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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節

一竹道長俯下了身子,從袖子裡摸出來了一根細長的竹籤,朝著那木偶的腦袋緩緩刺了進去,頃刻間,便有猩紅的血從中溢出來!
「師父,這,這是木偶嗎?」紅葉瞪大了眼睛,驚愕難當。
「這是剛吸進去的血!」一竹道長抬頭看著我和叔父,道:「如果時間久了,必定是黑血,不會這麼鮮艷!琪翁,可都是你的。」
「這麼多?」叔父驚駭的難以名狀:「咋我會一點都約莫不到?道兒,你剛才也碰了它,你約摸到不對勁兒了沒有?」
「沒有。」我當真是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察覺到,除了那木偶的觸感讓人覺得有些驚悚。
一竹道長問我道:「你是什麼時候碰它的?」
我回道:「大約一刻鐘了,那時候我大還沒有用指甲劃它。」
「那就是了。」一竹道長想了想,說:「存在這種可能,在你接觸它的時候,它吸食血氣的程度還不夠深,你沒感覺到很正常,但是你叔父就不應該了。」
一竹道長又盯著叔父,說:「琪翁,你的本事遠勝於我,你修得又是六相全功,耳、目、口、鼻、身、心六意最是靈敏不過,連我都察覺到了,怎麼剛才你絲毫不覺?」
「我是真的沒有察覺到。」叔父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
「嗯……」一竹道長繼續用竹籤戳那木偶,那木偶的血越流越多,漸漸的,鮮血流盡,又溢出濃郁粘稠的黑血來。
「這東西在我手上的時候還沒有主動吸食生人血氣的道行,怎麼到了你的手上就突然道行大進了……我聽說這東西遇邪則更邪——對了,琪翁!」一竹道長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沖叔父叫道:「你身上是不是帶著什麼邪物?!」
「邪物?」叔父搖頭道:「我身上咋會帶那東西。」
「那個金屬片!」我猛地醒悟過來:「大,把那個金屬片拿出來,給道長瞧瞧!」
「對了!差點把正事兒忘了!」叔父急忙掏那東西。
一竹道長詫異道:「什麼金屬片?」
叔父把東西拿了出來,遞給一竹道長:「這上面畫了好多歪三拐四的東西,應該是你們命術一脈的,你瞅瞅能解不能——這東西可算是大邪物一件,從一隻磨盤大的老鱉肚子裡摳出來的。」
一竹道長茫然的拿起了那金屬片,怔怔的瞧著上面的符菉圖,神情漸漸變得恍惚。
紅葉也湊上前去,伸著腦袋看。
半晌,這師徒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個比一個入神認真。
叔父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左顧右盼起來,又低頭亂瞥,突然「咦」了一聲,說:「一竹還真有些賴門道,用竹籤把這惡弄人的玩意兒給放完了血,色兒還真變了。」
我也去看那木偶人,果然!剛才還浸透在它身上的紅潤之色,此時此刻已然消失的乾乾淨淨!而今,它從上到下都透著一股生生的白,像是被硫磺熏過的粉芡。
「模樣也變了,眼睛裡像是不放光了。」叔父說著,伸手就去拿那木偶,我連忙提醒道:「大,它會吸血!」
「沒事,我現在身上沒了邪物,金屬片在一竹那裡。這玩意兒要是再吸血,我就能約摸到了。」叔父把木偶人拿在手中,使勁兒一捏,「咯吱」微響,叔父道:「連身子都變硬了!乖乖,這是死了?人死了會變硬,木偶人死了也變硬?」
叔父說的好笑,我卻笑不出來。我看著那木偶人,打心眼兒裡都還覺得犯怵。
「砰!」
正撥弄那木偶人之際,一聲響突如其來,我和叔父變色起身,卻見是黃姑撲倒在了地上。
「黃姑怎麼倒了?」我狐疑的走過去看看動靜,叔父也跟了來。
黃姑直挺挺的趴在地上,我瞅了片刻,不見她有任何異動,便伸手去扶她,可剛碰到她的身子,我就吃了一驚,連手都不由自主的縮了回來——那黃姑的身子氣寒徹骨,即便是隔著衣服,我也能感受到那穿肌透膚的陰冷,像錐子一樣,刺人!
