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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節

  「這句抱歉不是和我說的吧。」曲終再開了一罐啤酒,「不過你也沒什麼好抱歉。沒人必須義務去幫助別人,更何況代價這麼高。說起來我和你正好相反。我的人生太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結局。到最後,所有人都會漸漸老去。只有我,還依舊一成不變。不久以後,就不會有人認識我,知道我來自何處了。所以……比起我自己,我更、更珍惜的,嗯,是你們。」曲終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最後一句說起來實在太過尷尬,硬是磕磕絆絆的說完了。
  劉曉月驚訝的看著他,半響哈哈大笑起來:「我從來沒想過像你這樣的人會說這種話哎!我要去告訴心敏姐!這絕對是大新聞!」
  曲終僵硬著臉,看劉曉月笑著跑下樓。
  「小孩子家。」他說,也許帶了點笑意。只是太久沒有想要笑的心情,還是太過僵硬。
  明天就是15了,月亮在這初春的夜晚裡盈盈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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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老人靠在床上,藉著燈光,瞇著眼睛看書。陪護的家人剛剛起身燒水,一時半會回不來。
  「進來吧。」她收了書,摘下眼鏡,看著站在門口的,土裡土氣的少女。
  「姨婆。」劉曉月走了進來,卻並不坐下,只是站在床邊看著她,過了一會兒笑了,「今天是個好日子,您還記得麼?」
  「記得啊,今兒是清明的第二天。明兒卻是陰曆三月十五,難得的好日子啊。」余淇岸笑了笑。
  「對啊,難得的好日子,您告訴過我,每年的陰曆三月十五,靜侯大人就會來W市。」
  「沒錯。千年以來,從不間斷。」
  「那麼,您答應過會引薦我的事……」
  「我已經和審判者打過招呼了,之前我將功折罪合力滅了沈雁卿,情意尚在,他不會不賣我這麼個面子的。你就放心吧。只是見到靜侯之後的事情,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余淇岸說完,頓了頓,「你真的這麼決定了?」
  「嗯。」劉曉月低低應了一聲,「我這輩子活得窩囊。不就為了這麼一天麼。」
  余淇岸歎了口氣:「罷了,罷了。都是命,都是命啊。明天晚上,你避開所有人,到W市的虎兒巷,自然能見到靜侯。」
  劉曉月應下:「那姨婆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曉月。」
  「嗯?」劉曉月回過頭,「怎麼了?」
  「夏家小子的那件事,你打算幫忙麼?」
  劉曉月垂眸想了想:「如果明天我能回來,就幫他吧。反正,沒有人像他等林息那樣等我。」她笑了笑,有些苦澀。
  余淇岸不再說話,人生裡很多痛苦,旁人只能看著,無能為力。
  「淇岸,誰來過了?」余爺爺顫顫巍巍的提著水壺進來。
  「是護士。」余淇岸再度捧起書。
  「小心眼睛,別老是看書,嫌老花眼不夠時髦要得下青光眼是不是。」余涏岸把帶來的檯燈開了,移向她一點。
  「就你廢話多。」余淇岸笑罵到。
  哥,幸好你還活著。幸好,我不是一個人。余淇岸心想,又唾棄自己,一把年紀了,文藝個什麼勁。
  第43章:願望
  圓月當空。
  劉曉月出生在9月的滿月之日。對於圓月,有一種特殊的情感。今晚的月光,也是一樣美麗。
  她早在下午就避開了眾人的目光,來到了位於W市古董街的虎兒巷。
  這一片零零落落的都是殘破的古建築,市裡沒人管,逐漸的也變成了一景。白天有人擺攤賣據說是家傳的古董,還有零碎的玉器首飾。一旦天黑,人群散去。這裡便顯得詭譎。本來就是古老的地方,某些角落總是藏了人類看不見的事物。
  劉曉月蹲在虎兒巷口。看見路過的魂魄妖靈在建築裡穿梭。他們大都呆呆的,像是在演一出默劇。她是沒有陰陽眼的,之所以能看到這些,大概是因為這個地方靈氣實在太足。
  突然,所有的魂魄妖靈齊齊抬頭看天,然後開始混亂的奔跑,匆忙藏匿了起來。
  劉曉月知道,時間到了。
  先是一陣柔軟的風吹來。月光開始逐漸減弱,是雲遮住了月亮。漸漸的,光芒消失了。在沒有燈光的這裡,唯有借助遙遠地方的些微光芒才能看見虎兒巷前面,突然多出來的四個人影。
  燈光實在太暗了,什麼也看不清。只能模糊看見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披著白色的斗篷,袖口或許繡了些許花紋,在這黑夜裡也能隱約看到藍色的微光。
  劉曉月感覺到自己清晰的心跳聲。「咚咚咚」的作響。
  「你是誰?」那人開口問,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卻有一種寧靜的感覺蘊含在其中,慢慢安撫了劉曉月不安的心。她平靜了一會兒,回答到:「靜侯大人,我是現任執燈者劉月見。」
  「哦?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有一個願望,希望靜侯大人能幫我實現。」她跪趴在地上,姿態極低。只要能如她所願,再低的姿態她也願意。
  黑暗中的靜侯似乎感到十分新奇,他問:「什麼願望?說來聽聽。」
  劉曉月抬起頭,她的眼睛在這昏暗無光的地方也依舊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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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鈴鈴,叮鈴鈴……」
  鬧鐘響了起來,夏恕皺了皺眉,不悅的想要把那鬧騰的鬧鐘給關掉。伸手向床頭摸去,摸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奇怪了。心頭火更甚。夏恕不滿的睜開眼,往身側看去。
  有個模糊的人影站在咖啡色窗簾前,手裡拿著那個吵鬧不休的鬧鐘。
  夏恕的呼吸在這一瞬間停止了。他瞪大了眼,捨不得眨眼一下,他只能僵硬的坐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息仔?」他輕聲喊道。像是怕太大聲就會把對方驚跑。
  少年留著寸頭,笑起來有兩顆虎牙:「呀,阿恕,小爺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