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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節

  女樸離開隱船,朝著隱船後面的十幾艘小船走去。帝無支的女樂就在這些船上,有著隱船的遮蔽,岸上的士卒就是想偷看幾眼,都很難。
  女樸踩著小船之間的踏板,來到一艘小船前。艙門緊閉,門口也沒有守衛。女樸一拉,就拉開了艙門。艙裡的一張床上,無支祁躺著,一個女樂,就是叫女璱的,哆哆嗦嗦地站在床邊,兩眼驚恐地看著一步跨了進來的女樸。女樸剛一跨進,她就跪了下來,神色慌張地看著無支祁。
  「她怕你,比怕我還厲害。」無支祁躺在床上,頭也不回地說道,「真是奇怪。我跟她說,別怕,有我,可她還是怕得要死。」
  他坐了起來,穿好戴好,然後拍拍女樸的肩膀,說:「走吧,她那麼怕你,你待在這裡真不合適。」說完,無支祁就跨出了艙門。
  女樸也跟著出去了。出去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哆嗦成泥的女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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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間,曾經的女樂之地,就變成了玄溟部首聚議之地。
  無支祁此次出軍,帶來的北海部眾有以下幾國:犬封國、窮奇國、塌非國、林氏國、列陽國。這些部落大多鄰近北海海域,自無支忌時代起,就已經歸附玄溟。玄溟出征五海,這些部落也紛紛跟從,但是一遇到死戰,玄溟部首更相信的還是自己手下的三大家族。也就是擲劍傳說中,曾與無支忌一起爭奪過部首之位的三個家族——巴氏、相氏、羨氏。
  無支忌靠驚天一擲,成為玄溟部首,三個曾和他爭奪過帝位的家族,成為他最得力的三個手下,半是部屬,半是盟友。這種關係一直延續下來,直到無支祁即位。
  無支祁此次出征,就是以這三個家族為主力,帶著一幫周邊小國從北海出發,南下南海,然後開進江水的入海口,沿江作戰攻入雨師妾。雨師妾部因為久疏戰事,所以戰事一開就成崩潰之勢。
  無支祁的部隊於是得以沿江登陸,隨後,帝丹朱的軍隊就趕到了。雙方的戰事就在沿江之地展開。幾場下來,本來勝負難分,直到上一場戰事。
  上一場戰事之前,一個地煉門的術士突然夜投玄溟,與無支祁相約,許以三種地煉異術。玄溟部終於取得了一場壓倒性的勝利。
  地煉門術士與無支祁相約的內容是,他會幫助無支祁攻進蒼梧。無支祁得到最想要的東西,就是雨師妾的長宮女汩。作為回報,無支祁則要幫助他得到通往懸澤之地的方法。
  當日,無支祁聽到這個條件之後,笑著問道:「這不是得弄死帝丹朱麼。誰都知道,能夠進入懸澤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從懸澤裡出來的人。弄死帝丹朱,倒不是難事。難事在於,我弄死了帝丹朱,他的女兒會把我當成什麼?一旦我被她看成是弒父仇人,我從她那裡能得到的又會是什麼?」
  地煉門的術士便說:「不必擔心這個。我地煉門熔煉萬丹,無所不有。其中就有女媚一味。此丹一旦服下,即使千年冷女,也能起媚人之心。有此在手,何愁此女不會屈膝帝前,展盡歡顏。再說,帝之所圖,本來就不止此女。懸澤何在?應該也是意圖之中。我不過是促成帝功,然後求得一個方便而已。」
  「我為什麼要知道懸澤在哪裡?」無支祁笑著說,「世人皆知我無支祁,惟以荒淫為務。懸澤裡面,哪裡有我的興趣所在?那具沉溺水中的殭屍,還是那兩個繞著他轉來轉去的女人?轉到現在,這倆女人得多少年紀了?恐怕荒淫如我,也激不起對她們的興趣。」
  地煉術士哈哈一笑:「我知帝之本意,無非以荒淫為遮掩,其實自有打算。最終之意,當然不在懸澤,而在懸燈。」
  最後這兩個字,地煉術士是以耳語說出來的,產生的效果卻遠遠大於雷電之聲。無支祁的氣勢突然凌厲起來,此時的他,才是真實的面目,地煉術士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你是怎麼知道懸澤裡有找到懸燈的方法?」無支祁問。
  「知道這個的不是我,而是我異術四門供奉的大宗師——太子長琴。」
  「太子長琴?」
  「帝應該知道,我神、鬼、天、地四門,皆出自太子長琴。世人不知的是,太子長琴除了神鬼天地四門之外,還有一無上之學。這無上之學,其實就是懸燈之學,裡面包含著尋到懸燈,然後如何使用的秘密。不過,這一無上之學卻一直沒有外傳,太子長琴只是將他深藏在一個密室之中。」