叔父跟著伸手去扶,不提防也「喲」了一聲,把手縮了回來。我們倆面面相覷,剎那間都變了臉色,齊聲喝道:「不好!」
也不顧得陰寒了,我們兩個急忙去搬黃姑的身體——她渾身上下硬的像根木頭,就筆直著不打彎兒,被我和叔父翻到了正面!
一竹道長貼在她額頭上的那枚紙符已經脫落,可黃姑仍舊一動不動。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已然是散開了,她那張原本蠟黃的臉,此際白的像洗過又曬乾的紙!她週身乾癟,比之前更甚,好似突然被吸乾了血,又縮了一圈似的!
「大!」我驚慌的看著叔父:「她,她是不是……」後半句話我沒說出來,這太突然了,剛才還是張牙舞爪的人啊。
「一竹,黃姑死了!」叔父吼道:「你貼的是啥破符?!」

第137章 滴血木偶(八)
我沒有聽見一竹道長的回應,剛扭過頭去看,卻聽見叔父罵了一句,同時身子猛然躥了出去——我看見紅葉正伸直了手指頭往那金屬片凹槽裡的尖針上去摸,而一竹道長癡癡呆呆的竟毫無反應!
我心中一凜:「他們師徒也著了道兒!」
叔父的速度極快,在間不容髮之際一腳踢翻了紅葉,左臂勾手一把奪走了那金屬片,右手「啪」、「啪」連甩了一竹道長兩個耳刮子,一竹道長「啊」的一聲,往後坐倒,瞬時又直了起來,眼睛緩緩回過神,「呼」的吐出一口濁氣,心有餘悸似的道:「好厲害!」扭頭瞥見紅葉仰面躺倒,臉色頓變,失聲道:「紅葉!紅葉——他怎麼了?」最後一句是問我和叔父的。
紅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我急忙上前去摸他的身子,生怕他落得和黃姑一樣的下場,無緣無故就死了——好在摸的時候他身體溫熱,觸感也還軟和,氣息、脈搏且都尚在。
「剛才下腳重了,踢暈了。」叔父把那金屬片小心翼翼的收進衣內口袋,瞪了眼一竹道長:「瞅瞅你們師徒倆的那點成色!直勾勾的著了道兒!真沒大樣兒!」
「我沒有著道兒,只是看走了神!琪翁,你再給我看看!」一竹道長不理會叔父的「惡言」,也不顧愛徒的安危了,著急忙慌的問叔父的索要那金屬片。
「不中,你的道行不夠。」叔父嚴詞拒絕:「我本來想著上茅山讓你掌掌眼,誰知道你差點把自己掌丟!真是瞎耽誤時間,我們得下山了——還有,你媳婦兒被你給弄死了,你自己看咋辦!你這不著調的老牛鼻子!」
「什麼我媳婦兒被我弄死——」話說到半截,一竹道長突然瞧見了躺在地上的黃姑,頓時大驚失色,轉眼又瞥見那發白的木偶人,立即撿了起來,湊到黃姑跟前,摸摸,又探探,喃喃道:「壞了,壞了……黃姑的命跟這木偶人是互通相連的,我忘了這一茬!木偶人的血放干了,黃姑身上的祟氣和血氣也散盡了,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這老婆子不知道是從哪個邪教裡學的這歪門本事,你弄死了她,以後得小心做人了。」叔父歎息一聲:「唉……臨了你還是得打光棍啊。走咯!」
「你陳漢琪難道不是光棍?!」一竹道長猛然起身,使了個「八卦步」,一撲又一閃,已然伸手攔住了叔父,道:「你先慢走!你告訴我,你,你那東西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叔父又好氣又好笑:「跟你說過了,老鱉的肚子裡掏出來的!」
「不要鬧,我老實問你,你老實說話,不然交情沒得做!」
「誰跟你鬧了?!走走走,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