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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

我拿著書,匆匆走出辦公室,在經過四年級教室的時候,竟然被一個鉛筆頭給砸了腦袋。這還得了!學生都丟老師鉛筆頭了!我狠狠瞪著坐在窗子邊的那個男學生,他一點也不畏懼的看著我,說道:「討厭你這種女人!」
「討厭也輪不到你來不尊重我吧。你叫什麼名字?」
「哼!真把自己當老師了?我爺爺說,你就是個祭品。你還跑了,壞了村裡的財運。財神廟都倒了。這個村裡沒人會喜歡你!」
校長就是帶著這個班的,他正好來上班,也當沒看到我,直接讓學生拿出課本了。我氣呼呼的走向一年級教室,站在講台上卻沒有急著去講課,而是想著剛才那個男生的話。他說我是祭品,還說財神廟倒了。
財神廟,就是那晚上的那個廟?怎麼會倒呢?那房子看著挺結實的,也不像是危房。只是我隱約知道我身處的環境了。這個山村,並不是我想的那麼平靜。
中午,我跟著學生一起去了財神廟。我就是想看看,這個山村裡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雖然那個四年級的男生說討厭我,但是一年級的小朋友卻一個個都很喜歡我。這讓我想到,如果我認真教導這些一年級的小朋友,說不定真能改變這個山村的認知呢。想法很天真,很偉大。然後,還是然並卵!
去到財神廟的時候,我也看到了財神廟裡的情況,那財神廟的房子都塌了一半,大梁打下來,砸在了原來神像在的地方。那神像都滾下來了,落在地上。臉上還被泥水弄糊了。那張凶神惡煞的臉,一時間被泥擋住。
我有些緊張的看著四周的人,不知道那個瘦男人在不在。這裡人那麼多,他應該也不敢對我怎麼樣吧。
兩分鐘之後,人群裡有人發現了我。一個老頭子指著我就大聲說道:「你!你怎麼沒死?你是想害死我們全村人嗎?你這個婆娘,你害了我們村。今年,村裡肯定會死不少人,都是因為你!你一個祭品,竟然敢跑了!你…你…」
老校長也過來了,站在我面前用方言跟他們說著什麼。我迷糊聽著,感覺老校長是說,我是市裡直接派下來的特崗教師,我是有檔案在市裡的。要是我死在這裡了,村裡也麻煩什麼的。
我算是明白了,這所山村小學的女老師,在八月十五夜死亡的事情,是全村人都知道的。只是大家都不說,甚至都在看我怎麼死的。只有廖老師提前兩天,跟我提到了一些。
老校長還在那說著,可是周圍的人,一個個厲聲說著我什麼,我也感覺到了四周的壓力。
我上前幾步,走到一處大石頭上,說道:「財神廟,就是供奉財神的。可是這神像根本就不是財神。村子裡繁衍生息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還那麼窮?這不是拜拜這財神像就能有錢的。更不是讓我一個來給孩子們上課的老師,當了什麼祭品,大家就能有錢的。大家想想,要是拜拜這財神廟就能平安發財的話,你們拜了它那麼多年,你們早就該發財了。可是到現在還是那麼窮,那為什麼還要拜它?還要在它身上浪費時間和金錢呢?要發財,要過好日子,就要靠自己!辛苦幹活,教育好孩子,讓這些孩子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大世界,看看外面的繁華的城市。」
我的話,說完了。臨時演講,也沒什麼水平,在看看四周的那些人,一個個也沒什麼感觸。心裡正發毛呢,張張嘴,只能冒出一個詞:「那個……」
這時,幾聲清脆的鼓掌聲傳來。我順著聲音看去,在財神廟的不遠處的路上,停著一輛城市越野,一個男人就坐在越野車的前蓋上,看著我,鼓掌,對我豎起了大拇指,點點頭表示著讚許。
那麼多人看著,我臉上發燙的,從那大石頭上下來,匆匆離開人群,朝著學校走去。還沒走多久,身後議論的聲音再次響起。雖然不是很聽得懂他們說的方言,但是感覺上,老校長和村長還是在幫我說話的。畢竟,在這樣的山村裡,領國家工資的人還是有點份量的。要是我死在這裡了,他們也不好說話。
下午上課,我教一年級的孩子們做風車,跟他們說,在城市裡有房子那麼大的風車,還會發電,做路燈的照明,很明亮。那些小朋友都用嚮往的目光看著我,還是很讓人有自信感的。
我們拿著風車,站在操場上,看著風吹著風車轉的時候,我也看到了在操場的另一邊,一直看著我們的那個男人。他就是今天唯一給我掌聲,鼓勵我的那個男人。
他穿著軍綠色的T恤,黑色的休閒褲,還有一雙黑色的球鞋,手裡還抱著學校的籃球,靠在圍牆那看著我。
人家今天幫了我,出於禮貌,我還是讓小朋友們,自己玩風車,我走向了他。
「你好。」
「好啊。」
就這麼的開場白,讓我有點囧。好在男人繼續說道:「我就住在村裡,這是我老家。今天我剛回來,聽你說的挺好的。」
「哦,那個,不。財神廟的事情,我其實也挺亂的。就是隨便說說而已。」
他微微側著頭看著我:「今晚上,請你吃飯。別老是吃泡麵,不健康。」
我有點驚訝,這種剛認識的男人,怎麼知道我老是吃泡麵?他沒有再說下去,拿著籃球,轉身跑向了球場。
接下去的課,我也沒有心情上了,就坐在操場的古老鞦韆上,想著晚上到底要不要去那個男人家吃飯呢?剛認識他,按道理說不應該去的。但是他好像跟這個山村裡的人都不一樣,說不定,他能幫我。而且他很帥!
