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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節

我有心想問蔣赫地,蔣赫地卻噴上了癮,道:「……那泥鰍說哇,我死了以後,苦啊,一縷冤魂無處容身,飄啊飄啊,飄到了陰曹地府,撞見了牛頭馬面,他們就帶著我去見了十殿閻君,第五殿的閻王爺見我可憐,就說,馬新躍啊,我知道你生的可憐,死得冤枉,所以叫你變成泥鰍回去,吃你兄弟的肉報仇,你可願意……」
我聽得汗流浹背,生怕這老爺子吹牛上癮,說多了穿幫,連忙道:「蔣大伯,該回家吃飯了!」
「滾蛋!」蔣赫地毫不客氣的罵我一句。
眾人哄笑。我正覺得臉慚,恰瞧見蔣明義擠了進來,喊道:「爹,回家吃飯!明瑤說你再不回去,就別回去了!」
蔣赫地聽見,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屁股,沖眾村民揮手道:「散了,散了!」
有人嚷道:「蔣先生怕閨女啊!」
「放你娘的拐彎抹角屁!」蔣赫地罵道:「老子是心疼閨女!」
「哈哈……」聽蔣赫地罵的粗俗,眾人都笑。
蔣赫地伸手指指村民,道:「都記好啊,以後別幹點子喪天良的事兒!人在干,天在看!那些**的,不孝的,偷偷摸摸打砸搶的,泥鰍都敢吃你們!誰要是告我老封建,死迷信就去告我去!老子可不怕,你們今兒都親眼瞅見那泥鰍是咋吃人的!」
眾村民見蔣赫地滿臉嚴肅,都唯唯諾諾。蔣家父子走了,眾村民仍舊是圍著河邊,久久不散。

第188章 怨來如此(六)
見蔣家父子要走遠了,我和弘德連忙跟上。
蔣赫地翻了翻白眼道:「你們倆跟著老子弄啥哩?老子現在看見陳家的小兔崽子們就他娘的煩!」
蔣明義回頭朝我們倆擠眉弄眼,示意我和弘德別把這話放在心上。
弘德臉皮厚,賠笑道:「蔣大伯,我娘得罪您了,我可沒得罪您吶!您煩我啥?」
蔣赫地道:「你不是曾子娥生的啊?」
弘德「嘿嘿」道:「好男不跟女鬥,蔣大伯要是一直跟俺娘一般見識,那不就跟婦女一樣了?」
「就你這兔崽子嘴滑!」蔣赫地也不是真的煩我和弘德,不過是罵幾句發發牢騷而已。嘴癮過了之後,便正經起來,道:「陳弘道來幹啥哩我知道,你陳弘德跟著幹啥?」
弘德道:「大伯啊,你講講泥鰍吃人的事兒唄!」
蔣赫地道:「陳弘道沒跟你講?」
「就說了馬新社,我巴巴的來瞅稀奇,結果啥都沒有了!」弘德道:「泥鰍呢?」
「就你那膽子?」蔣赫地道:「說了怕嚇著你!」
弘德道:「有您在,我怕啥?」
蔣赫地道:「明義,你跟他講。」
蔣明義走路甚急,說話也快,嘴裡道:「有啥好說的……就是前半晌,水邊聚了一群人,都嚇得不輕,有人來叫我爹了,有人去叫馬新社他爹了。我們到的時候,馬新社一家也都到齊了,那時候剛剛晌午頭。嚇人的事兒出了!那個汪亞,就馬新社現在的媳婦兒,在水邊站得好好的,那水裡的泥鰍原本也游的好好的,突然就都躥了起來,乖乖,那是有好幾百條啊,呼啦一下全糊在汪亞身上了!好傢伙,誰見過泥鰍從水裡跳出來撲人咬的?!大傢伙發一聲喊,全都往後面跑!只剩那汪亞尖叫起來:「是我對不住馬新躍,是我把他哄到水邊,是我把他推下了水,淹死了他!是我逼著馬新社娶了我!報應!報應!呵呵……『那娘兒們神經病似的笑著喊著哭著叫喚著,人噗通就掉水裡了,一眨眼的功夫,她的人,連帶馬新社的屍骨,全被泥鰍啃光了!倆人連渣滓都不剩!吃完了他們倆,那些泥鰍就都散了……岸邊的人啊,眼睜睜的瞅著,可全都嚇頹了!馬新社的爹娘,當場都厥過去了!」
