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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節

那道樓梯也不長,腳步聲越走越近,三五步之後,已經到了樓梯口。我警惕地看著那出來的會是個什麼東西,卻沒想到腳步聲到了樓梯口之後,頓時就停了下來。那個從樓下走上來的傢伙要不是憑空消失了,就是故意躲在樓梯口的陰影裡面,不敢出來跟我們打照面。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握著拳頭的手舉都舉起來了,又好像不知道該往哪兒打。我哥聽那腳步聲上來,也擺了個準備動手的姿態。這時我看他皺了皺眉,什麼指示都沒給我,自顧自地就朝樓梯口走了過去。我還想提醒他小心來著,只見我哥把手伸進樓道裡一摸,從裡面拽出來一頂紙做的帽子。那帽子整個是個長三角形,上面用毛筆畫了個大大的笑臉。我哥看著那帽子,竟然也笑了一下。他把帽子展開戴在自己頭上,一看就顯得十分滑稽。
我這可有點看不懂了,一邊比劃一邊問我哥:「怎麼了這是?」我哥之前死活都不肯出聲,被我問了這麼一句,居然笑著答說:「來的是以前的熟人。」我張開嘴看著他,心想這怎麼就能說話了呢?是因為那頂帽子嗎?我哥戴了帽子能說,那我沒戴,是不是就不能說?我於是還像演默片一樣擺嘴型,又問我哥:「那他人呢?」我哥說已經走了,那人是來送這頂帽子的,並不是想和我見面。我雖然不明白但還是點了頭,轉而去看我哥頭上戴著的帽子。實際上也沒什麼好看的,帽子裡沒骨,純粹就是用張白紙,捲起來再糊上點膠水做成的。上面那張笑臉畫的更是不怎麼樣,墨水顏色不是黑,而是黑裡面泛著些許的紅。我哥見我在看那頂帽子,便跟我解釋道,這是照無常鬼帽子的款式做的。無常鬼是唯一能在枉死城裡自由出入的,送帽子那人,是想讓我哥戴著他這頂帽子,混出枉死城去。我心說這能成嗎,人家無常帽子上寫的可是兩句駢句。我哥這帽子上就畫一張笑臉,這也有點也太糊弄人了吧!
不過看起來我哥卻不是這麼想的,拿那帽子戴了一會兒,又把它摘下來放在了地上。不戴帽子的時候我哥還真就一句話都不說,跑到角落裡坐下,靠著牆在想什麼事。我問他咱們什麼時候採取行動混出去?我哥尋思了一陣,在我手上寫:等天黑了再說。我順勢便看了一眼窗戶外邊,只看見一片烏濛濛的天,卻看不出來現在究竟是天黑還是天亮。我哥接著又說,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過上一會兒,他可能要先出去一趟。我說你上哪兒去?這外邊滿地都是那種大得離譜的眼睛,你要是出去被它們發現了,會不會招惹上什麼麻煩?我對枉死城所有的一切都不熟悉,現在滿腦袋的問題,恨不得讓我哥給我寫一份枉死城攻略出來。我哥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我:有帽子在,出去應該沒事。靠寫字交流效率太低,之後我和我哥,也就沒再怎麼說上話。直到我哥準備離開之前,才仔細地叮囑我:不要出聲,不要靠近窗戶,更不要離開這棟房子!我一一答應,房子裡沒門,我哥是從窗戶上方一個黑窟窿裡出去的。那個窟窿我之前一直都沒留意過它的存在,只是依稀記得,當初枉死城還在我們頭頂上懸著時,我抬頭望見過這樣的窟窿。

第一百五十章 離開這裡
這屋窗戶高,窗戶上邊的窟窿,就更高了。我像平常那樣站著根本就看不見,站起來又蹦躂了兩下,才終於看清那個黑漆漆的窟窿。那窟窿說起來並不大,洞口約莫只有臉盤大小。我只看見我哥爬上去,至於他是怎麼從窟窿口擠出去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就地坐了一會兒,掰著手指頭計算時間。窗台那邊我不敢再靠近,突然一下起了心,想順著樓梯下樓去看看。樓下是什麼情形我哥沒跟我提起過,聽動靜,應該沒什麼危險才是。一邊這麼想我一邊就站了起來,躡手躡腳摸到了樓梯口。我先探頭往裡看了看,確定樓梯上沒有異常情況。接著才把腳踩上去,留意腳底下不發出半點的聲音。那樓梯一共是九級,走到底之後,就到了這棟房子的一樓。
一樓構造和二樓一樣,只是沒有門窗,四四方方跟個密室似的。我好奇剛才給我哥送帽子的人是怎麼進來又是怎麼出去的,沿著牆,慢慢地走了一圈。走完這圈之後一抬頭,我就看見我哥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目光向下正在看著我。我心說回來的好快啊,趕緊迎著他上了樓,問他外頭的情況怎麼樣?我哥看樣子也沒什麼收穫,週身疲憊地坐下,比劃說還是得等天黑。他的話才剛說完,緊跟著就響起一聲劇烈的爆破。爆炸聲離我們非常近,一時之間,窗外被沖天而起的火光,照的猶如白晝一般。我猝不及防嚇了一跳,屁股從地上彈起來,半蹲著看那火光暗下去。我自然也知道,枉死城裡時不時的就會有熾焰爆發,但這麼突然來一下子,我這心裡還真是一點準備都沒有。相比之下我哥的反應就小多了,坐著不動,一隻手托著那頂紙帽子。
