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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節

而且正如叔父所說,井中平靜至極,丟下一隻火折子下去,也不過是照見了黑洞洞的底,火光熄滅,扔無動靜。
我又拿出鐵釘,朝著井中打出了兩枚,依舊不見有任何回應,我深感不安,道:「大,有些不大對勁兒。」
空山大師和空海和尚也惶恐起來。
叔父臉頰微微一抽,道:「這都不見動靜,八成是已經被劫走了。」
空海和尚道:「會不會是那怪已經壽終正寢了?」
叔父道:「要死早死了,還等到今兒?世上哪兒有恁多湊巧的事兒!」
我道:「要不我下去看看?」
「那不中!」叔父立即搖頭表示反對:「井裡頭黑燈瞎火的,你潛進去啥都看不清楚,萬一傷著了咋弄?」
我道:「如果那窮奇沒有被劫走,就是用鐵鏈鎖著的,又餓了那麼久,肯定不怎麼厲害。我水性好,井水也不怎麼深,我下去摸索摸索就能知道個大概了。也沒有什麼危險。只在這上面猜測,不下去看看,始終不知道結果。」
反覆勸說,叔父才終於同意我下井。
我把外套、褲子、鞋子都脫掉以後,叔父也把空山大師和空海和尚的僧袍都給扒了下來,撕成條條,搓系成繩子,拴在我腰上,這才提溜著讓我下去。
此舉惹得空山大師十分傷心:「貧僧就這一件能穿得出去的袈裟了……」
空海和尚也愁眉苦臉:「誰不是呢?」
叔父橫著眼睛道:「要不恁倆下去?」
兩位老和尚眼觀鼻,鼻觀心,都不吭聲了。
身子一浸入井水裡,我才知道剛才在上面感知到的陰冷是有多麼「膚淺」,這水裡面的涼才是真正的奇寒徹骨!
我調息運氣流轉幾個周天,才止住沒有繼續打寒顫,心中暗忖:如果不是近來功力大增,還未必能抵擋得住這井水中的奇寒。又暗忖道:也不知道那窮奇究竟是有多邪性,竟然能把井水弄成這個樣子。
潛入水下摸索了片刻,不得要領,我便靠邊順著井壁直沉入底,手腳並用,終於摸到了東西!那是一根鎖鏈,粗如兒臂,即便是在水下,也覺沉重。我拽著那鎖鏈「順籐摸瓜」,想追根溯源,結果卻摸到了個斷口!齊穩穩的斷口!像是刀切西瓜流出來的切口一樣!
我心中又驚又奇,驚的是,果然有人來把這怪物給劫走了,而且十有八九就是異五行的人所為!奇的是,這該是什麼樣的兵器,才能將這粗如兒臂的鐵鏈子給切斷!?而且切口還如此平整?!
我又在水下摸索了片刻,找到了另外幾根斷鏈,其中有一根還嵌在井壁上,我摳去井壁上的淤泥,才發覺那井壁是加過固的,用巨石堆砌而成!那鐵鏈的一端連著一根凸起的鐵厥,鐵厥就楔在巨石裡。我摸了摸鐵厥附近,忽然感覺觸到了一根堅硬光滑鐵釘似的東西,就刺在鐵厥附近的石頭內。
我好奇心起,水下也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我便想把它弄出來,出井之後再看端詳。
我兩指捏著那東西,用力往外拽,它倒是刺入的極深,嵌的異常結實牢固!我憋得幾乎嗆水,突然一輕,井中「嘩嘩」水響,終於算是將其拔出來了!
把那東西握在手中,頗覺份量,在水裡一洗,又越發的覺得潤滑,手感好似美玉一般,只長度如粉筆錠,一端平整,一端尖銳,我心中暗忖:莫非是個玉做的釘子?可玉石沒有這樣堅硬?