  「哦,」無支祁點點頭,「如果我有什麼好的東西,我也會這樣做的。」
  「通往密室的方法,據說寫在太子長琴的一件法衣裡面。這一秘密,太子長琴一直深藏若虛,直到棄世,都沒有告訴任何人。不過,既有此事,總會有些風影在外。我地煉門的宗師考亨子,就捕捉到了這些風影。」
  「宗師考亨子,於太子長琴棄世之時,一直就侍奉在太子長琴近側,直至其棄世而去。那時的太子長琴,總愛拆卦自娛,臨終猶不能息,棄世之時,手中還握著一把卦具。我地門宗師伺候在側,將其所演各卦一一暗記在心。太子長琴棄世之後,我宗師將卦象終日反覆演算,終於發現了一個秘密,所有這些卦象其實都是在測算一件法衣的去向。」
  「這麼說來,」無支祁問,「宗師自此之後,知道了太子長琴的無上之學,是藏在一件法衣裡?」
  地煉門的術士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在暗示無支祁,你既然知道,就請你繼續說下去。
  無支祁於是繼續說道:「這些卦象大概一直就在你地煉門裡,代代傳承?」
  「還有演卦的方法、卦象的破解。我們地煉門裡,將它叫做法衣卦,專門測算法衣的去向。」地煉術士補充說。
  「到了你這一代的宗師,通過演卦,發現法衣就在雨師妾這裡。既然這樣,你去找法衣就是了。上面既然是懸燈之學,必然也有找到懸澤的辦法。」
  「事情照此,當然順理成章。」地煉術士說,「可惜,宗師測得法衣的去向之後,又算了一卦,結果讓他大失所望。這次卦象說明了一件事——法衣被人燒了。要想找到懸燈,只能走懸澤這一條道路了。」
  「為什麼?」無支祁問。
  「玄溟帝是明知故問啊,」地煉術士說,「你舉國之力,都攻到這裡了,難道還不知道懸澤與懸燈之間,有何關聯?」
  無支祁哈哈一笑,他倒挺喜歡眼前這個地煉術士一臉無恥的樣子。
  此後,無支祁就與地煉術士達成了密約。地煉術士會用地煉法術,幫助無支祁攻入蒼梧。無支祁在攻佔了蒼梧以後,也會弄死帝丹朱,然後隨同帝丹朱的死屍一起,前往懸澤之地。
  臨別之前,無支祁問了地煉術士一個問題:「世人皆言太子長琴,未知其出身如何。我河海澤荒四部,每一部的帝君血脈,都有記錄。此人名為太子,應該也是帝王家世。但是查遍四部帝王家譜,均未見有哪個帝王后人有叫太子長琴的。太子長琴,究系何人?」
  地煉術士答道:「世人被太子一詞搞混了,以為太子就是帝王之子,有承繼帝王之位的權利。其實,太子一詞,還有一解,意為太之子也。太者,無上至尊也。無上者,曠古太一真氣也。太子者,太一真氣所化之子也。」
  「哦,」無支祁點點頭,「那長琴二字,又是從何而來?」
  「事情是這樣的。曠古太一真氣,因感一長琴之聲,幻為人身,開始了人間修煉。因此緣故,所以自名為太子長琴。」
  「這麼說來,太子長琴既為太一真氣所化,應該壽齊天地,怎麼也會有人間生死之事?」
  「幻化有情,自有期限。太一真氣,幻化人形,也不例外。天地之數,以九為尊,重九為極。太子長琴的幻化期限,也就定為重九之數,即八十一年。八十一年一到,太子長琴就只能回歸太一真氣。就算心願未能達成,也只能說氣數已盡。」
  「太子長琴有什麼心願?」
  「太上渺茫,術士不敢斷言。不過,依我推測,既然是感一琴聲,太子長琴心願也許就是想知道,琴聲從何而來,彈出琴聲的,會是何人?還有沒有其他的想法,術士就不知道了。」
  「最後呢,他知道了麼?」
  「應該是不知道。不然就不會有無上之學了。太子長琴以人身修煉八十一年,最後大概明白了一件事。這琴聲並不來自瀛圖,而是來自懸燈之中,所以,才會有尋找懸燈的無上之學。可惜那時他已氣數殆盡,只好將尋找懸燈的無上之學,寫在一件法衣上面,算是了了一場心願。」
  地煉術士說完這些話之後,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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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支祁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只是在第二天聚事的時候,作了一個特別的規定。部隊按原定計劃進行攻擊,但是他不會出現在戰場上,代他臨陣的是女樸。
  他給女樸的命令是,戰事一開始,只准前進,不准後退。如果誰敢後退一步,一律格殺勿論。
  部眾聽完之後,紛紛不解。經過前幾次的戰事,大家對雨師妾的部隊頗有敬畏之心。尤其是長臂部的箭陣,以及精衛部的羽民,更是讓他們難辦。幾次戰事,都是敗在這兩支隊伍的手中。如果沒有想好怎麼去解決這兩個麻煩,最好不要草率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