我們這有兩個人,紙帽子卻只有一頂。我知道我哥在想什麼,他肯定又在琢磨,是不是該把帽子讓給我。我心底裡暗下決心,即便是我哥把帽子給我,我也要留下來陪他。他不走我就不走,倆人一起在這等著被煉化。想著想著我耳邊又是一聲巨響,窗戶外邊,也又是一道火光閃現。我有點納悶,想起剛才我留在屋裡等我哥的時候,外頭可是什麼動靜也沒有。怎麼這會兒變得這麼熱鬧?那些突然爆燃起來的熾焰,是被什麼東西觸發了嗎?我把我的疑問都寫進我哥手裡面,讓他趁著有空,給我解釋解釋。我哥正在進行的思考就這麼被我給打斷了,一下還有點回不過神來。等他把我寫的字都看明白,眉頭皺了一皺,給我寫了「時辰」兩個字。他的意思是熾焰的出現和時辰有關,過了這個時辰,這裡天就該黑了。
我於是耐心等著,聽外邊傳來的爆炸聲,好像離我們越來越遠。火焰的光芒也不像一開始那麼亮了,感覺像是有一大片無比濃重的黑暗,正慢慢地降臨在我們頭頂上。就在這時我哥突然站起來,戴了帽子跟我說:「差不多是時候出去了。」我來這之前就沒有穿上衣,我哥叫我轉過去,在我後背上搗鼓了一陣子。光有魂魄沒有肉身的感覺很奇怪,首先一點,是身體的觸覺變得非常差。我哥在我背上做了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心裡面不停的想,不會是給我刺了個精忠報國吧?直等我哥說了聲好了,我才把腰背挺起來轉過去。我哥接著又告訴我,入夜以後的枉死城,充斥著各類亡靈和靈獸。唯有一點對我們有利,那便是外面大街上的鎮魂眼,天黑後會自動閉上。沒有了鎮魂眼,我們被發現的幾率便不會太大,也只有在這段時間,我們能走在大街上。我哥的打算是先帶著我從他上回逃跑的路線走,要不出意外的話,在鎮魂眼再次睜開之前,我們能趕到下一個藏身點。但所謂的「不出意外」只是最理想的一種情況,我哥說,就連他也不知道,枉死城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我哥說到最後語氣變得非常沉重,我不由得也重重地點了點頭。之後我告訴我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跟他在一塊。我哥再沒什麼別的話,打頭先躥上了窗戶上方的黑窟窿。我沒有他那樣的身手,老老實實沿著窗台爬上去。上去以後,我哥已經從窟窿裡鑽到了外邊。他回過身來伸出一隻手,從窟窿裡一把把我拉了出去。我只聽見耳邊嗖的一聲,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己就這麼輕輕鬆鬆地出來了。我哥正貼著外牆站著,拽我的那隻手反過來又扶著我。他確定我自己能夠站穩,便一個縱身,跳到了路面上。這一跳落點很巧,因為就在我哥腳邊還不到一步遠的地方,便是一個大坑。坑裡的巨眼果然已經閉上,看上去,跟個鼓起來的巨大花苞似的。
我哥落地以後,轉身朝上向我揮了揮手。他示意我先不要動,他自己跑出去一段路又拐了個彎,從我看不見的地方,拖來一塊木板架在了大坑邊上。這樣一來我落腳的區域便擴大了,但是從二樓跳下去,能夠落在什麼地方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吞了口唾沫向下一跳,還是差一點就掉進坑裡。多虧我哥在旁邊,一把把我給撈了回來。他也不給我時間喘氣,將橫在地上的木板扛起來扭頭就跑。我起初還在想要那木板有什麼用,跑到後來才發現,好多過不去的坑,都得靠那塊板子架出一條路來。踩在板子上看著腳底那一顆顆巨大的鎮魂眼,心情就跟踩在刀刃上差不多。我一邊要跟緊了我哥一邊還要看路,跑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盯著我哥的腳後跟。跑了一陣我哥突然就停了下來,腳後跟一轉,變成和我面對面站著。
