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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節

「許首領無法自持了?」崔秀笑道:「莫不是從水堂處問不到什麼,所以方才才對崔某人一忍再忍,只等騙出實話,而後過河拆橋?」
「我想要殺頭蠢驢,不一定非等到卸磨的時候!如果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這驢就該殺了!」許丹陽終於惱羞成怒,厲聲道:「你現在就是一頭驢!我最後再問你一遍,是老老實實的拉磨,還是作死撂蹄子?!」
「你放我走,我把我所知的一切如實寫下,以信寄送貴部。」崔秀緩緩說道:「若非如此,至死不說。」
我聽得心中暗暗佩服:這個崔秀,也真是個人才!都成廢人了,還敢跟許丹陽反覆的討價還價。
不過想想也是,都已經是廢人了,除了安全之外,還有什麼值得再三權衡呢?
許丹陽笑了起來,他的嘴角抽搐著,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好,好!我放你走!讓你現在就走,讓你走的遠遠的,走到西天去見如來!」
「嗤!」
一聲輕響,紅光迸現,崔秀的脖頸處猛然濺出來一道血柱!噴的袁重山渾身鮮艷!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滿臉獰笑的許丹陽,瞳孔漸漸消散……
我心中劇震,雖然我早就已經看了出來,許丹陽對崔秀容忍已久,漸漸按捺不住要發作,可是我仍舊沒有料到,許丹陽會在突然之間對崔秀驟下殺手!
許丹陽幾乎沒有在崔秀身上問出什麼有價值的問題。
袁重山掏出手絹擦了擦濺在自己臉上的血,雷永濟和計千謀都面無表情,默不作聲,只有薛笙白啐了一口:「死有餘辜!」
許丹陽回頭看向如心,又換了副面孔,道:「表哥沒有嚇到你?」
如心搖了搖頭,道:「我感覺到了。」
「唔?」
「我感覺到表哥要殺人了。」如心平靜的說:「還有,我也感覺到了他會死。」
「嗯。」許丹陽滿意的點點頭,道:「玄門中的高手,不論是山、醫、命、相、卜裡的哪一脈,都把感覺看的非常重要。當然,對於你們卜術來說,感覺的培養和訓練,更是重中之重,你生來就能有這樣的天賦,真是難得的很。」
我心中瞭然,原來這個叫「如心」的小女孩兒也是玄門中人,而且還是卜術一脈。
只不過,我心中對這如心的驚詫也更甚——剛才許丹陽殺崔秀的時候,連我都受了一驚,可是這只有四歲年紀的如心卻波瀾不驚,臉上的神情並無絲毫的變化,這反應不像是裝出來的,而像是天生如此。
這小丫頭的天賦固然驚人,可是這一份天生冷漠的心境,更是讓我感覺匪夷所思。
就連許丹陽和她的對話,也無法讓人想到她是個只有四歲的小女孩兒!
與其說是許丹陽在對晚輩開導,不如說許丹陽是在對一個無論年齡或閱歷都跟他自己平等的人在交流。
只聽許丹陽又說道:「你可不要學表哥,表哥有的時候耐心還不夠,這樣的性格對於一個領導來說,很不好。」
「不是。」如心說道:「表哥你太囉嗦了。」
「啊?」許丹陽稍稍驚詫,道:「我太囉嗦了?」
「嗯。」如心說:「那樣狡猾的惡人,早就該殺了。」
許丹陽頓時愕然,我更是陡生寒意——這小丫頭的心當真是好狠!
許丹陽緩了緩,道:「如心,殘忍是要有的,仁慈也是要有的,你忘了你父母給你起名字的含義了?」
「如心是個『恕』字,我知道。」如心皺了皺眉頭,道:「可是我不喜歡。為什麼要『恕』?無能的人才講『恕』道。等我長大了,我就給自己改個名字。」
「哦?」許丹陽饒有興致,道:「你要改什麼名字?」
「我不要這個『心』,我要像太陽那樣做獨一無二的、高高在上的,而且是清晨出來的太陽,我要我的光能覆滅所有的黑暗!」如心一字一頓的說:「昕昕如日,我要叫邵如昕!」
「好!」許丹陽大笑了起來,環顧眾人,道:「你們瞧瞧我這個表妹,年紀小小,可雄心壯志卻比我們這幫男人還大!」
袁重山、計千謀、薛笙白、雷永濟都紛紛賠笑稱讚。
許丹陽道:「袁老,你們祖傳的柳莊相法最擅長為女人看相,怎麼樣,你來看看我這小妹將來的成就如何?」
袁重山剛要開口,邵如心便尖聲叫道:「我不要他看!我自己知道!」
袁重山一陣尷尬,勉強笑道:「邵姑娘的相貌貴不可言,老朽的道行淺,可相不出來。」
這話本就前後矛盾,既然說「相不出來」,又何來「貴不可言」?
可這也正是袁重山圓滑的表現——「相不出來」對應邵如心所說的「我不要他看」,「貴不可言」又對應了許丹陽所說的「看看我這小妹將來的成就如何」,真是面面俱到,兩不得罪。
許丹陽甚是滿意,道:「咱們言歸正傳——張易!」
張易本來就心懷惴惴,崔秀死後,更是瞬息數驚,坐臥不安,偏偏許丹陽卻像是忘了還有他這個人似的,竟開始**起邵如心了……其實,這不過是許丹陽有意無意弄出來的手段,好叫張易對其捉摸不透,然後自亂心智,而他許丹陽便可以趁虛而入了。
積威之下,張易的臉色變得青白,幾如死人面容,他兢兢戰戰說道:「許首領您吩咐。」
許丹陽笑著走到張易跟前,假意親切的拍了拍張易的肩膀,嚇得張易幾乎癱倒——還以為許丹陽對自己下毒手了。
許丹陽道:「張先生不要害怕,我瞧你跟崔秀是不一樣的人,他作惡多端,手段卑劣,自己人還要殺自己人,你也是在他的淫威之下,不敢發作罷了,其實你心中早就對他不滿了,對?」
張易渾渾噩噩的「嗯」了一聲,道:「是。」
許丹陽道:「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一下張先生,張先生不會學崔秀那樣不識時務?」
「啊?」
「五大隊可是從來不受任何人的威脅。」許丹陽道:「這一點,張先生可要記得清清楚楚。」
「我明白了。」張易深呼吸了一口,臉色雖然還顯慘白,可是神情卻不像之前那般茫然惶恐無所適從了。
「張先生,你準備好了嗎?」許丹陽道:「我要問了。」
「呵呵……」張易突然慘笑了幾聲,又沉默了片刻,而後猛然抬起頭來,目光直視許丹陽,道:「許首領,我姓張的本事沒有練到家,做的事情也確實該死,落入你們手中,我心服口服。我做夠了壞人,臨死前突然想做個好人了。」
「很好,很好。」許丹陽道:「張先生能有這樣的覺悟,真是好得很,我一定對你寬大處理,法外開恩,你不一定會死——不,你一定不會死的,只要你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