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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節

  「哦,什麼?」我看他好了很多,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好心情的瞇著眼等他吹牛。
  「盜夢空間,看過沒?我跟你說,這裡可不只是個樓梯,而是個可以不斷改變對接狀態的機關。有的樓梯,你從下面看不出來究竟是向上走還是向下走的,但是只要你走上去,它就開始不斷從各個角度對接,保證你這輩子都走不完。墨子能在兩千年前就設置出那麼牛的飛鳥,在天上飛三天三夜都不會落下來,那動力機構得多牛。而這裡是墨家集體的智慧啊,所以這裡必是墨家秘傳之旋梯術!。」
  要不是太渴了捨不得唾沫,我真想吐他一臉。他居然還自己發明了一個旋梯術出來!
  這時的墨七已打點好了出發必備的東西,扔下了一些沒用的,輕裝上陣。他見我醒了,拿出水壺給我。我搖了搖腦袋,張自成拍了我一下。「李天明和我假媳婦都喝了,你幹嘛不喝?你渴死了,誰去完成哥德巴赫墨家旋梯術之猜想?」
  「那你也不省點唾沫。」也許是覺得終於有希望可以帶著我們活著離開這裡了,墨七心情也不錯,硬是把水壺塞到我手裡,「喝吧,水、吃的,我們都做好了定額分配。這裡是一座山,如果你猜的是對的,那麼有可能我們要長途跋涉。我們的水和食物都不多,五個人分,估計也就能走上兩天,不好預估我們究竟能支撐到哪兒。不過現在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根據你的想法去試一下。」
  「七哥,好不容易見識了墨家機關城的真身,我可不想這麼快離開。兩千年了,能讓我看到,這是何等的緣分啊!我小時候就覺得,我跟墨家之間絕對有大事兒會發生,果然靈驗了。如果有機會知道墨子埋在這裡的秘密是什麼,那我就成了全中國最牛逼的人。這機會,簡直千載難逢!我想這輩子恐怕就這麼一次,這麼一眼,你能不能讓我……」
  沒等他嘮叨完,墨七竟點了點頭,張自成大喜。墨七說:「你去見識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秘密吧,我們向前,你向後,在此別過。」
  「嗯?你不怕我破城,不怕墨家的秘密被我發現,然後把它高價賣給秦墨的敗類,從此登頂世界富豪之巔嗎?」
  「不怕,去吧,祝你成功。」墨七的臉上居然洋溢起著一絲笑容,張自成猛地跺了一下腳。
  「墨七,你這是對我個人能力的極大蔑視!我,我……」
  墨七搖了搖腦袋。「你錯了小張,我這是對你個人品德的極大信任。」
  聽著這兩人誇張的對話,我差點笑出來。但說真心話,如果真的就此離開這秘密的墨家機關城,我的心裡也有一絲小小的失落和遺憾。這份失落跟財富沒關,而來自無比膨脹的好奇心,以及對墨子隱藏上千年秘密的探索慾望和難以割捨的迷戀。這就好像路過一個深宅大院,大門虛掩,你知道裡面是一個你從未見過的絢麗無比的墨家世界,這個世界潛藏著無限種可以讓你興奮到跳起來的可能。可是你不能進去,只能無視路過,那種埋在內心深處的失望足以讓我和張自成這樣的普通人傷心大半輩子了。
  但是,我也沒有想到,作為一個墨家的人,七哥居然聽信了我這個大學生的推測,並且決定按照我的計劃實施。其實我說的也只是一個猜想,並不是很確信這個計劃能帶我們走出機關城。相反,我的內心深處總覺得如果真的這樣,一切來得太簡單了,簡單到讓人感覺有些可笑。不好的預感在心裡慢慢發酵,讓我越來越覺得,很可能因為我的這個小聰明,害了所有人。
  「七哥,我們還有第二條路可選吧。比如在這裡等等老者,或者再尋找一下石通道裡面機關的蹊蹺。」