我也趕緊剎車停下,看見我哥又把那頂紙帽子扣上了。畫了笑臉的那一面正對著前方,帽簷壓得很低,幾乎齊眉。他好像覺察到了什麼,叫我一會兒別出聲,他做什麼也別覺得奇怪。我光聽他說這話就已經覺得很奇怪了,被我哥背縛雙手,押著走到了前面路口。一出路口我頓時一驚,只見這條路上,來來往往有不少的人影。那些人影都不是自己心甘情願在走,而是被脖子上套著的一條鐵鏈子,拖來拽去像牲口一樣趕著走。所有的鐵鏈都在一個人手裡抓著,那人的身形也尤其高大,隔著老遠就能一眼看見。只是我看不清那人長的什麼樣,他頭上套了個麻袋套,麻袋套上又紮了七支小黃旗。旗上的字我就更不可能認識了,眼看著那套頭怪人,把他手下幾十號人往一條窄巷子裡趕。第一個人進去以後就是一聲慘叫,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慘叫聲響起來連綿不絕,其中男女老少都有。一聲一聲透著股撕心裂肺的絕望,就好像人被活剮了似得,叫人聽了都忍不住難受。我看我哥霎時變了臉色,上牙死死地咬在下嘴唇上。他什麼也不說,只管押著我,趁那套頭怪人還沒從巷子裡出來,疾疾地想要通過眼前這條路。走到一多半的時候,我們身後忽然傳來了拖拽鐵鏈子的聲音。我想回頭去看,被我哥制止,反而又加快腳步向前走了幾步。這時候拖拽的聲音也忽然逼近,緊接著,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好像是那個套頭怪人追了上來,還掄起鐵鏈子砸在了地上。我偷偷看向我哥,只見他一咬牙,飛起一腳踹在了我膝蓋窩上。我被他踹的兩腿一軟跪倒在地,我哥又把我頭按在地上,中間只有個脊背還高高拱著。我背上的東西露了出來,比精忠報國還好使,那套頭怪人就看了一眼,立馬朝相反的方向撤走了。
逃過一劫,我不由得鬆了口氣。我哥卻並不顯得高興,還是眉頭緊鎖,看著臉也好像更白了。他把我從地上拽起來,然後四下裡看了一圈。眼前這條路比我們之前走過的都要闊氣,地上也沒有多少坑坑巴巴的。我抬腿就想從路這頭跑到路那頭,我哥拽住我,指著剛才那幾十號人發出慘叫的小巷子說,往那邊走。他說完一馬當先就朝那邊過去了,我不知道他的用意,迫於不能開口說話的規則,又沒辦法問。於是顛顛地也只能跟過去,到巷子口一看,我的三魂七魄差點都嚇沒了。那巷子裡哪有路,就是一條長長的望不到頭的血池子。血池裡臭氣熏天,還在咕嘟咕嘟地冒泡。我示意我哥是不是真得從這兒走?我哥點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走大路的話,像剛才那種事會碰上更多。我們沒法完全應付,走這兒會安全些。」他說完立刻把帽子摘了,折了幾折,咬在嘴裡。接著深一腳淺一腳踩進血池子當中,一經攪動,池裡的味兒就更重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似是故人來
我乾嘔了兩聲,強忍著噁心,沿著我哥走過的路線,踏進血池巷子裡。我哥走的很快,沒一會兒功夫就跟我拉開了一段距離。我加快腳步想追上去,攪動血池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沉在池底的東西順勢翻了起來,有斷了根的胳膊和腿,還有張只剩下半個鼻子的殘臉。諸如此類的東西非常多,我心裡犯哆嗦,想起剛才那些進入巷子裡面慘叫的人影。他們是不是全在這血池裡?還有,他們不是亡靈嗎,怎麼亡靈也會被拆的這麼七零八落的?血池巷子長的望不到頭,我原以為我哥會一直走到底。沒想到他半道就停了下來,抬起頭來,看了看巷子兩邊的夾牆。這兩面牆都屬於建築物的後牆,其中一面上,有一扇極其隱蔽的窗戶。嵌在牆體上還往下凹進去,要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我哥顯然是在看那扇窗,估摸了一下距離之後,居然附在牆壁上朝著窗戶爬了上去。
我不知道我哥是怎麼附在那面牆上的,感覺牆面光禿禿的,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點。我哥卻偏偏爬了上去,速度還很快,不消一刻就已經爬到了窗戶邊上。他在窗台上蹲下來後,向下伸出了手,示意我往上跳,他好抓著我把我也拉上去。我有點懷疑我哥這指示是不是下錯了,我站的位置離我哥的手,少說也有差不多兩米的距離。這一下跳起來兩米高,我哪有那種逆天的彈跳能力?可是看我哥又好像從來都沒懷疑過這一點,還是在那窗台上蹲著,伸出手來等著我。我一咬牙心想,管它能不能成呢,跳起來試試總歸是沒錯。於是我先向後退了退,接著助跑起跳,整個人一躍而起。我真是沒有料到,這一跳居然錯過了我哥的手,直接撞在了那扇窗戶上。那層不透明的窗戶紙把我給彈開了,我又從半空中跌落到了下方的血池巷子裡。這一下激起一大片血花,我耳朵裡嗡的一聲,也好像進去血了。
