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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節

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已經不足三尺遠!
「快沉底兒!」岸上的叔父陡然大喝一聲。
叔父慧眼如炬,已經瞧見了我這行為所帶來的危險!
我想也沒想,身子已經沉下水去!
即便是不用叔父提醒,我本來也是打算這麼做的。
幾乎就是在我沉下水去的同時,我眼睛中的餘光掃見了那大龜的嘴巴猛然張開,我的耳朵在入水的瞬間,只聽見「啵」的一聲響,一團白花花的「痰」閃電般噴出,幾乎是擦著我的頭頂飛過,雖然沒有真真切切的擊中我,可是一股刻骨的陰寒激的我在那一瞬間幾乎渾身冰凍!
痰沒有擊中我,可是那大龜已然迅猛的撲了下來!
這個過程描述起來十分繁瑣,可是發生的時候卻是極其迅速,幾乎是電石火花的一瞬!這個過程在外人看上去好像是我麻痺大意了,其實是我故意在鋌而走險,為的就是要那大龜這樣!
藝高人膽大,我雖然藝沒那麼高,但膽子還是有那麼大的!
我料想那大龜下水就是為了咬我,而我也就是想讓它來咬我,只要它來咬,就得把腦袋伸過來,只要它的腦袋伸過來,我就有機會能斬斷它!
距離越近越危險,可同時,時機、分寸、力度的把握也越精確!
就在那大龜下水的瞬間,我猛然睜開了眼睛,瞅準了它脖頸的位置,丁蘭尺直戳而上!
在水下,戳比砍更省力,更直接,更迅速!
有了前次的經驗,這一次就絕不會再錯失分毫!
我堅信這一次能把那大龜的脖頸戳個窟窿!
不料,就在我把丁蘭尺戳出去的那一刻,兩道幽冷的目光猛然迸入我的眼睛,剎那間,如遭電擊,我渾身上下一個激靈——丁蘭尺在剛剛觸及那大龜脖頸的時候停了下來,我渾身變得冰冷、沉重、無力,開始往池塘深處沉下……

第124章 禪院紅劫(十八)
我拚命的想要掙扎著動起來,可是從腳底心到頭髮根,居然沒有一處是能動的!
我就像一根鐵柱子,毫無浮力的往水下沉去。
壞了,壞了!
那大龜的眼睛在水上不怎麼厲害,只是醜陋邪異,可是萬萬沒想到,在水下,與它的目光對視,身體竟能被禁錮住!
不,也許被禁錮住的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我腦海中所想要做的一切都與身體無關,靈魂和身體處在兩個世界。
我心中陡然生出一陣絕望的悲涼。
原本我樂觀的想,勝算是在九成之上的,前提是沒有意外——結果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其實我應該想到的,這大龜和貓王,以及獺怪,都是動物日久天長加以異法,得了邪性,非同尋常……它們渾身上下最厲害的地方應該就是眼睛。
大意了,大意了。我終究還是大意了。
我急切的想閉上眼睛,可是連眼皮也已經不由自主,不受控制。
我往池塘底部墜去,那大龜也尾隨而下,雖然目光再未與我的眼睛對應,但是那詭異的感覺,卻一路不捨,如影隨形,深映眼前!
我會沉向何處?
池塘底?淤泥下?
池塘的淤泥底下會是另一個世界麼?
咦?
這不能動的感覺,似乎有些熟悉,就像,就像是天然禪師先前所講「婆娑禪」中的「定」。
對,是的,就是這種感覺。
極苦中極樂的「定」。
我想起天然禪師在車上說過的一些高深莫測的話,婆娑禪功中,「戒」、「定」、「慧」乃是佛門的三無漏學。
所謂「三無漏學」,以通俗的話來講,就是完美無缺的本事。
其中,「定」為三無之根本,是「戒」與「慧」的前提,所有婆娑禪的修行,都需要從「定」開始,甚至可以說,一切佛法的修行,也都要從「定」開始,而不是僅僅限於婆娑禪功。
只有達到了「定」的境界,才能有機會修行至端莊肅穆的「戒」之境界,最終才能真正開啟「慧」的根本,從而達到佛門所謂通明的地步。
佛門有八萬四千法門,無一例外,全都是以足夠的「定」力為根,然後才能發芽,開花,進而結出「菩提果海」……
我先前不甚明白這些話的意思,可是在這種處境中,突然間有些悟了,但是卻又像是看得見、摸不著,雲裡霧裡,模糊而不清晰。
萬念起於一瞬之間,又消失在一念之間。靈感一閃而逝,想繼續深思,可是處境已經不允許了。
漸漸的,水越來越深,我胸口處的壓力越來越大,四周也越來越黑暗,我眼前開始恍惚,隱隱約約中,我看到,似乎有一道人影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了過來……
我心中猛一振奮,難道是叔父麼?!
叔父察覺到我的危險了,要來救我嗎?!
那人影慢慢靠近了,一陣森冷的寒意也隨之接近了,他的面容清晰之極,我也吃驚極了,他不是叔父,而是那聾啞船公!
他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