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我兩隻手搓搓臉上，才跟我說，那些話，就是他靈魂深處的場景。也是他確定自己死了之後，一場不停重複的噩夢。
很多人都說，人死了，在前七天裡，會不確定自己是死亡狀態，甚至會一直重複著自己死之前的那一刻。
其實人死後，重複的是人靈魂中，最深刻的那一幕。只是大多數人的記憶是停在死亡的瞬間，所以才會不停重複死亡。對於江黎辰來說，他靈魂深處的場景，並不是死亡。
「死亡對於我來說，是一場解脫。」江黎辰說。
他在成為特務，接受間諜行動之前，在軍校上學。軍校的最後一個學期，抽了同一期裡最優秀的十名軍官，說是為一年後的一次很重要的行動選拔人。他就是其中之一，很努力的完成所有的任務。那半年的時間裡，他們十個人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訓練，一起面對槍林彈雨，面對死亡。他們就是兄弟，是戰友。
直到半年後，十個人全部科目都通過，他們見到了一個沒有告訴他們身份的男人，說下一階段的訓練開始。他們十個人，被分別關押，在封閉的密室中，看到了一幕幕真實的，日本兵用中國活人做實驗的畫面。就從一個小窗子看進去。那畫面，是他這輩子死了都沒有忘記的畫面。
第六十八章 喝血的詭異臉皮
之後還有很多科目，十個人，最後變成了七個，那三個是在哪個環節退出的，是死是活，他們都不知道。最後七個人，被關在了一間大密室中，那男人拿著一支槍，他們說，他們有一分鐘時間，幹掉對手。一分鐘後，站著的就是最後任務的人選，死了的就是烈士。
他親手把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給殺了，成為了最後站著的人。
江黎辰說這個環節很簡單，他也不願意去回憶那些畫面。
他從密室裡被放了出來，接著的半年，他被那個男人帶著吃喝玩樂，打進了敵軍的隊伍中，成為了參謀。他至今不知道那男人的真實身份，他也不知道那些跟他接頭收取情報的人是什麼人。只察覺到，對方是把情報給了**。
他知道，男人告訴他的一切都是假的。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都是假的。只有死亡，才是真實的。
我想，江黎辰在密室中經歷的應該不只是他說的那麼簡單，他畫下來的畫就有好幾副。他對密室的排斥也能看出，那段歷史對於他，比死更恐怖。
我坐到他身邊，抱住了他的手臂，說：「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時代在變化，你看現在我們的世界多美好。」
「是嗎？我卻看到很多醜陋。」
「幻想一下嘛。那些事情都已經很遙遠了。該放手就放手吧。」
「銀湘婷，你是覺得，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在害怕？」他低頭看著我，那目光就是在說，我要的敢說他是害怕的話，他就能打死我。
我趕緊搖頭，他才說道：「我只是想跟你說，對方能用這樣的手段殺人，他要麼是外科醫生，要麼就是跟我差不多的人。接受過訓練，我們這樣的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強烈的目的的。消遣什麼，對於我們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應該是在尋找什麼。某個人，某張臉，只是一直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所以他還會繼續。這個城市，還會有這樣的屍體出現。面具丟失，有可能你被提出了他的目的性。他已經肯定你不是他要找的。但是也有可能……銀湘婷，這段時間，別離我太遠，可能會出事。」
「因為那面具？那是張晶的臉皮做的，又不是我的臉皮。我的臉還好好的。」我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還用手搓搓臉，確定這張臉沒問題。
他的手，輕輕敷在我的小腹上：「也有可能，他找到了更有價值的東西。」
第二天的傍晚，我們回到了那個小山村裡。離開了城市的繁華，總覺得那些面具殺人離我們很遙遠了。山村裡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很多。一直壓抑著的心情，也跟著放鬆了。
下了車子，深深吸口氣，空氣好涼啊，涼颼颼的進了肚子。肚子好餓！
這個念頭一下就強烈了起來。我記得晚上我吃了東西的，怎麼還會餓得那麼強烈呢？我舔舔嘴唇，看著江黎辰搬下他的水果，我就拿出一個蘋果，直接吃了起來。「好餓，今晚上吃什麼宵夜？」