我摔得狼狽不堪,頭腦懵了一下,這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起來之後我想到的頭一件事,是怕我剛才的動靜,引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我扭頭朝巷子口看了一眼,幸虧那兒到現在還是空蕩蕩的,什麼東西也沒有。可就在我準備好再次起跳的時候,一道黑影卻突然掠進了巷子裡。它來的非常快,只一瞬已經頂在了我鼻尖前面。我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只聽耳邊響起一聲尖利的嘯聲。那嘯聲跟那來的東西應該是一體的,可我等了一會兒,卻並沒有什麼東西攻擊我。我睜眼一看,才發現我哥已經從窗台上跳了下來。他腳底下踩著一隻怪鳥,一人一鳥,正在空中不斷地撲騰。那怪鳥從頭到尾大約有一個人那麼長,長著一張尖喙細鼻樑、不人不鳥的臉。它眼睛裡沒有瞳孔,嘴一張就是一聲尖嘯。
剛才從巷子口掠進來的正是這種怪鳥,看起來不僅動作快,力氣也大。我哥踩著它沒一會兒就被甩了下來,嘩啦一聲,也落在了血池子裡。怪鳥從空中俯衝直下,拿爪子去鉤我哥的眼珠子。我哥就地一滾躲了過去,背後露出空檔,險些被那怪鳥啄傷。那鳥一嘴落空了,顯得非常氣惱,邊飛邊叫,聲音在窄巷子裡聽著便覺刺耳。它似乎不敢落進血池,就在巷子中忽上忽下地撲飛,正好一隻斷手從血池中浮了起來,那怪鳥也不挑,飛上前銜起斷手,一口便吞了下去。它再接著追趕我哥,不過卻已經慢了一步。我哥撿起他帶在身邊的那塊木板,等那怪鳥撲到面前,一板子就拍了下去。怪鳥被我哥拍翻在了地上,我哥又上去,一腳踩住鳥脖子。他抓住鳥頭用力一掰,只聽誇嚓一聲,鳥脖子掰成了90度。鳥腿鳥翅膀多抽動了幾下,然後,就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我哥絞殺了怪鳥後直起身,朝著我便要走過來。他大概邁出兩三步,突然一頓,仰起脖子往頭上看。我也順著看了一眼,忍不住罵了聲娘。只見兩邊建築的屋頂上,又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七八隻同樣的怪鳥。怪鳥一齊向左歪著脖子,然後又動作一致地向右歪。就這麼左右歪了兩三次之後,領頭的怪鳥一聲尖嘯,嘩地一下騰空而起。其餘怪鳥也都跟在它屁股後面,像一個小型轟炸機方陣,衝著我和我哥飛撲而來。我手忙腳亂就想找東西對付它們,卻看見我哥就地蹲下,將手探進血池,撈了一把斷臂殘肢出來。他也是真能想辦法,手一揚,先拋出去一隻泡的發胖的腳掌。領頭的怪鳥看見腳掌張嘴就去叼,跟著它的那些個怪鳥,也紛紛撲扇著翅膀上前去搶。它們那陣型頓時就亂了,也忘了要攻擊我們這一檔子事。
我哥拋出腳掌後迅速地跑了幾步,不等怪鳥們回過神來,又從另一個方向,丟出去一隻胳膊。胳膊明顯比腳掌肉多,沒搶著第一口肉的鳥,趕緊掉頭去追那只胳膊。鳥群當中確實有一隻領頭的,但是看它們爭搶食物那勁,估計群體裡的等級意識也並不是太強。怪鳥此前就已經飛得很低,再加上巷子裡空間有限,鳥的數量又多。這一掉頭,一隻鳥的翅膀,乾脆就撞在了牆上。翅膀撞折了鳥也掉了下來,我瞅著這是個機會,三步並作兩步,上去就把鳥脖子掰斷。也許是我用的勁不夠大,那鳥在地上撲騰了好一陣還沒死。另外幾隻怪鳥突然一眼看見我在屠殺它們的同胞,也不管我哥再給它們扔什麼吃的,統統衝著我飛了過來。我疾疾地向後退,卻還是被領頭的怪鳥一把抓住了肩膀,整個人頓時離開了地面,叫那怪鳥高高地吊在了空中。
這可真是我沒想到的,眼看著腳底離地面越來越高,心裡頭急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哥追著我在地上跑,突然一下跳起來,抓住了我一條腿。他用勁向下墜,怪鳥受不了我們兩個人的重量,翅膀一偏差點撞在牆上。可就算是這樣它還是不肯放開爪子,仍舊抓著我連帶著我哥,試圖往天上飛。此時後邊的怪鳥也陸陸續續跟了上來,用它們的爪子和翅膀,在我哥身上一通亂拍。我光聽那聲音就覺得肉疼,我哥倒好,一聲也沒吭。怪鳥不撒爪子他就不撒手,迫使那怪鳥只能在離地幾米的地方低空滑翔。這一飛一直朝著巷子最深處飛去,路越來越窄,天色也越來越暗。兩邊的夾牆上再也沒出現過窗戶,終於,那條看不見頭的巷子也到了頭。巷尾沒有路,獨**著一棟孤零零的二層小樓。