正胡思亂想,腰上的繩子忽然扯緊,我知道是叔父在上面等急了,要我上去,便不再摸索,踩水而出,奔井上去。
叔父把我提溜上去,又把空山大師的內襯也扯下來給我擦水,空山大師敢怨不敢言,叔父問我道:「你咋下去恁麼久?」
我道:「井底下的鐵鏈子斷了,沒有找到窮奇,看來是真被人劫走了。」
叔父大聲道:「我就說!」
空山大師和空海和尚都面如土色,空山大師喃喃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那怪人一直在提八角琉璃殿……」
我道:「現在想想,那個怪人之所以在您面前總是提八角琉璃殿,其實就是在聲東擊西。」
我不用說的太清楚,所有人也都能想得明白——那怪人三番五次前來,言談中不斷提到八角琉璃殿,就是為了讓空山、空海誤以為他是在覬覦千手千眼觀音像,其實他打的卻是窮奇的主意!
那怪人也是神通廣大,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法子,先行摸清楚了大相國寺裡的秘密,然後又趁著空山大師等把注意力集中在保護千手千眼觀音像之際,神不知鬼不覺的便把窮奇給劫走了。自那以後,他也沒有必要再來寺裡了。所以,空海和尚也不曾再見過他來叨擾。
「唉……」空山大師不禁長歎一聲,道:「都怪貧僧愚鈍啊!」
「你還以為自己不愚鈍?!」叔父道:「要不是俺爺兒倆來,發現這秘密,你現在還巴巴的守在八角琉璃殿『住監』呢!人家蒙你一輩子你都未必知道!」

第219章 開封賭城(十七)
空山大師滿臉慚色,搖頭悔恨不止。空海和尚勸慰他道:「住持師兄現在也不必過分自責,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那怪人!他劫走窮奇,又擄走那麼多的術界高手,所謀之事,必定駭人!」
叔父道:「現在基本上可以斷定啦,那個怪人就是異五行的邪徒!剛才道兒下井的時候,我也跟你們倆說了異五行的底細,你們趕緊想想,有沒有啥蛛絲馬跡,但凡沾點邊的,都說來聽聽。」
空山大師道:「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實在是半點頭緒也無。」
空海和尚道:「相尊說的也是個籠統大概,不知教主是誰,不知總舵在何處,又不知道與會地點……」
叔父急道:「你們可真是,嗐!他們十月十三、四就開始接頭啦!不剩幾天啦!」
空海和尚道:「這事兒急不得,須從長計議。」
「從長個屁,算了,算了我是不跟你們這兒瞎耽誤工夫了,倆糊塗蛋——」叔父一扭臉,瞥見我在玩弄井底下摸出來的那東西,奇道:「你拿的是啥?」
用火折子照著,那東西發出淡淡藍色的螢光,通體顯得碧透,卻能瞧出它原本的顏色是乳白的,真是個稀罕玩意兒。我道:「這是我在水底下找到的,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給我瞅瞅。」叔父拿過去,端詳了片刻,突然說道:「這是牙!」
我一愣,隨即恍悟,道:「應該是牙!」
叔父道:「咋弄來的?瞅著像是虎牙,又格外不一樣。」
我道:「我是在井底下拴掛鐵鏈子的鐵厥附近發現的,估計就是那窮奇想逃走,用牙咬鐵厥了,結果鐵厥沒咬開,牙給崩斷了。」
叔父道:「好傢伙,牙這麼大,那**也應該不小。」拿到鼻子跟前,嗅了嗅,道:「有股腥味,沒毒,戾氣大,能辟邪。」說罷,又還給我,道:「你留著玩。咱們趕緊走,出去再想想別的法子。」
我們匆匆出了地道,又到了藏經樓,空山大師和空海和尚也都跟著出來——大相國寺發生了這等大事,連鎖鎮的惡獸都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偷了,空山大師哪兒還有心再藏在八角琉璃殿中。
走出藏經樓,看著外面的蒼茫夜色,我和叔父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一切的線索基本上到此斷掉,眼看馬上就是十月十三,賭城到底在什麼地方,我們還毫無頭緒,思之真是令人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