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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節

就此平靜,直到半夜,我實在睡不著,披衣起來,輕輕走了出去。
貓王像是早就等著我一樣,見我出來,便跳了起來,我順勢抱住了它。
我們走到了叔父原先住的院子,看著那些曾經練功用的樁子,吃飯用的石板,坐過的石凳,忽然間,一股巨大的難言的悲傷像潮水一樣從黑夜裡無聲的奔來,我渾身一震寒冷,把臉深深的貼著貓王,無聲痛哭,淚水滂沱。
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著我,我知道,卻始終沒有回頭……
從第二天起,我再也沒有提起過叔父,有關他的人和有關他的事,就像被珍藏的記憶,理應深埋,不應再重見天日。
彷彿是從那**之間,我重生為人,變得再也不像以前的我。
很多人以為我是因為有了兒子,做了父親才變化的,也隨他們以為。
我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冷淡,更加平庸。
我守在家裡,陪著明瑤和元方,再也不想出去。
就隨外界那些人到處傳揚,武極聖人已經大不如前,直至,再沒有人提起「武極聖人」這個名頭,就像「相脈閻羅」被人遺忘一樣。
傳授我本事的人已經不再了,我又何必再去施展這種本事?
對爹娘該有的尊敬,不可缺失,只是心中還深藏著一股莫可名狀的怨憤,讓我對族中事務毫無興趣。
忽有一日,三叔登門,老爹和娘都在,三叔道:「大哥,術界今日有一樁大事,您可知道?」
老爹道:「什麼?」
三叔道:「命術大族江家遇襲,**大戰中,自江老族長以下,侄子江道成、侄媳夏穎等十二人無一倖免,族中高手重傷二十四人,連得到消息前去馳援的茅山派許多高手也死傷慘重,只有江道復和范瞻冰還活著……」
聽到這個消息,我腦子裡登時「嗡嗡」亂響,瞬間又一陣靜寂,剎那間竟然起了股去為江家報仇的念頭,但很快,這念頭又自行湮沒了。
我在心中譏笑自己:「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住,還累得你叔父生死不知,到現在,還要不自量力,去替別人出頭?」
老爹和娘都吃驚不小,老爹道:「江家可不是小門小戶,又有茅山作為後盾,竟然**之間遭此大變!那對頭是什麼厲害角色?」
三叔道:「是一個九十二歲高齡的老人。」
「啊?」娘吃了一驚,道:「九十二歲?!」
我忽然想到了當年在茅山腳下樹林子裡遇到的那個黑僧。
他當時就說,有朝一日一定還會回來報仇的,難不成,真是他又回來了?!
娘道:「只有一個人嗎?!」
三叔道:「這是一個年近百歲之人重創一個世家大族的驚世之舉,就連五大隊都驚動了,派去了人查探。其實,沒有人知道做下這件事情的人是誰,是那人自己留下了信息。」
娘悚然道:「怎麼說?」
三叔道:「大戰之後,那人在牆壁上寫下一行字,上書:』八十一年前十一歲幼童萬籟寂來此報江家饒命之恩『。」
娘道:「萬籟寂?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爹忽然道:「莫不是昔年與江家齊名的命脈大族萬家的後人?」
三叔點了點頭,道:「八十餘年前,江家與世仇宿敵萬家大戰一場,把萬家殺的乾乾淨淨,只有一個十來歲的幼童失蹤了。我看,多半就是這個幼童隱忍了八十餘年,學了通天本事,回來報仇的。」
老爹歎道:「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是莫說十年,尋常人要是報仇,連三年都忍不住,可此人居然隱忍八十餘年不動聲色,到頭來一鳴驚人,其心胸心境真是到了令人可怖的程度!」
三叔道:「是啊。據傳聞,江十四郎江道復雖然活著,但是卻被那萬籟寂種了詛咒,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老爹在旁邊看了我一眼,說:「弘道,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跟江家有些交情。」
我「嗯」了一聲,道:「見過一面。」
老爹道:「那你要不要去茅山走一趟?」
我道:「去茅山幹什麼?」
老爹道:「畢竟是故人,遭此重創,你不要去看望一番嗎?」
我想了想,道:「自家的事情尚且照顧不周,就不去打攪別人了。有茅山在,總會照管好他們的。」
「嗯。」老爹和三叔對望一眼,沉默了許久。
三叔忽然道:「大哥,我覺得也是時候,該傳授弘道《義山公錄》了。」
老爹道:「我早有此意。」
我心中頓時起了一陣厭煩之意,道:「我腦子愚笨,怕是學不會。」
「還沒有學,怎麼就知道學不會?」老爹道:「今夜,你先隨同我去祖墳。」
我道:「今天不是除夕,也不是清明,也不是重陽,去祖墳做什麼?」
老爹道:「去了你就知道!」
三叔道:「大哥是要請出伍子魂鞭了嗎?」
老爹點了點頭,道:「不錯。」
我稍稍詫異,道:「伍子魂鞭是什麼?」
三叔道:「是咱們陳家祖宗留下的東西,乃是一件通靈寶物——傳說,專打一切陰靈邪祟變屍乃至虛妄神祇!」
我道:「原來是傳說啊,多半就言過其實了。」
三叔道:「確有此物,那是兩千五百多年前,伍子胥為報父兄之仇,借吳兵滅楚,掘墳擊屍之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