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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節

  我趕緊跑到她身旁,可黑川慌忙跑過來阻攔我。
  「不行,不行,你不是已經拋棄秋子了嗎?你沒有權利再用手碰她的身體。讓我來照顧她,請你讓開。」
  他像瘋了一樣大聲吵吵,非常愛惜地跪在秋子身旁,撫平她弄亂的裙擺,取過沙發上的靠墊,墊在她頭下,摩挲著她的脊背,輕聲呼喚著她的名字。
  黑川一摻和,讓我無法上前,只能在一旁乾瞪眼。昏迷中的秋子依舊是那麼美麗,不能不讓我心動。
  難道就是她殺害了養母,而且還從監獄越獄逃跑?我無法相信。就算有一百一千個證據,但只要看一看她無辜的臉,就會打消所有的疑慮。如果她要是這種壞女人,那無論再怎麼做手術,都會在臉上有所反映,就算再漂亮的臉蛋兒,也會表露邪惡之相。
  但從秋子的臉上卻絲毫感受不到邪惡,只讓人覺得她是那麼美麗,那麼可愛,那麼神秘。
  看著看著,我追悔莫及。眼前的黑川讓我妒火中燒,他懷抱美人,就像是抱著自己的東西一樣。
  「黑川,我搞錯了。我是一時糊塗才說拋棄秋子的,我不能把秋子讓給你,請你讓開吧。」
  說著,我也跪在了秋子身旁。我癡情,可黑川比我還瘋狂。
  「哎,你怎麼後悔了?難道你不是男人?你已經沒有擁有她的權利了。好吧,讓你看看證據吧,看吧,就是這裡,你仔細看吧。」
  黑川說著,拉過秋子低垂著的左手,摘下了她常戴著的手套。
  為了掩蓋她的腕子,秋子費盡了心機。長田長造大驚失色是因為看見了她的手腕,三浦榮子下落不明之前,也是看到了她的秘密。
  黑川現在把秋子一直刻意隱藏的大秘密,一點不留地暴露給我看,而且是強迫我看。
  我只好看了一眼。啊,那是多麼可怕的傷痕啊。就在左手手腕的外側,有一道深入骨頭的新月型傷痕,非常嚇人。不用說,這就是她在殺害鐵婆時,被鐵婆咬下的傷痕,而手上的肉則留在了老太婆嘴裡。
  我不忍再看下去,趕快把臉扭向一邊,太恐怖了。
  「看看吧,現在你看到了這道傷痕,難道還會說仍然愛秋子嗎?可是我愛的就是這道傷痕,自從我為秋子辯護以來,能這樣多次幫她,都是因它讓我們結下了緣分。
  「蘆屋建議把這傷痕也復原,但我立刻拒絕了。我甚至還威脅他說要是他把這傷痕整好了,我就不付報酬。因為一旦這道傷痕消失了,我就失去了主張我權利的理由。
  「對我來說,這道傷痕簡直就是把我們聯結在一起的神靈。也許你覺得它醜陋,但對我說,它卻是美麗無比。我愛的就是這道傷痕。」
  說著,黑川雙手捧起秋子的胳膊,把臉貼上去,忘情地吻起那道可怕的傷痕來,而且還吻得噴噴有聲。
  
第三十五章 闖入者
  黑川繼續得意洋洋地說:
  「北川,秋子是我的人了。剛才你說的話她全聽見了。你對她產生了懷疑,她對你很失望,所以才昏倒了。
  「秋子自尊心很強,你傷害了她,她不會再理你了。而我呢,不計較她過去的罪惡,愛得那麼深,這回她自然會投向我的懷抱了。你等著瞧吧,我瞭解她就像瞭解自己一樣。」
  聽了這話,我覺得自己真慘,就像被宣判了死刑。我也瞭解秋子的自尊心,也許她真的不會再理我了。
  可是不能和殺人犯結婚,不可以愛一個不能與之結婚的女子,這是人世常理。良知嚴厲地命令我不能再愛她,但是愛情這東西卻根本不聽情理和良知的命令。沒見到秋子的時候,我覺得她欺騙了我,萬分悔恨,要和她一刀兩斷,然而面對神智不清卻依然楚楚動人的她時,我的心又猶豫了。情理在愛情面前不堪一擊。
  「黑川,你太卑鄙了。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秋子在你這裡,而且還把她藏在隔壁房間,讓她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我對黑川陰險的做法氣憤異常。
  「哈哈哈哈,我可沒故意這麼幹,完全是偶然,偶然。」
  黑川則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毫不在意我的憤怒。
  「請你告訴我秋子為什麼到你這裡來。」
  「是我叫她來的。現在告訴你也沒關係了,你也知道秋子老是躲著不見我,如果我直接請她來,她是不會痛痛快快來的。但是今晚她卻必須趕到我這裡來。
  「這是因為今天上午我從東京一回來,馬上就托人給她捎去了那兩個錯製麵模,而且沒告訴她到底是誰讓送來的。
  「我想你也能猜得出秋子看到蠟模時會是多麼驚訝。有人送蠟模給她就表明有人知道了她的前身,對她來講這是最可怕的要挾。而且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人送來的,所以她待不下去了。
  「這種時候,能和秋子商量對策的就只有我了。不論她再怎麼討厭我,可碰上這種事情,她只能來找我商量。
  「所以一個鐘頭以前,秋子趕到了我這裡。這回你明白了吧。我的計劃非常奏效。」
  我終於明白了黑川的計劃。他竟然為了引誘秋子來找他,不惜千里迢迢跑到東京去要蠟模,這個傢伙為愛而瘋狂的執著勁兒實在令人驚異。
  「啊,等等,她醒過來了。」
  我剛要開口問他,他卻示意我不要講話,原來秋子甦醒過來了。她緩緩地睜開雙眼,驚奇地看著我們兩人。
  「啊呀,我這是怎麼了?」
  她不好意思地喃喃自語,很在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幸好黑川早又重新給她戴上了手套,所以她以為自己可怕的傷痕沒有在她昏迷時露出破綻,這才鬆了口氣。
  這時,我一把推開黑川,跪在秋子面前,用手攬住她的肩頭,關心地問:
  「秋子,你醒了嗎?是我啊,我是北川。」
  儘管她已十分疲憊,但一看到我,她卻猛地站起來,憤怒地瞪著我說:
  「不許你碰我。我可是和田銀子。」
  大概是自尊又給了她莫大的力量,她搖搖晃晃就要往外走。
  「秋子,請你等等。也許我說了冒犯你的話,但那未必就是我的真心話,請允許我解釋一下。」
  我已成了愛情的俘虜,癡情地哀求她。
  「不,我什麼都不想聽。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你。」
  秋子臉色蒼白,出現了我很久未見的像鋼鐵般的冷峻表情。看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寬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