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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2節

術界要翻天覆地嗎?
我匆匆趕到三叔家裡,喊醒了三叔,又去招來了水丁,分散在河兩岸,仔細尋找。
尋到將近黎明,忽有人來傳信,說是在陳家村三里之外的桐樹林裡發現了兩具屍體,一男一女。
我們急忙趕去,見兩具屍體歪坐在地上,那男屍還張著手臂,抱著那女屍,後背上,極深的一個掌印,衣服都碎了,淤黑的血肉清晰可見。
我走近前去,見那男人正是陳根樓,那女人也正是簡蘭芬,不由得一陣悲愴。
老爹瞧見我的模樣,點了點頭,道:「看來簡家真是遭逢大難了。三弟,你來瞧瞧,是何人下的毒手?」
三叔上前驗傷,端詳了許久,搖了搖頭,道:「我瞧不出來。大哥,你覺得呢?」
老爹道:「不在你我所認識的門派家閥之內。」
三叔道:「從地上的痕跡來看,下手之人追得很急,想必是要趕在他們進陳家村之前。那嬰兒從河裡流入了陳家村,他們也不敢追,足見還是畏懼咱們的。不過,明明知道他們跟麻衣陳家有交情,還敢追到附近殺人,嘿嘿……我這就吩咐去查,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老爹道:「吩咐下去。」
三叔道:「這兩具屍體?」
老爹道:「橫死之人,帶回不祥。就在此地燒了埋下,亡魂由我們來超度。」
我心中默默念誦:「根樓兄,你的兒子已然安全,進了陳家村,不會有人再能害到他。賢伉儷就請安息。」
安頓了陳根樓、簡蘭芬夫婦後事,回到家裡,跟老二說起此事,老二十分驚愕,跟明瑤說了,明瑤也是歎息不已,道:「可見世事無常,吉凶難料。可憐那木朗還如此幼小……」
恰村裡有戶人家,剛生下沒多久的孩子夭折了,聽說此事,就跑來家裡,想要抱走陳木朗去養。
這是好事,我沒有理由不允,娘便把木朗托付給了那戶人家。我和明瑤也時常過去看他。
老爹把《義山公錄》給了我,說道:「你拿去看,自行去悟。以你現在打下的相功根基,登堂入室,不是難事。」
我接了《義山公錄》,也拿回去了,但卻封在了箱子裡,連翻都不曾翻開。
隨後的日子倒也平靜。元方一厘厘的長大,漸漸能抬頭,能翻身,能爬動,能咿咿呀呀的學人說話,也能跌跌撞撞的走幾步路了……
時光如梭,不覺又是數月過去,老二家也已經添了個大胖小子,起名叫做「元成」。
這一年的五月初,村子裡到處張燈結綵,披紅掛綠,大人們喜氣洋洋,小孩子往來穿梭,正是要迎五月節了。
每年到了這時候,陳家村裡的河水就會水勢高漲,連帶著周邊許多的小河流、小水渠裡的水也都充裕起來,村子裡舊有的習俗,要趕在五月節之前舉行廟會,屆時會搭戲檯子,請來戲班子,還要扎紙龍拜祭九龍爺一類的神,乞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老爹不愛求神拜神,但是舊有的習俗無非是熱鬧熱鬧,都圖個歡喜高興。
因此,五月節的事情,倒多半是娘在張羅著,老爹竟像是個閒人,飯後說是要去四處逛逛,不知為什麼,竟罕見的又叫了我跟著。
一路上,老爹都是亂看,也沒怎麼對我說話。
村裡,廟會正熱熱鬧鬧地進行著,我和老爹走著走著,瞧見了一大群小孩子聚集在一起,在看舞龍表演。
舞龍的人帶著龍頭面具,跳著大儺,一眾小兒看的津津有味,臉上卻又有懼色——舞者中是有帶惡鬼面具的——小兒多半都怕這些。
老爹饒有興致地看著,我也陪著他看,忽然間,老爹回過頭來問我,道:「元方的根骨極佳,正是不世出的奇才,別人三歲練功,我看他兩歲就能入門,可我聽明瑤說,你有意不讓他入相?」
我稍稍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道:「爹,正要和您商量。現如今,時代變了,新世界到了,一切都是新氣象,咱們的觀念也該變了。元方這孩子,現在看著就聰明,以後也絕不會笨,這樣的底子,我想讓他好好讀書。畢竟聖人說過,萬般皆下,惟有讀書高……」
「時代變了,觀念確實也要變。」老爹道:「可是時代再變,觀念再變,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不能丟了,該繼承的還要繼承!就像這五月節,不論是舊世界還是新世界,還是一樣要過。聖人是說過萬般皆下,惟有讀書高,可聖人也說過三年無改父之道乃是孝!
我不敢反駁,道:「是。」
老爹頓了頓,道:「書當然是要讀的,我也沒說不讓元方去讀書,但是——」老爹的話忽然戛然而止,目光轉向了別處,我跟著望去,只見不遠的地方,有五六個十多歲的孩子蹲在一起,正「嘰嘰咕咕」的說話,神情鬼鬼祟祟。
老爹道:「這幾個小東西!」說話間便走了過去,我也跟著。
臨近後,我們父子倆站著聽了片刻。那些孩子雖然說話聲音小,但是我們父子耳力極佳,把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原來這幾個孩子商量著在舞龍結束後偷走龍頭、龍身,然後毀掉。
老爹忽然笑了笑,道:「小凱,又帶頭淘氣呢?」

第465章 端午命案
那小凱是孩子中年齡最大的一個,平素裡在村中耍鬧,最是頑劣,也不怕大人,不懼老爹,聽見老爹問話,只抬起頭看了爺爺一眼,然後翻下眼皮,道:「沒有!」
老爹瞇起了眼睛,忽然有一道極低的聲音傳入我耳中,正是老爹再用「蚊聲入密」的本事在對我說話:「看看他的面相。ggaawwx」
我愣了愣,瞥向那孩子,也不覺有什麼。
老爹忽然瞪了我一眼,繼續用蚊聲入密說道:「你沒有瞥見一股青芒之色自這孩子的上停天中、天庭部位往司空、中正部位浸漬嗎?」
我這才明白,老爹是在考究我的相術。
但是我根本就沒有去看《義山公錄》,又哪兒會什麼相術?
老爹繼續說道:「《義山公錄?相篇?相色章》說,青發於肝,五行乃木,其令為春,初起時,隱隱然如雲煙,主憂已至。其色若明潤而有生氣者是為青之正色,發於春則不忌,余則主凶。這話的意思是說春季以外的任何時候,人身上出現青色,都是不吉利的徵兆。」
說罷,老爹遲疑了片刻,又道:「後中還說,青芒有晦光,青中帶黃,交融相雜,合而為一者謂之滑色,青淡而有浮光,青中帶白,交融相雜,合而為一者謂之膩色,滑、膩二色均為青色之別種,滑色主大厄將至,膩色主大厄已降!」
我也用「蚊聲入密」回道:「是。」
老爹道:「這些你都不記得?」
我低下頭,扯謊道:「兒子,兒子看不懂那,那書。」
老爹沉聲道:「你一點都看不懂?」
我把腦袋垂得更低,小聲道:「兒子,兒子愚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