  「等也會消耗體力,至於機關,你相信我盡了全力吧?」
  「是啊,羅莫伏,不用猶豫。七哥是誰啊,楚墨傳人,諸葛亮隔代大弟子!聽他的準沒錯,我們肯定能保護你活著離開這滿是蚺蛇糞和蝙蝠血的可怕地方。走,出發!」
  我看著他帥氣的臉,心說剛才您不是說還不捨得走,要自己去破城嗎?怎麼變臉跟翻書一樣快啊。張自成伸手拉我的時候,我感覺他的手心還是很熱,可能燒還在繼續,只是狀態看起來好了點。
  我們倆跟上墨七,他看了我們一眼,突然蠕動著嘴唇,沒發出聲音,用唇語對我們示意:「一路小心。」隨後眼睛看向李天明他們。我點點頭,心想這墨七還不是無原則的善良啊,警惕性還是很高的。墨七似乎看明白了我的想法,臉上又浮現捉摸不透的一笑,不出聲又用嘴嘟囔出兩字。
  「什麼,沒毛?哪裡沒毛?」張自成沒看明白,聳了聳肩。這時李天明和徐星兒走了過來,張自成看徐星兒過來了,上去就摸了一下她的眉毛。
  「幹嘛?」徐星兒對他立起眼睛,滿臉不高興,「不知道女人的臉不能摸嗎?」
  「比老虎屁股還厲害麼?」張自成尷尬地乾咳了一聲,「我媳婦的眉毛居然是真的,這麼好看的眉毛啊!」
  我差點被他逗噴了,七哥明明說的是墨謀,他怎麼給理解成眉毛了。難不成他以為從徐星兒的眉毛可以看出她是真是假嗎?不過,現在也不便告訴他。我一把拉過他:「成哥,你得改改,別瞎貧,省點口水。」
  就這樣,在無比忐忑中,我們上路了。我慢慢地感受著腳下的坡度變化,感覺這是向上循環的通道,問了下墨七,他也印證了我的想法。我們一陣欣喜,同時也有些失望,沒有解開任何一個謎團,就要離開無比神秘的墨家機關城了。
  然而,我們真的能離開嗎?
  走了有一天的時間,我們筋疲力盡,口乾舌燥,飢腸轆轆,卻還是沒有看到出口,甚至任何新鮮一點兒的東西都沒有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是萬古不變的老樣子。
  墨七仍然間隔一段時間就在牆壁上做個記號,而我們也始終都沒有看到過墨七的這些記號。
  空蕩蕩的石通道中,只有我們幾個的影子恐怖而單調地地向前機械挪動,這感覺就好像我們原地登踏跑步機一樣,甚至我覺得後來我們的動作都慢慢變得跟出發的時候一模一樣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張自成的嘴自然還是閒不住,我們累得呼哧帶喘,他竟然哼起了歌來。
  「起來,飢寒交迫的人們,起來,起來,起來。」
  李天明在一邊聽得心煩破口大罵:「小兔崽子,老子真的是飢寒交迫,你他媽的別起來起來的唱個不停行嗎?」
  「對不住您,不唱起來,我他媽也走不起來了!」張自成抱歉地笑了笑,隨即又換了一首西遊記。「斗罷艱險再出發,向天涯……」歌聲在空蕩的石通道中環繞,聽起來卻有說不出的淒涼和疲憊。
  大約到了傍晚時分,我們都走不動了。墨七水壺裡的水已經干了,情況變得嚴峻起來。張自成也不唱歌了,甚至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但他還是固執地用口哨吹著調子。
  「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
  我們都垂頭喪氣坐在石壁的角落休息,墨七開始抱著棍子沉默不語。
  「黑鬼,別走啦。」李天明氣若游絲,臉色鐵青,嘴唇發白,他後背的傷口好像又惡化了,流出的膿液臭氣熏天。他低著嗓子對墨七說,「我們還是錯了,鬥不過古人,這他媽不是空城計,不是什麼狗屁的石通道,還是個迷魂陣啊!」
  「你丫的,你吃光了我們的糧水,現在說不走,你早說我們早成全了你不走啊!」張自成憤恨地看著李天明。