此時天色漸漸發昏,已經是傍晚了,四周黑沉沉的,葉落風涼。
蔣明義的話說得可怕,弘德嚇得哆嗦,我心中也是顫動:人心竟如此可怕!那個汪亞,我是沒見過一面,可蔣明義和今天的村民都說她靜,但誰能料到,這樣一個女人,心卻毒如蛇蠍?!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汪亞今天說的話,該是她臨死前吐露的真言。老爹相過馬新社,斷言他手上沒有人命,看來不差。那馬新躍是被汪亞騙到水邊又推下河裡害死的,馬新社是知**,不但隱忍不發,還娶了汪亞,最終也得了個慘死的結果!可見為兄弟者不義,為人者不仁,為男人者**是個什麼下場。
蔣赫地道:「那個汪亞不願意嫁給一個臉上有胎記的瘸子,可又像嫁到舒坦戶裡,所以故意**馬新社,倆人弄了那齷齪事兒,然後又用那事兒要挾馬新社,逼得馬新社不得不娶她進門!馬新社應了她,她才敢動手去害馬新躍,雖說馬新躍不是馬新社親手殺的,可也差不離。唉……這馬新社也是腦子裡進屎了……」
我心中暗想:馬新社結了婚之後,一直不願意回家,天天在外面浪蕩,與其說是討厭汪亞,不如說是也怕汪亞害了他自己?那樣一個惡毒的女人睡在枕邊,誰不害怕?
弘德突然打了個寒噤,緊了緊衣領子,道:「***,我還跟那個馬新社睡了一個**!早知道他能死真早,打死我都不和他玩兒!真是晦氣!都怨老爹!」
蔣明義道:「老二啊,馬新社死得慘啊,冤魂還沒走遠呢,你這麼說他,他要是回來找你……」
「別,別!」弘德連忙截住蔣明義的話,道:「哥啊,老二我膽子小,你可別嚇唬我!」
「不是我嚇唬你!」蔣明義道:「就你那成天色瞇瞇的樣子,不改一改,說不定哪天就跟馬新社一個下場了!」
「咋可能,我——哎,不對啊!」弘德詫異道:「我啥時候色瞇瞇了?」
蔣明義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人家可都對我說了!」
「誰啊!?」弘德看向了我,我搖了搖頭,這可不是我說的。
蔣明義突然得意起來,道:「阿羅啊,還記得不?」
「阿羅?!」弘德吃了一驚,道:「你見過阿羅?!」
蔣明義更加得意,道:「何止見過,現在就在俺家裡待著呢!我們言語投機,性情相近,那可真是無話不談,無話不說!她啊,就說你是色瞇瞇的樣子!」
弘德憤憤道:「哎,這個阿羅,背後說人閒話——不是,她啥時候來禹都了?我咋不知道?」
蔣明義道:「昨兒個夜裡來的,先見的你哥和你爹。咋?弘道沒跟你說?」
弘德拿眼看我,我說:「是來了,忘了告訴你了。」
弘德道:「哥你就成心!」
我確實是成心不告訴弘德的,這傢伙心思太活絡,在太湖的時候就打阿羅的主意,如果告訴他阿羅到了禹都,不定這傢伙想什麼歪主意。阿羅不是一般的女人,跟弘德並非一路,還是少有些交集為好。
不過弘德此時聽說,已經泛了醋意,當下朝蔣明義嘲諷道:「我的蔣哥哥啊,瞧你那樣子,是喜歡人家阿羅?」
「胡說!」蔣明義一下子漲紅了臉。
弘德冷笑道:「那你熱的跟泥兒似的?」
蔣明義結結巴巴道:「阿,阿羅是我家的客人,我,我能不熱心?她,她跟明瑤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