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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節

旁邊的宮爵轉頭惡狠狠盯著我,看他樣子氣的牙都快咬碎,葉九卿這三言兩語就把事情推的一乾二淨,全算到我頭上。
「就是我幹的,你怎麼著。」我揚起頭也瞪著宮爵,他要敢動手我就直接抄船槳。
我還沒說完,宮爵站起身順手就提起船槳,前面傳來葉九卿的乾咳:「帶你來相親的,不是帶你來殺人的。」
我抿著嘴深吸一口氣憤憤不平坐下,宮爵也心有不甘的慢慢放下手裡的船槳。
宮羽的神情變的有些凝重,看看四周確定不可能有人能聽見談話,才一本正經的對葉九卿說:「我得到有關羽龍的消息,本打算見到你以後再從長計議,誰知宮爵按耐不住下挖了墓,沒想到在墓裡真找到那漆木匣子。」
葉九卿默不作聲的點點頭,樣子有些輕鬆,說他一直擔心挖墓的是其他人,沒想到會是宮羽,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是外人消息也不會走漏出去,葉九卿還是好奇宮羽是怎麼知道城東古墓裡有和羽龍有關的線索。
宮羽告訴他,歸隱後她在佛山順德古玩街收古鎖,一個月前有人到店裡拿了一把古鎖磨具想要賣,宮羽看那鎖磨年代久遠,陳舊破爛值不了幾個錢,本沒打算要買,卻在鎖磨底看見有模糊的圖案,分辨了好久讓她大吃一驚,那圖案竟然是一條殘缺的羽龍。
傳聞中月宮九龍舫的秘密,據說就和這羽龍圖案有關,宮羽當時很驚詫連忙追問這把鎖磨的來歷,從賣鎖的人口中得知,是從墓裡挖出來,好在出貨的人並非是盜墓行當裡的,是一個好吃懶做的敗家子,手頭緊竟然盜了自家的祖墳。
祖上應該是有些來歷的人,墓中金銀早已被敗家子出手賣掉,花光了錢就拿著之前沒看上眼的鎖磨來碰碰運氣,宮羽立刻覺察到敗家子的先祖應該和羽龍有關係。
攀談中從敗家子嘴裡得知,除了鎖磨之外還有一份竹簡家譜,因為不是金銀一直沒出手,宮羽連忙連同鎖磨和家譜一起買下來,從家譜的記載追根溯源,發現敗家子的先祖,竟然是戰國時期隨國下大夫鄧衍的食客。
在鎖模上也發現可以清晰辨認的鄧字,由此宮羽推斷這鎖模是用來給鄧衍打造鎖鑰的,順著這條線往下追查,最終確定隨國下大夫鄧衍的墓在成都。
宮羽說到這裡我已經大致清楚事情的始末,宮羽原本是打算和葉九卿見面後告之發現的線索,可忘了叮囑宮爵稍安勿躁,沒想到宮爵竟然擅自先挖了城東宅子後山的古墓。
「我找月宮九龍舫這麼多年,沒想到一直都在我眼皮底下。」葉九卿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對宮羽說。「從古墓裡帶出來的漆木匣子上也有羽龍圖案,不過匣子我還沒有動,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和你怕都不便出面……」宮羽說到這裡下意識看看我和宮爵,似乎她和葉九卿之前還有什麼事隱瞞著。「盜墓圈裡的事我知曉的不多,可一旦羽龍的消息流傳出去,恐怕也不是你能壓的住,那個敗家子在很多地方出貨,我也不確定消息有沒有洩露,可一旦被人得知這個消息必定會蜂擁而至,我們怕是要早點做準備了。」
「我下面倒是有人,不過動靜太大估計瞞不了多久。」葉九卿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指著我對宮羽說。「我把漆木匣子交給了他,我的本事他全都學會應該能獨當一面,而且圈裡他底子乾淨,打算讓他去找月宮九龍舫。」
「他一個人能行?」宮羽認真的問。
「這不是才來見你,本想著能和你結門親,他身邊有一個幫手我也放心,誰知道……」葉九卿看看宮爵很無奈的苦笑。
「要不這樣,我會的宮爵都學會,我們都是盜墓圈子外的人,更不會引人注意,就讓宮爵跟著朝歌,他們兩人一起也有照應。」宮羽冷靜的說。
「那當然好。」葉九卿一拍大腿喜笑顏開。「你教出來的人肯定沒話說,宮爵這後生我看著也順眼,這事就這麼定了。」
「好什麼好?」我瞪了葉九卿一眼,臉上還火辣辣的痛。「要干我就一個人,讓我和他一起,打死我也不幹。」
「誰還想和你一起。」宮爵哼了一聲對宮羽說。「這事我不幹!」
葉九卿最清楚我個性,估計知道我倔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回看看我和宮爵,豪氣干雲的笑了笑。
「本來打算給你相親,現在看來這親相不成了,千里相見也是緣分,你們算是不打不相識,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是爺們就別矯情,你們兩人就一笑泯恩仇。」
「是你先壞規矩,朝歌沒要你的命已經是手下留情,你也別不識好歹。」宮羽也在旁邊教訓宮爵。「既然你和朝歌投緣,又趕上消失幾百年的月宮九龍舫傳聞出現,我和葉掌櫃都老了,這個機遇怕是要留給你們。」
