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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節

  余心敏剛剛張開嘴,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的時候,曲終的聲音冷冷的響起:「她二表哥。」
  啥?
  余心敏覺得這回答搞笑,剛想要笑,嘴角卻僵住了,她緩緩的轉頭看他。
  楚辭哈哈的笑了兩聲:「啊,原來是表哥啊。表哥幹什麼工作的?這是要去哪?」他的語調一下就熱情了起來。
  余心敏不曾察覺,還看著曲終。曲終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陰鬱,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和最初認識他的時候別無二致。是的,會有什麼變化呢。連時光也未曾改變他。你還在指望什麼。指望他的……溫言軟語不成?
  「去山西。我在那當支教老師。」曲終回答。
  「啊,原來是做支教老師的,祖國的園丁啊……」楚辭和曲終熱情的寒暄著。
  余心敏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氣:「表哥?」她背對著楚辭,因而沒讓人看到她臉上幾欲哭泣的神情。
  「我要上火車了。」曲終僵硬的說,「再見。」話音還未落地,曲終已經大踏步走了進去。
  余心敏腳步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卻被楚辭拉住了。她平復了一下心情,轉頭看著楚辭,笑問:「什麼事?」
  「那個……余心敏小姐,你能把電話號碼告訴我麼?」小警察楚辭漲紅了臉,一點也沒有人民警察的感覺。
  余心敏看了他一會,無力的笑了笑:「好啊。」她垂著眼簾,沒有讓楚辭發現自己忍不住紅掉的眼眶。但是或許楚辭已經發現了也未可知,因為他接著說:「我送你回家吧……恩……你不開心嗎?」
  你看,人世間都是這樣,有人愛你,有人不愛你。你愛別人,別人未必愛你。
  從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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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終坐在候車室裡,對面坐著一家三口,孩子哭鬧不休,父母一直在哄。旁邊隔了幾個座位坐了兩個女學生,對著他指指點點偷偷笑。另一邊坐了一對祖孫兩,孫子給爺爺剝花生,笑著說話。
  他們都有自己的,關係親密的人。
  曾經他也有。
  現在沒有了。以後可能也不會再有。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蒼白的,沒有血液流動的身軀。候車室的燈光太刺眼。他覺得有點不舒服,換了幾個坐姿也躲避不了那樣無孔不入的光線。怎麼這麼刺眼呢,真難受。難以忍受。
  他「騰」的站了起來,在座位旁繞了幾圈。四周的人都向他投來奇怪的目光。卻沒人敢搭話。
  他又再度坐了下來。
  明明心臟已經停止跳動很久了,為什麼會感覺悶悶的難過呢?
  他們是普通的人類,會正常的生老病死。不能付之感情。你知道的。他們會死,你卻不會。你會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去,卻無能為力。所有人都會離開你。還不如從一開始就遠離。那樣就不會痛。
  是的,就是這樣。不能。絕對不可以。
  他頹喪的摀住了臉。
  嘴裡喃喃的唱著什麼。
  那是他有一次聽韓音實唱過的歌,歌詞不太記得了,只記得隱約的曲調。
  「你聽不到的……未訴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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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工作太久。被余媽媽念叨到想撞死的地步。於是在姨婆的支持上決定把那個古董店再度開起來。真賣古董或許是不太可能,賣一些做工獨特的小擺設也不錯。現在這種手工藝品的小店不是正流行呢麼。
  余心敏打開古董店的大門,陽光久未照射進這裡。終於明亮了起來。
  她穿著圍裙,心情很好的準備拾掇這個堆放得亂七八糟的店面,夏昔羅、夏恕和已經復活的林息也在幫忙整理。忽然,她正在衛生間裡洗抹布的時候聽見了敲門聲。
  走出去一看,卻見是早已消失的寒昭。
  寒昭依舊是那樣美麗,只是漂亮的綠寶石眼眸裡所含的憂鬱已經不再濃厚。
  「我來打工。」他說。
  「哈?」余心敏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
  原來寒昭是被姨婆推薦到這裡來打工的。也好。夏恕和林息會回S市繼續學業。昔羅也有自己的工作,店裡確實缺人手。於是就同意了。
  這房子是有兩層加閣樓的,第二層反正也沒什麼人住,余心敏乾脆辟出兩件房間當庫房。於是一樓的東西大半要整理到二樓去。
  所幸有三個男人幫忙。
  余心敏在一旁擦著桌子,看了看合力抬一尊鼎的夏恕和林息,朝夏昔羅歎氣:「看你弟弟和弟媳這恩愛的——昔羅啊,你也要趕緊找個人把自己嫁了才行啊!」
  夏昔羅白了她一眼:「還說我,你呢?怎麼,打算和那小警察將就了?」
  「怎麼是將就呢,嘖嘖嘖嘖,人家一表人才,還不一定把我看在眼裡呢。」余心敏摸著下巴,假裝自己有著山羊鬍,「你說吧,這年頭,向你弟弟和林息這種好男人怎麼就都是GAY了呢,真是不給女人留活路啊——」
  「滾,你這就是典型的:把不著妹怪妹腐,找不著男人怪基佬!」夏昔羅笑罵。
  余心敏同她鬧作一團。
  已經是初夏了。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有穿了夏季校服的少男少女們從門口路過。奶茶店裡的沙冰也開始供應。對面的小店靠門的櫃檯上擺出了各種式樣的扇子。西瓜也開始出售,只是價格太高。
  一切都好。
  慢慢的,關於那個世界的事情,會被遺忘。好像它從來未曾出現過。
  就像曲終和成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