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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節

  誰能幫幫我?誰能救救我們的族群?誰能救救我們的家?
  他身上滿佈銀色的鱗片,漂亮的銀白色鰭被雨幕洗涮。
  誰能幫幫我?誰能救救我們的族群?誰能救救我們的家?
  誰能幫幫我?誰能救救我們的族群?誰能救救我們的家?
  第九個故事,也許已完,或許,仍在進行。
  第十個故事。
  很小的時候看一部電視劇,是講殭屍的。裡面一個殭屍說:自從成為了殭屍,突然覺得世界全部展現在了眼前,一切都是豁然開朗。為人的時候受到的限制,也不復存在,就好像突然長出了翅膀,整個天空都是我的天下。
  一直很想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樣的。那樣的,迥然不同於渺小人類的思維與世界。全新的,完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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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雨沉來訪的第二天早上,姨婆來了。她穿的是一件米黃色襯衫和藏青色長裙,襯衫衣角繡了暗紅色的精巧蜻蜓。手裡提了一個小小的皮箱子。
  「我來帶心敏離開。」姨婆笑容優雅,銀白的髮絲整整齊齊的挽成髮髻在耳後。
  這天余爸爸沒有去上班,夫妻兩個人看著姨婆,臉色蒼白。
  「我會把她培養得很好的。」姨婆依舊是笑,她臉色總是帶著這樣的笑,溫和的、優雅的、令人厭惡的。
  「老實說吧姑姑,你打我們家心敏的主意多久了?」余媽媽宋青黎的表情黯然,她明白,已經沒有辦法阻止事情的發生了。
  「……實在要說的話,從心敏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吧。」姨婆微笑,「本來我並不想找家裡的人,但是心敏實在是太合適了,這麼多年,除了初晴,我從沒見過誰還能這麼適合接手我的工作。」
  「初晴?!」余爸爸突然跳了起來,「你之前在打初晴的主意?!」
  「對啊。那女孩資質真的很高,又是難得的出生在鬼月。要不是後來打仗,亂七八糟的,初晴被國民黨帶去了台灣。現在你們也不會為了心敏這麼傷心。」
  「……你說的這是人話嗎?!初晴是你侄女!心敏是你侄孫女!」余爸爸氣的發抖。
  「哈,我這是在幫她們,你們永遠不會理解,我所能看到的東西,我所體會到的世界。」姨婆的蒼老的臉上簡直泛出光彩。
  「我們一點也不想知道。」余媽媽臉上是難以言說的表情,「不管你給了她什麼,她一樣還是要生老病死,和你一樣,不是嗎?你能做到的,根本少的可憐。」
  姨婆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宋青黎,我要是早點認識你,也許被我帶走的會是你呢,你簡直是聰敏得可怕啊。不過真可惜,因為宋雨沉你已經不敢再相信那個世界了,不是嗎。那麼,我會盡職盡責的告訴你女兒,她的人生裡,不應該只有這麼狹窄的世界。她不會變成像她母親那樣,平凡庸俗的女人。」
  余媽媽冷笑了一聲:「不變成我這樣,就變成你那樣嗎?一個到晚年,還是什麼也留不住的老女人?」
  姨婆半響沒說話,突然笑了:「果然是年紀大了,能被你這麼兩句話就噎住。我也不想多說什麼,總之,一切都由心敏自己選擇。」
  余心敏打扮一新,她穿著的是姨婆送的綠色格子大衣,連日的不見天日讓她臉色蒼白的許多。她手裡提著箱子,站在臥室門口。
  「爸爸、媽媽,我決定和姨婆走。」她早有準備,氣定神閒,好似之前相親相愛的25年時間不過是一場笑話。
  余爸爸抽著煙,余媽媽拉著韓音實,大家都沒有說話。
  「我給你們留了信,就在桌上。」余心敏笑著輕歎了一口氣,「爸爸、媽媽,我走了。」她自然的上前去挽住姨婆的胳膊,沒有再回頭。
  姨婆笑得欣慰,她拉著余心敏的手:「走,我帶你去見沈雁卿,他將成為你的合作者。」
  余爸爸、余媽媽抱在一起痛哭。哭聲壓抑。韓音實垂眸看著他們,眼神裡或許有一絲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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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心敏桌上留了一封短信:我不想再繼續被動接受了。有許多事我想知道為什麼。我愛你們爸爸媽媽。還有,我一定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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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心敏還記得那次韓音實和她一起入警察局的時候,那個調查情況的警察說過,沈雁卿平時不住在歷德雅捨,住的是白鹿原,那個地方W市所有居民都很清楚那是個什麼地方。那裡有最貴的房子,最好的醫療,最美的庭院,最好的治安。
  那是有些人窮盡一生也無法進入的地方。
  姨婆打了的,帶著余心敏直奔白鹿原。到了白鹿原的入口,小區保安習慣性的攔下這輛車。但是看到坐在裡面的姨婆,突然滿臉堆笑:「余女士您又來啦,請進,請進。」
  姨婆絲毫不為所動,還是那樣優雅的笑著,對司機說:「直接進去。」
  的士一路開,不知繞了多遠,一路上都是零星的公寓。人煙稀少。
  不一會出現了行人,這裡明顯要繁華一些了,余心敏抬頭看去,這裡矗立著一棟外觀宏偉的紅色建築,就算只從建築角度來看,也是非常漂亮的建築。屋頂上立著一個大大的十字架。讓人乍一眼還以為是一座教堂。但是它卻明確標識著名字「白鹿精神病院」。
  這竟然是一座精神病院。
  此時姨婆開口了:「就是這裡。」
  即使事先告訴過自己無論見到什麼都要淡然,但是這一刻余心敏還是震驚了。
  姨婆輕車熟路的帶著余心敏徑直走進了白鹿精神病院。沿路有護士醫生看到她都統一垂首道:「余女士好。」余心敏內心疑惑,這就好比你過了無數年窮苦的生活,結果人家在你家地下挖出了金礦一樣的感受,莫名其妙,又微妙的憤恨。
  坐上電梯,她們一直到了最高一層。27層。
  這一整層全被刷成了藍色,很淺很淺的藍色,如同牆壁不小心染上了水的顏色。
  走廊迴盪著她們兩人空曠的腳步聲。到了一扇深藍色的門前,姨婆在密碼鎖上恩了幾個數字,門彈出了一個小小的屏幕,她又在上面摁了指紋。緊接著又彈出一個類似小型望遠鏡的東西,姨婆又將左眼在上面掃瞄了一邊。這番麻煩過了門才真的彈開。
  沉重的鐵門毫無聲息的彈開了。
  走進門,余心敏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牆角望著裝滿鐵欄干的窗戶前的男子。男子是褐色的頭髮,有點長,垂在耳下。背影並不瘦弱。
  此時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性走了過來:「余女士,您來了。」這個女醫生看上去跟余心敏差不多大,紮著馬尾,顯得很利落乾淨。她的眼神輕輕在余心敏身上掃過,「我等會再過來吧。」她和余心敏擦身而過的瞬間,余心敏看到了她銘牌上寫的名字:尹唯。
  等尹唯走了,門再度關上的時候,姨婆像是到了熟悉的地方一樣放鬆下來。她把手裡的箱子隨意的放到地上,喊那個男子:「沈雁卿,我來看你了。」
  男子回過頭來,五官算不上俊朗,更說不上漂亮。但是他本身有種奇妙的氣質,那種氣質蘊含在他與發同色的眼眸中,你感覺他看著你的時候你連心底最隱秘的東西也願意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