可歸根結底這場無法化解的世仇又是如何緣起呢?
如果沒有當初歸墟盟約,沒有歸墟帶領神族對龍伯的屠戮,會有後來席捲整個神域的血雨腥風嗎?龍伯人不過僅僅是想延續生命而已,可竟然變成被屠殺的原因和理由。
「你為什麼不說,如果沒有龍伯擴張把歸墟驅趕,被迫離開自己的國土,無奈流離到汪洋之中呢?龍伯人狼子野心,骨子裡從來就沒有安分過,你們若不是沒有永生的能力,會在神域之中安安分分一直延續下去?」應悟據理力爭。
「重要嗎?這些東西對於你們來說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我抹去臉頰上的淚痕,望著應悟聲音低沉,都說時間能沖淡一切,人的世界裡不是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人都知道化干戈為玉帛,可神卻不知道。
為了一己私慾不惜試圖滅掉一個種族,結果呢?結果就是更多的殺戮,更多的屍骸,如今的結果無非只有兩個,要麼我摧毀晶石然後再殺掉所有漏網之魚的歸墟人,再重返神域釋放龍伯大軍,按照我當初對族人的承諾,踏平神域剿滅所有神族。
當然,我或許會失敗,那樣的話,歸墟人會帶著完成充能的晶石摧毀龍伯大軍,可解天輝說過,三千越甲可吞吳,只要還有一個龍伯人活著,這場世仇就會永遠延續下去。
「你有沒有想過,哪怕就在你腦海中很短暫的一瞬,想過用另外一種方式終結這一切,歸墟也好,龍伯也好,各自放下成見和仇恨,相安無事的共處下去。」我仰頭再喝一口酒問。
「不可能。」應悟不假思索回答。
「可笑的是,我居然想過……」
我笑,但笑容是那樣艱難,直言不諱告訴應悟,我現在記得離開神域之前所有的事,但我卻遺忘了後面的記憶,而如今我腦子裡有兩種不同的記憶在交替。
一種是龍伯國主,一種是顧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