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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節

我這一聲喊喊的聲色俱厲,不但是元方,連老爹都被嚇了一跳。
元方立即朝老爹委屈地說道:「爺爺,說這種話有什麼要緊的嗎?」
老爹笑道:「沒什麼要緊的。呵呵,元方啊,如果爺爺能算出來自己活多少歲,你就願意學這些東西?」
我急道:「爹,你……」
老爹擺了擺手,打斷了我的話,繼續對元方說道:「你願不願意和爺爺打個賭?如果爺爺算準了,你以後就要學這些東西。」
元方想了想說:「你要是算的准,我就願意學!不過,我怎麼知道你算得準不准?」
我又驚又怒,老爹這話說的已然露骨,我沒辦法指責他違約,只能去罵元方,我喝道:「混蛋!」罵完就把元方按在地上準備動手,思量著打他幾下,就趕緊帶走,不能讓老爹再說下去了,否則,前功盡棄!
沒想到老爹也勃然大怒,他站起來大罵我道:「陳弘道,你個兔崽子,你今天敢打元方一下,我就廢了你!」
我一愣,老爹怒容滿面,伸手指著我道:「你給老子滾一邊去!你不繼承老子的衣缽,還不想讓我孫子學嗎?你個不孝子,虧我給你起了一個好名!白瞎了!」
我見老爹確實是盛怒,不敢再說話,便應了聲:「是。」誠惶誠恐地退回到屋裡去了。
到了屋裡以後,又不禁暗罵自己懦弱,到底沒敢把元方給帶走。
此時,老二恰好進了院裡,左顧右盼,嬉皮笑臉地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都一臉苦瓜相?」
老爹轉過臉立時咆哮道:「你也給老子滾!」
老二嚇得脖子一縮,嘟囔了一句:「怎麼回事,連我也罵?!」
老爹一瞪眼,老二立時抱頭鼠竄。
老爹轉而對元方說道:「你站在這裡別動,等爺爺一會兒,爺爺很快就能算出來自己能活多少歲,等爺爺死的時候,你就知道准不准了。」
說完,老爹往屋裡進來,我著實忍不住了,道:「爹,您,您這是違背了當初咱們之間的約定。」
老爹冷冷道:「我哪裡違背了?當初說了,我不傳授元方任何相術和相功,我現在傳授了嗎?怎麼,連我給自己斷一斷,你也要管?管兒子不過癮,老子也要一併管了?」
我惶恐道:「兒子絕沒有這意思。」
老爹道:「沒有最好!」
說罷,老爹自己進了淨室,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深藍色麻衣,又抬著一個香案擺在正屋門前,香案上擺放了家裡的老香爐,香案下鋪了老爹常用的蒲團,擺置好以後,老爹翻身跪倒,燃上了三柱香,仰面朝天,滿臉肅穆,嘴裡唸唸有詞。
頃刻間,念誦已畢,老爹將香插入香爐,然後起身,又從淨室拿出來一個黑漆盒子,打開來,拿出來幾枚上古帝錢,另有兩個甲骨,連帶一堆蓍草,都放到香案上。
我漸漸感覺不妙。
見老爹又仰面向天,喃喃念誦了片刻,忽然抓起帝錢輕輕撒出,眨眼間又將蓍草根根抓在手裡,夾在指縫間,似乎是數來數去,霎時間又擺弄起甲骨……許久之後,我看見他的額頭密密麻麻佈滿了汗珠,竟像是極為吃力!
我又驚又愕,但是此時正是老爹用功之時,我也不敢攔阻。
老爹斷了很久,直到三炷香焚燒殆盡,他才擦了擦額頭的汗,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連忙上前去攙扶他,輕輕問道:「怎麼樣,父親?」
老爹的臉色頗為不自然,卻兀自勉強一笑,道:「沒事。」說罷,老爹推開了我,朝元方喊了一聲,道:「孩子,爺爺算好了,你也要記好,爺爺的壽命本是八十四,但現在推算出來後,要減壽一紀,所以爺爺只能活到七十二歲。」
我立時愕然,喃喃道:「爹,您,您……」
老爹道:「你帶元方下去吧。弘德那邊有客人來了,你們不便相見——弘德,滾出來吧,帶著客人過來!」
我心中五味雜陳,帶著元方進了裡屋。
明瑤就在裡屋等著。
元方也有些恍惚,道:「爸、媽,爺爺今天是怎麼了?他,他說的是真的嗎?」
明瑤道:「爺爺在給你開玩笑,你瞧爺爺的身體多好,能長命百歲的,哪能就只活七十二歲?你不用當真,快去看書去吧。」
元方「哦」了一聲,道:「可是我的頭有點暈,我想睡覺。」
明瑤道:「那就去睡一會兒吧。」
元方自去躺床上了,我和明瑤對坐無語,靜默了許久,明瑤才開口道:「我看咱爹是動真格的了。」
我道:「相人不相己,相己死無疑!老爹連祖訓都破了。」
明瑤道:「咱爹意圖元方入相的願望太明顯了,怎麼辦?」
我道:「還能怎麼辦?都十年了,元方一直不知道內情,咱們當然要繼續庇護他下去,不能功虧一簣。」
明瑤道:「好,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一晚,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次日清晨,便起的晚了,醒來的時候,就剩我一人在屋裡了。
我披衣起來,到了院子裡,見元方正蹲在地上用鐵鏟子亂挖,老二從外面回來,便問道:「熊孩子,挖坑幹嘛呢?是不是又撒尿進去了,和泥呢?」
老二素來愛逗元方,弄得為老不尊,元方也對他不敬,倆人湊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算是一對兒活寶。
聽見老二問,元方頭也不抬的道:「二叔,我看你近來滿臉晦氣,怕是命不久矣,我挖個坑,早晚要埋了你。」
「咦——」老二道:「你個鱉孫!」
我也喝道:「元方,怎麼說話呢!?那是你二叔,誰教你說的混賬話!?什麼滿臉晦氣,什麼命不久矣,這種詞,以後不許亂說!」
元方道:「這是爺爺故事裡講的。」
聽見是老爹說的,我也不好再罵他,忽瞥見他左手食指上纏著塊白布,便問道:「你的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