抓著我的那只怪鳥一下拔高想從樓頂上飛過去,我卻突然聽見啪的一聲,一張黃紙從樓裡飛出來,直直的貼在了我腦門上。原本一直抓著我不肯放手的那只怪鳥,這會兒突然像甩瘟神似的,重重的把我甩開。我在空中翻了個個,跟我哥一塊摔在了地上。接著過來的其他幾隻怪鳥也都不再看我們一眼,尖嘯著衝上了空中低矮的雲層。我心裡奇怪這是怎麼了,揚起脖子,意外的發現面前立著的這棟樓居然有一扇大門。不僅如此它二樓朝巷子的這面還有個陽台,陽台上大搖大擺站著個人。那人的臉我看不清楚,只覺得恍恍惚惚的,好像沒長成形,又好像打了馬賽克。剛才扔黃紙的應該就是他,直到現在,那黃紙還在我臉上貼著。我伸手想把它摘下來,陽台上的人喊:「不想丟了魂,就別動我的符。」他哼哼唧唧一陣子,又說了一句:「你不是走了嗎,怎麼還敢回來?」
聽口氣他應該是在跟我哥說話,我哥從地上爬起來,隨便兩下拍掉了身上粘著的羽毛。那人說的話他沒回應,拉著我回頭往來路上走。這時候我聽見身後傳來嘎吱一聲,偷偷地向後瞄了一眼,看見是那棟樓的大門開了。陽台上那人正火急火燎地從門裡跑出來,邊跑邊喊:「你就這麼走了,不進來躲躲?」我心裡想是啊,這麼好的機會有個人幫咱們,為什麼不進去躲躲呢?我哥把他含在嘴裡的紙帽子吐了出來,戴好了看著那人回答說:「你這房價太貴,我躲不起。」那人聽罷哈哈一笑,說你還計較這個?那你帶著的那個傢伙剛還用了我一道符呢,這一筆帳你拿什麼算給我?我一聽這符要錢,立馬又要把它摘了。這回我哥和那人異口同聲叫我別動,兩個人四隻眼睛,齊刷刷地看著我。那人接著歎了口氣,說剛才那群姑獲鳥,明擺著還沒飛遠。你不進我屋裡來躲,待會兒符沒用了,是不是還得像剛才那樣飛一場?你要是飛出去被別的什麼東西給看見了,後果有多嚴重,你自己想想看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活著就是我活著
我聽那人說話的語氣覺得有點耳熟,再一聽明白了,他這是在威脅我哥呢。我哥身上自帶的屬性,走哪兒被人威脅到哪兒。那人說完這句大概已經覺得足夠了,站在他自個的屋門前,像是在等我哥掉頭回去躲他屋裡。我哥卻偏沒回去,走在前面,趟著血水往我們來的方向走。我趕緊跟上去,聽那人在身後嚷嚷: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現在不進屋,往後要還想進我這屋,給我磕頭我都不干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人嚷嚷完,自顧自地轉回屋裡,砰地一聲關上了大門。雖然我也奇怪我哥為什麼不肯進那屋裡躲躲,不過既然是他做的決定,那上刀山下油鍋我都跟著他去。
我和我哥一路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突然打右邊傳來嘎吱一聲輕響。我下意識地一扭頭,一眼就看見剛才堵在巷尾的二層小樓,竟又離奇地出現在了我們右手邊上。那樓有大門有陽台,在枉死城裡獨獨就這麼一座。我不可能看錯,只是它一棟死的建築,怎麼一會兒工夫就換了個位置我伸手拽了拽我哥的胳膊,我哥其實也早發現了,停下腳步往那樓的陽台上看。剛才一直勸我們進屋躲躲的人果然就在陽台上站著,伸出上半身向下喊:「我說,你不為你自己,也為你那個小兄弟想想不是。你現在連姑獲鳥都對付不了,要是碰上了判官,你」他的話沒說完,突然好像受到了什麼驚嚇,一下把上半身縮了回去。
我正莫名其妙的時候,感覺我哥輕輕地搭住了我的手腕。他拉了拉我,示意我往前看。我於是把視線挪向前方,只見離我們不到二百米遠的地方,站著個高大的人影。那人看不清楚面目,頭上套了個麻袋,麻袋上還插著七支小黃旗。那不正是我們還沒進巷子之前,曾經企圖攻擊過我們的傢伙怎麼它也跑這來了,它這麼堵著路,是想把我和我哥困在這兒我正要問我哥該怎麼辦,突然看見那人肩膀上,伸出來一條細細的小胳膊。那條胳膊搭著那人的脖子,看樣子像是有個小孩,趴在那人的背上。事情越發的詭異,形勢也變得莫名的難辨。我大氣都不敢出,只等我哥想出什麼應對的策略來。等了一會兒,沒等來我哥開口。我們右邊那棟樓的大門,卻忽的打開了一條縫。樓裡那人伸出手來一晃一晃的,說你們到底進不進來怎麼你們的行蹤已經讓傀儡知道了嗎,那完了,一定有個判官就在這附近
那人說的判官應該是個厲害角色,我哥聽了,明顯已經不如剛才那麼鎮定。他看了一眼堵在巷子裡的套頭怪人,又看了一眼近在身旁的門縫。終於一歎氣一咬牙,拽著我躲進了門裡。門縫在我們身後合攏,門裡的景象,我一下沒看得太清。只是覺得有一層灰迎面撲了上來,鼻子裡一嗆,差點咳嗽出來。我揉了揉鼻子再去看房裡的擺設,好傢伙,這他媽簡直就是個廢品回收站啊屋裡從進門的地方開始就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廢木材,看著像是傢俱的零部件,但又沒有個傢俱樣。房主人就在那堆破爛中間站著,顯得非常熱情。他忙不迭地招呼我和我哥往屋裡走,邊走還邊說:「你們甭客氣啊,隨便坐啊」說完這句話,他自己也才意識到這屋裡壓根沒有能坐的地方,趕緊去抽了兩塊屁股大小的木板,給我和我哥一人一塊充當板凳。