我被宮爵都打成這樣,他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兩個人傷痕纍纍遍體鱗傷,單憑他們一句話就一笑泯恩仇,我要真這麼聽話,葉九卿這十年也不會看著我就頭痛,估計宮爵心裡也不痛快。
我倒不是想要什麼月宮九龍舫的寶藏,只是想從羽龍線索去追查殺我父親的人,我嘴上雖然不願意,但心裡也清楚,葉九卿他們找了一輩子都沒結果,甚至連看都沒看見過的秘密寶藏,單憑我一人的確是力不從心,身邊多一個人幫忙並不是壞事。
不用想也知道宮爵對我是恨之入骨,可他好像對宮羽很敬重,歎了口氣默默點點頭,葉九卿和宮羽都看向我。
我揉了揉紅腫的臉,無可奈何的向宮爵伸出手。
當我們兩人手握在一起時,彼此第一次認真看了對方一眼,很多年後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或許很多事冥冥之中都是注定好的……

第9章 重明環
宮羽不便留下,走的時候拜託葉九卿照顧宮爵,葉九卿讓她放心,人交到他手裡他會把宮爵當自己侄子,送走宮羽,葉九卿讓我和宮爵別再回四方當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羽龍圖案的重現想必用不了多久也會傳開。
四方當鋪場面太大,進出的人三教九流龍蛇混雜,難免人多眼雜,要找月宮九龍舫這麼大的寶藏,知道我和宮爵的人越少越好。
葉九卿讓我帶著宮爵回城東宅子,我小時候一直就住那裡,雖說是葉九卿的宅子,但一般沒有人去。
晚上我帶著宮爵回去,老遠就看見宅子後山上燈火通明,看樣子封承已經通知到葉知秋,這麼大的古墓被盜未遂不是小事,警察已經封鎖了出入的路口,進出的全是考古院的人,看情形估計葉知秋應該還在上面忙著。
宅子裡有三間房,一間是葉知秋的,一間是葉九卿的,他每年只會在九月初六回來住三天,其他的時候從不來這裡,不過任何人不得進他的房間,這是葉九卿的雷池,任何人不能僭越。
即便是被他當寶的葉知秋,要天上的星星他指不定還能點頭,但要進了這房間,葉知秋說翻臉就翻臉,記得小時候我賊膽大,攛掇葉知秋偷偷翻進去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還沒進去就被葉九卿發現。
葉九卿一巴掌打在她臉上,這還是我唯一一次看見葉九卿打她,那一次是真把我嚇住,從來還見過葉九卿發那麼大的火,連葉知秋他都能下手打何況是簽了斷當的我,不過葉九卿倒是沒說過我一句,但我也知道了輕重,從那以後我再也沒靠近過他房間半步。
剩下的就是我的房間,沒多餘的地方給宮爵住,即便我們兩人再不情願也只能擠在一張床上。
宮爵還惦記著被我從他手裡拿走的漆木匣子,這三天我一直都在琢磨這匣子到底有什麼奇特的地方,我關上門把匣子交給他,宮爵端著匣子認真端詳了很久,匣子四周的封口都被蘭金火漆封印,前面還有一把小巧精緻的鎖。
葉九卿說這東西極其重要,關乎流傳幾千年的寶藏傳聞,這是目前為止唯一的線索,我擔心貿然開啟會有損壞,因此一直沒敢動這匣子。
宮爵反覆研究了半天,胸有成竹的拽下一根頭髮,重疊起來慢慢探進鎖心之中,我剛想說話就被瞪了一眼,是示意我安靜,他側著頭把耳朵貼近鎖,似乎連呼吸都變的緩慢而規律,搞的旁邊的我都不敢呼吸。
宮爵的手慢慢轉動,片刻後我看見他嘴角翹起,然後輕輕一拉那鎖竟然在真被他頭髮打開,他得意的抬頭看我一眼,雖然我表情不以為然,不過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佩服,難怪宮羽對他會推崇有加,看來對於機關宮爵手上的確有幾把刷子。
直到現在我還對月宮九龍舫的傳聞感覺太荒誕離奇,甚至有些不真實,畢竟以我的想像,很難設想出一艘載滿寶藏,被九條羽龍拉著在夜空翱翔的寶船是什麼樣,可連葉九卿這樣見過世面的人,都深信不疑並且窮盡一生在探尋,見到宮爵開啟了那匣子,好奇心驅使我也坐了下去。
宮爵小心翼翼用刀撥開匣子四周的蘭金,被緩緩打開的匣子幾乎快讓我屏住呼吸,有一種前所未有莫名的激動,然後我們看見匣子裡擺放著一個橢圓形的青銅物件。
青銅器上密密麻麻銘刻著文字,大部分我和宮爵都不認識,我輕輕拿到手裡查看了很久,手觸碰到那些文字時,意外發現這些文字竟然是可以轉動的。
我這才發現青銅器由上至下一共被分為九道環,每一層都是能左右轉動,而那些文字就是銘刻在這些青銅環上,跟著趙閻我學的東西現在總算是用用處,從這青銅器的造型和紋路看歷史久遠,最早能追溯到戰國中期。
但拿在手裡感覺很輕,可見這青銅器並不是實心,裡面應該還有東西才對,我拿在手裡剛搖晃了一下,就被旁邊的宮爵一把緊緊握住我的手腕。
「這物件叫重明環,重明是重明鳥的意思,傳聞中這鳥有雙瞳,能辨善惡,邪魅不敢近其身,之所以叫重明環,就是這東西必須用正確的方式開啟。」宮爵一邊小心翼翼從我手裡拿回重明環,一邊一本正經對我說。
「開錯了會怎麼樣?」我對機關術很陌生,不以為然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