  李天明突然陰險地一笑。「臭小子,你剛才哼的那首歌,不也是個訣別的腔調麼?難道你還想走麼?」
  「你懂個屁,南斯拉夫電影《橋》看過嗎?這是個充滿希望的故事,講的是二戰快結束的時候,德國已是強弩之末,要從南斯拉夫撤回。南斯拉夫游擊隊炸一座橋,就能阻斷他們撤回的路。這首歌是炸橋的那幫人唱的,懂嗎?這是一種希望,不是你以為的那種訣別。算了,跟你這種人說簡直就是對牛彈琴,還自詡為墨家的,真給墨家丟臉。秦墨就是敗類,沒錯!」
  「墨七,我們的確不能再走了。」徐星兒這次也毅然站在了李天明那一邊,「按照垂直距離來看,我們幾乎已經完成一整座山高度的攀爬了,花山窟的海拔並不高,我想羅莫伏的判斷是錯誤的。這樣走只能繼續消耗我們的體力,讓我們死快點兒。」
  「那你說怎麼辦?」張自成沒好氣地看著徐星兒問。
  「要我說,保持體力,坐在這裡等救兵,可以維持的時間越長,活下去的機會越大。」
  「救兵?你說天兵天將?」張自成雙手合十做了一個嘲弄徐星兒的手勢。
  李天明又是陰險地哼了一聲:「你們都是傻子麼?你們以為就我們幾個老哥兒來闖花山謎窟麼?我估計外面的秦墨已經開始進入墨家機關城了,秦墨是有備而來的,知道我們為了進花山窟準備了多久嗎?可以說萬事俱備就差一個羅莫伏。這裡畢竟是古人留下的。諸葛亮那時候沒有衛星定位、紅外感應、爆破、透視,他沒見識過的新奇玩意兒多著呢。這就好比讓他在一千年前,用那時候的技術、武器和裝備跟我們現在的科技隔空對話,你們說會是他贏麼?還有,羅莫伏你也不仔細想想,老潘怎麼會知道你在廁所蹲著的時候看到那張紙條上的內容?你還真的以為是英雄所見略同呢?一路走來,你應該非常瞭解秦墨的實力,這不會因為我們掉下石窟就改變了。我們缺的,只是一點點時間而已。」
  我心裡暗叫了一聲我靠,沒想到是我洩露了2號石窟的事兒,難怪我從廁所回來的時候徐星兒一個勁兒暗示我別說。我逐個摸索著衣服上的扣子,發現領口那個不同,揪下來放在手心裡仔細一瞧,媽的,真不一樣!我這個大學生比起這幫老油條來,簡直是一塊嫩豆腐!
  此刻的墨七也臉色巨變,我看著他的表情,心想不會吧,楚墨發展到現在,不會就墨七和老師兩人吧?或者他們只是以為要救我,根本沒想到任務可能是要守城?
  我心亂如麻,突然感覺問題變得嚴重了。這已經不是我們幾個的生死問題,而變成了楚墨和秦墨關於攻城和守城、破秘和守秘的戰爭了。
  這裡手機沒信號,要是能有個鳥飛出去通風報信也行啊,給它腳踝拴上小字條,上面寫「秦墨大舉進攻,墨家機關城危在旦夕」。我轉念一想不對,媽的這又不是電視劇,這裡除了蝙蝠哪有鳥,而且這鳥飛出去知道找誰啊?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張自成破口大罵:「奶奶的,原來他們跟我們走也是假的,就是為了混上點吃的。消耗體力和沒有水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我們都上當了!這個老二和徐星兒都受傷了,他們真的打不過我們,就為了拖延點時間。早知道一棍子敲暈他們兩個。」
  李天明哈哈一笑:「對!我剛才不是說了麼,我們現在差的就是一點點時間而已。三個小屁孩兒,根本不懂謀略,還在那裡對墨謀誇誇其談,真是笑死人了。時間差不多了,很快秦墨的兄弟就會找到我們,這會兒老子還沒有脫水,再餓就先把最愛囉嗦的殺了吃!媽的,一路上老子動殺心很久了,一唱歌就想捏碎你的脖子,老子就靠著想像你死亡的慘狀走下來這一天的。」
  「你試試看?」我跟一隻被氣得雞冠子都充血了的公雞一樣直著脖子瞪他,恨不得上去給他一巴掌,「昨天他還掰開手裡一半的餅給你吃,你這個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