我看我哥沒坐,我也就一起站著。房主人一個人在那嘿嘿嘿的笑,說:「我就說嘛,你們就該進來躲躲。這是什麼地方,這可是枉死城除了我這兒,你們哪兒還有可以歇腳的地方」他好像還有什麼話沒說出來,彆扭了一陣,終於問我能不能迴避一下他說是有話要跟我哥商量,有我在這兒,不是那麼方便。我心說你憑什麼讓我迴避,閉著嘴瞧向我哥。那人看著我的表情又是一笑,問我說:「怎麼著,你還不敢說話啊在我這屋裡有話你大可以隨便說,屋外邊那些個規矩,管不到這裡面來。」他雖然這麼說了,但到底能不能開口,我還是得聽我哥的。我回頭看我哥,我哥也點了點頭,證明那人說的話不假。我這才張開嘴說道:「你有什麼事要跟我哥商量我在這兒你一樣可以說,你就當我不存在不就得了唄。」
那人霍了一聲,說這哪能當你不存在啊你這麼一條活蹦亂跳的生魂在這兒,有些話,真不方便當你面說。他說到這頓了一下,突然回過味來,問我剛才叫我哥什麼你是他弟弟這怎麼可能呢,你們倆的命格明明就一模一樣他還想再往下說,被我哥叫停了。這回輪到我哥讓我迴避,說他在這兒,出不了什麼事。那人在旁邊一個勁地點頭,又給我指了條向上的路,說是他上面還有個間,比這下面要乾淨利索點。他讓我上去待會兒,真想睡的話,睡一會兒也行。那人既然已經跟我哥達成一致了,我再賴著也沒多大意思。我只好拖著腳步往上走,一步一回頭到了樓上。到樓上一看我當時就傻眼了,說好的比樓下乾淨利索,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樓上可以說比樓下還亂,雜七雜八的碎木料,堆了有半人多高。我還想到陽台上去看看,跨了跨腿,發現地下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最後我只好拾掇了一塊空地出來,自顧自地坐下,等著他們樓下把話說完。樓下說的什麼我一句都沒聽見,心裡面著急,但也沒別的法子。過了不知道是十幾還是二十幾分鐘,我哥居然也踩著那堆破爛上來了。他在我跟前坐下,說外面天快亮了,看來得在這兒再等一個白天。我托著下巴看著我哥,問他為什麼之前死活不肯進這屋後來真進來了,怎麼又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我哥隨手撿了塊木頭椽子,立起來擱在地上。就在我專心盯著那塊木頭椽子看的時候我哥說,這棟樓其實是一棟鬼樓。剛才招呼我們進來的那個人,不是普通的亡靈,而是這棟樓的神魂。他在這枉死城裡待了多久誰都說不清楚,只知道這棟樓自打出現在這兒,就從來不受枉死城的軌則約束。它甚至能夠自由移動,經常出現在它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我聽了說:「那不是挺好嗎這棟樓就像是枉死城裡的一座避風港,外邊那些遇上麻煩的亡靈,不是都能到這兒躲上一躲」我哥卻認認真真地搖了搖頭,說事情並不像我想的那麼單純。這棟樓裡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那些敢進來躲上一躲的亡靈,多數都再沒有從這兒出去過。我啊了一聲,往我哥跟前挪了挪,說那咱們現在的處境,到底是危險還是不危險你都把我給弄糊塗了,既然進來了不容易再出去,那我們當時就不應該進來啊我哥剛立起來的木頭椽子被我給碰倒了,他拿手去扶它,說事到如今,他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剛才如果不是在外邊碰上了判官派出來的傀儡,說什麼他都不會帶我進來。
「判官」這詞我前後聽了不下三四遍,好奇地問我哥,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我哥答說判官就是枉死城裡的執法者,數量不多,最多的時候他也只見過三個。但判官手底下有為數眾多的傀儡,遍佈於枉死城裡的每一個角落。那個腦袋上套個麻袋還插著小旗的就是傀儡當中的一種。傀儡發現了逃逸的亡靈,會立即著手進行消滅。如果它們消滅不成,判官便會親自出馬。我和我哥第一次碰上傀儡的時候,他就已經想辦法嚇跑了對方。這要再有第二次,有百分之二百的幾率會把傀儡背後的判官引出來。所以權衡利弊之後,我哥還是選擇了暫時躲進鬼樓裡。至於接下來的事,我們只有看情況見招拆招的份。