我真的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這年代,小鮮肉橫行。哪個女生不喜歡看小鮮肉呢?而且說不定,他是我在這個村裡,唯一的一個切入點。
放學之後,那男人就在學校大門等著我。我回了宿舍,把之前買的一箱子蘋果,挑了四個好的,走到他面前。「對不起,去你家吃飯應該拎點水果的。只是我沒袋子,兩隻手,只能拿四個。」
他笑了,伸手抽走了其中兩個,帶路去了他家。
第八章 吊大梁的規矩
那山村,有不少家庭已經建了新房子,一層的,磚混的房子。
但是那男人帶我去的,是一套很古老的青磚瓦房。石頭的根基,上了五六級台階之後,就進了一扇門,門的左邊是廚房,右邊是衛生間。我進門的時候,還特別探頭看了一下,那衛生間貼著地磚呢,還挺乾淨的。
再往裡就是一個小院子,院子後上三個台階就的一座房子了。很古老,就連窗子都還是木頭做的,還雕刻著花呢。
我說道:「你們家房子保留得真好。」
「平時沒人住,不過會有人過來幫忙打掃。」他推開了屋子大門,那門檻都是被踩得凹下去,還是黑亮黑亮的。堂屋中,一張矮桌子上已經擺好飯菜了。他說道,「這房子是我祖上的。我也很久沒有回來住了。我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坐下吃飯吧。」
我是真的餓了,在這山村那麼多天,我吃得最多的就是泡麵。山村裡買不到青菜,豬肉也只有早上才有。買不到菜,我就只能吃泡麵。所以我也就沒跟他客氣,拿起碗就大口吃了起來。
吃了好幾口,我又放下了碗,看著他。他就坐在我對面,自己沒有吃,就這麼看著我吃。
我趕緊擦擦嘴:「對不起,我,你的菜真好吃。你也吃吧。」
「好吃就多吃點吧。」
氣氛有點尷尬了。我只能轉移話題,問道:「那個村裡的財神廟是怎麼回事啊?你知道嗎?」
「那財神廟裡供奉的根本就不是財神,而是一個五六十年代,被人用砂槍打死的村裡惡霸。那廟,本是空廟,根本就沒有神仙。他死了之後,沒幾個月就佔了那個廟,享受村民的供奉。」
我驚訝著:「你,你怎麼知道?財神廟裡真鬧鬼?那你是不是看得到那種東西?」
他點頭道:「看得到。快吃吧。反正那廟已經倒了,這幾年,他是不敢出來囂張的。」
從他們家裡的擺設就能看得出來,這房子真的很少住人。而且現在住的應該只有他一個。
吃過飯,他就送我回學校。也沒有任何越矩的話和動作。我對他挺有好感的。這樣的男人已經少見了。
站在學校門口,他就說道:「這麼不喜歡住學校裡的話,就搬去我那住吧。我每天給你做飯。」
「那多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就交伙食費啊。那房子現在就住我一個人,還有很多房間呢。」
「呃?」我有點懵!就算我對他有好感,這個提議也太突然了。我們才剛見面第一天,他就提議住在一起了。我臉上有些泛紅,趕緊指指學校裡面:「那我先回去了。天黑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