「在這山裡能有什麼宵夜？去村裡商店，買包泡麵吧。我記得還有雞蛋，給你打幾個雞蛋。」
「不想吃。這蘋果一點也不好吃。我就覺得餓，我想吃……」我吞了口口水，後面一個字生生嚥了下去。我的心裡震驚著，我想吃的東西是血！
江黎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面前，捏著我的下巴，讓我看著他，我才回過神來，咬了口蘋果，說道：「吃蘋果吧。」
他沒說話，低下頭，離我很近，呼吸的熱氣都噴在我臉上了。他的手指頭搓搓我眉心中心，一股子刺痛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那蔓延看去，皮都被撐裂了。
「啊！放開！好痛！我頭上還有傷呢。我沒心情跟你在這種地方繼續下去。周圍的人要是出來看到怎麼好意思，要是學生看到，我明天怎麼去上課？」
「進屋子裡自己看看！」他厲聲說，我才意識到，他剛才根本就不是在調戲我。難道我的臉上真的有不得了的東西？我能想到的，最多就是長了個大膿泡的痘痘。
我率先走進屋子裡，直接去了衛生間，對著衛生間的大鏡子瞪大眼睛看著。我的額頭上，根本就沒有大膿泡痘痘，而是出現了一個奇怪的裂痕，那裂痕還在往外滲著血點。那位置就在我的額頭撞傷下面，如果不算上撞傷的傷口的話，那裂痕應該是十字形的。就跟鬼面具上的那個眼睛下面的血淚是一個形狀。
我的手無力的垂下。這是，見鬼了？鬼面具雖然丟失了，但是卻在我的臉上形成了印記？
「江黎辰！」我緊張地叫了起來，他已經靠在衛生間門口看著我，說道：「明天把紗布剪大點，把那星星也蓋住就行了。」
「我是不是會死？」我快哭出來了。這個印記出現，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我甚至想到了，張晶他們被剝臉皮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從這麼一個十字形的淚痕開始，朝著外面撕開呢？我不敢想下去，江黎辰伸手把我拉了出來。
「銀湘婷，其實在山村裡，我有辦法讓你根本看不到自己臉上的傷痕，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看看，就是想讓你自己多注意。控制住自己，別到時候，被村裡的人當成鬼，抓到那財神廟裡吊起來。」他說著，把自己的手腕放在他自己的唇邊咬了一下。然後快速的塞到我的嘴裡。
血液的味道，讓我嚥下口水，那種血腥味，只用兩秒鐘就讓我瘋狂了起來。我抓著他的手腕，使勁吸著，大口吞嚥著。
直到他拎著我，把我扯開，我才意識到，我做了什麼。我怕了，怕得眼眶都紅了。他把我壓在懷中：「沒事，用自己的意志力控制自己。」
我哭倒在他懷中，點著頭。目光看向江黎辰的手腕，他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甚至一點痕跡也沒有。江黎辰一隻手指把我的下巴抬起來，讓我看著他：「我把你餵飽了，你是不是也應該讓我吃飽？」
「我，我現在都這樣了……」江黎辰竟然對著這樣的我，提要求。
「怎樣？還挺漂亮的。」他吻下我的唇，在我的緊張和不安中，把手探進了我的衣服中。
我中心不穩的後退了兩步，退到了浴室中。在浴室昏暗的光線下，我額頭上的傷特別的詭異。他推了我一把，直接把我推到了鏡子前，從身後壓住我，一隻手捏著我的下巴，讓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好看嗎？其實我覺得挺好看的。」
「嗯，江，江黎辰。不要，不要看我。我不要當鬼！」
「為什麼不給看？你越是正視自己的變化，才會是更危險的事情。你要去瞭解它，習慣它，知道怎麼去化解它帶來的難受。」
我渾身顫抖著，包裹著他。
等我們回到房間裡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換上睡衣，躺在床上，那姿勢累得我渾身動不了，只能眨著眼睛，看著他。
他在房間裡點上的白燈籠，坐在床邊輕聲說道：「睡吧。」
「你想做什麼？」我當然緊張，他那樣子分明就是要對我做什麼的。
他的手裡拿出了一炷香，點燃。「試試看，能不能像釣魚一樣，把傷口裡的東西釣出來。你的肚子裡還有結界，但是要是那東西一直在你身體裡，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鑽到你肚子裡去了。」
「釣，它會從傷口撐大了爬出來？會不會痛？」
「睡覺你的，不會疼的。」
「會不會破相？」我就想知道這點。雖然現在我已經破相了，但是我還是想至少能保留出人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