話說到這兒,我終於逮著機會問我哥,剛才在樓下跟那人商量什麼呢怎麼還搞得神神秘秘的,一個字都不讓我聽見我頭上還貼著那張黃紙,視線被分成左右兩半。我看我哥靜靜地沉下了眼,說那人告訴他,就我哥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在枉死城裡進出兩次。所以他斷言,我哥這回是無論如何出不去了。他問我哥,願不願意留在他樓裡,替他做事。如果我哥願意,那人也願意幫忙把我送出去。我是萬萬沒想到他們談的竟然會是這個,更沒想到,我哥會把原話統統告訴我。我小心翼翼地問我哥:「你不是答應他了吧」我哥回答道:「還沒到非答應他不可的時候,如果到最後我真的沒法離開,林柒你記得,你活著就等於我活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判官
我搖頭,衝著我哥,使勁地搖。我說你別再跟我說這個,你要是走不了的話,那我也不走了留下來就算是魂飛魄散我也認了,我有十幾年唯物主義的經驗,以前從來沒對輪迴轉世有過什麼盼望。不能輪迴便不輪迴了,我反正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下你一個人在這兒我還想再說點什麼說服我哥,這時候房主人從下邊上來了。他一冒頭就問你們倆這是商量什麼呢?聽聲音,我還以為你們吵起來了。離得這麼近,我還是沒法看清那人長的什麼樣,感覺他像是沒有個確切的人形,只是一個極其模糊的類人的影子。我哥告訴我說他不是亡靈,而是這棟房子的神魂。所以他是房子成精變來的?枉死城這地界還真是奇了怪了,連棟房子都他媽能成精房主人連跨了兩大步,踩在我拾掇出來的空地上對我哥說:「我剛才跟你說的事你還是再考慮考慮,要想通了,隨時都可以跟我定下來。」
我張嘴想讓那人死了這心,即便是我哥答應他,我也不會答應。話還沒說出口,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一陣清晰的敲門聲。房主人哎了一聲,說今天這是刮的什麼風,居然有人敢上門來敲我的門,難道是沒聽過我在這片地面上的名聲?他衝我和我哥使了個眼色,又說:「你們在這樓上待著,我去看看是誰在敲門。」他轉身就走,過了一會兒,從樓下傳來嘎吱一聲響。接著便是一片死一樣的沉寂,我既沒有聽見有人進屋,也沒聽見那房主對來人說什麼話。我感覺有點不對勁,低聲問我哥,要不我們也下樓看看?我看著我哥站了起來,卻不是下樓,而是踩著房裡大堆的破爛,艱難地移動到了陽台上。他警惕地伸出頭去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沒有明顯的變化。看起來外邊的情況並不很糟,我也就跟著鬆了口氣。
我這口氣松完,樓下也終於傳來了聲響。是那個房主人的聲音,說:「判官大人,我這兒真沒有別的人了你要不信我可以帶你到處看看,不過看歸看,你可不許碰亂了我屋裡的東西。就算你是判官也不能碰,你應該知道,我這屋可不在你枉死城的管轄範圍內」他一邊說一邊拖沓著腳步,感覺已經快到了上樓的通道口。我一顆心一下懸了起來,衝著我哥那兒看過去。我哥還在陽台上站著,向我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不要輕舉妄動。我點了點頭,挪了挪身子,盡可能地把自己藏在那一堆破爛裡頭。樓下的腳步聲又響了一陣,突然,毫無徵兆的便消失不見了。我開始還以為是那房主人在什麼地方站住了腳,可豎著耳朵聽了半天,愣是沒再聽見有任何的響動。樓下又變得都跟房主剛開門那會兒一樣,剩下來的只有一片死寂。
我正納悶的時候,我哥那邊,跟著便傳來咦的一聲。聽著像是他那兒有什麼發現,再看我哥,半個身子都探出陽台去了。我真怕他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心裡不禁在想,我哥他看見什麼了?等了一會兒我哥回過頭來,只見他睜大了一雙眼睛,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他也不說話,腳踩著滿地的碎木料,跌跌撞撞地回到我身邊。我就著他的胳膊扶了他一把,我哥順勢便拽著我說:「我們下樓去看看。」我問他說:「現在下去?你剛才不是還讓我不要輕舉妄動嗎?」我哥說現在這事有變,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往樓下跑。下去的路幾乎沒有台階,全靠堆起來的破爛,搭建出一條陡坡。我在那坡上滑了一腳,我哥沒拉住我,摔得我一屁股就給坐了下去。這正好也到樓底了,我抬頭一看,心說這兒怎麼成這樣了?
眼下這一樓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原先堆得滿地都是的碎木料,不知道怎麼地就被推到了牆邊。房子中央露出一片空地來,地面上全是好幾寸深的劃痕。每一道劃痕都很長,看上去像是個什麼東西用爪子硬撓出來的。另外靠牆根的地方還有幾處過火的痕跡,牆板被燒黑了一大片。所有這些痕跡都表明,剛才一樓發生過一場惡鬥。我和我哥當時就在樓上,卻竟然什麼動靜都沒有聽見。惡鬥的雙方是誰?最後誰贏了誰又輸了?懷揣著這些疑問我往屋裡走,突然一下被我哥拉住,聽他對我說:「他還在這兒」我聽的一怔,不明白我哥說的「他」是誰,是活的還是死的?這屋就這麼大,我哥說的那個東西要還在的話,現在會躲在哪兒?
我哥拽我拽的很緊,指甲幾乎都陷進了我的肉裡。他掃視了周圍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牆角的一大堆碎木料上。那堆木料有近一米多高,堆得非常密實。要說裡面藏著個把人,也是絕對有可能的。我哥看樣子是想過去看看,他動一步,我就跟著他動一步。我們倆小心翼翼來到那堆木料前面,腳底下還沒站穩,便看木料堆突然動了一下。從那堆頂上滑落下來幾塊木板,其中一塊正好落在我腳邊上。我一下就站住了,生怕會有什麼東西,從堆裡撲出來。我哥也停下不動,守了一會兒,木料堆卻再沒出什麼蛾子。我和我哥互相遞了個眼神,兵分左右,先上去把那堆碎木料圍起來。然後我看我哥伸了一隻手往堆裡去掏,像是要找找看,裡面是不是真藏了什麼東西。
那一堆的碎木料不是一般的多,要我哥一個人掏,不知道要掏到什麼時候去。我於是上去和他一塊掏,把我一隻手揣進碎木料裡,盡可能往深處摸。掏了有一會兒,我的手指頭突然觸碰到一個會動的東西。那東西夾在木頭碴子和木頭碴子之間,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在那兒幹什麼。我先是吃了一驚,接著便馬上意識到,那東西如今就在我手底下,可千萬不能叫它給溜了。想到這我胳膊往裡就是一送,一把將那東西抓在了手裡。抓住它之後我才發現,那東西無論是大小還是形態,都像是一隻人的手。摸起來挺軟乎,似乎還帶著些溫度。我一邊抓著它一邊衝我哥說:「哥,我這兒好像抓住只手你快過來看看是什麼東西的,別一會兒讓它給跑了」
我哥趴在木料堆的另一頭看著我,好像一點也沒覺得意外。就在他看我的時候,我抓住的那一隻手,反過來在我手背上拍了拍。它的動作感覺非常熟悉,我卻竟然半天都沒想起來。直到我哥開口說:「林柒,放手,你抓著的是我。」我這才啊了一聲,鬆開我哥,順便也把我自己的胳膊抽回來一點。事後再想起來,抓住那隻手的時候我就應該意識到,那是我哥才對。我這腦子裡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頭,竟然會誤以為自己抓住的是什麼不知名的怪物。這木料堆掏完了也沒什麼發現,我哥皺著眉頭站起來,一轉身又往別的地方看。我還蹲在地上沒起來,問他,這屋裡除了他和我,到底還有什麼別的玩意?我哥似乎也還沒有結論,低頭看向他在地上的影子。他那影子好端端的,沒長角也沒長尾巴,看來不該有什麼異樣才對。我哥卻猛地一震,向後退了一步。我聽見他自言自語地說:這屋裡沒有燈,影子是從哪兒來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惡影
對啊,這屋裡沒燈,再加上光線本來就暗,哪有可能映出這麼一道清晰的影子來?可如果不是影子,那我哥腳底下那片有頭有腳的陰影又會是什麼呢?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我哥跟我一塊下樓的時候,那影子還沒出現。所以它應該是原本就待在一樓這屋裡的,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突然冒出來貼在了我哥的腳底下。我哥站在屋子中央,試探性的舉起了右手。那陰影也照樣舉起手,動作姿態都和我哥沒什麼兩樣。我哥把右手換下來舉左手,忽然之間手一擰,從背後放了下去。這個動作到這兒還沒完,接著,我就看見我哥原地起跳一個後空翻。他人在半空中翻了360°,嗒的一聲,落在我跟前的木料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