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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節

  「那是應該的。」劉鼎銘熱情起來,還給小李泡了一杯茶。
  「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小李說,「你所代理的那個犯人,就是叫陸離俞的,現在已經從監獄裡逃脫了。說逃脫好像還不太準確,逃脫還有蹤跡可尋,他是連一點蹤跡都沒有。我們現在正在找他。具體原因就不方便透露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提供一點線索。」
  「我能提供什麼線索。他要越獄的時候,也沒通知我。」
  「我們想知道,在訴訟期間,你和他交談過什麼。希望你毫無保留地告訴我們你們交談的內容,我們期望能從你們交談的內容裡,找到一些線索。」小李說著,掏出了一個筆記本,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
  劉鼎銘想了想說:「我們交談的主要內容是圍繞著他和這個案子有關聯的。這些內容都出現在我所擬的辯護詞裡,待會兒,可以複印一份給你。你回去慢慢看看。」
  「好的。」小李表示感謝,「那麼,辯護的內容之外,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
  「辯護詞的內容之外嘛,讓我想想。」劉鼎銘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說,「有一個交談的主題,涉及到他說的一個理論。我覺得很奇怪,他為什麼會相信這種東西。這個理論聽上去像是妄想,所以我的辯護詞裡,就沒有採納。不過,我覺得他好像是真的很相信這種東西,每次我去見他,他都會同我討論一遍。」
  「平行世界麼?」小李問。
  劉鼎銘吃驚地看著他:「你也知道這個。這個東西,他跟我討論了很久。我聽他的意思,大概是說,真的有這麼一個世界,而且他所愛的人現在就到了那個世界。所以,他會盡一切可能去那個世界尋找她,包括被送進監獄。」
  「他有沒有詳細談過這個理論?比如,他在什麼時候接觸到了這個理論?他對這個理論的基本理解是什麼?還有,就算存在著這樣一個世界,他能到達那裡的方法是什麼?」
  「這個倒沒有。」劉鼎銘說,「我感覺,他對這個理論的理解大概只有一個名字。具體的東西,大概超出了他的學識範圍。雖然他講了很多,但是我感覺都像是胡謅。」
  說到這裡,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劉律師,你自己呢,對這個理論,劉律師有什麼理解?」小李問。
  劉鼎銘不信任地看著他,說:「我先要搞清楚一件事,你是來調查我的呢,還是作為朋友來交流的?」
  「有區別麼?」小李說。
  「有,如果你是來調查我的,請出示正式的公文,我會配合的。」
  「那作為朋友交流呢?」
  「我也會配合的。不過,配合的方式不太一樣。這樣吧。」劉鼎銘站起身來,「我就當你是朋友了,關於平行世界這個問題,知道的最透徹的並不是我,而是我認識的一個人。你要有興趣的話,約個時間,地點還是我這裡,我們一起聊聊。」
  3
  幾天之後,小李又來到了劉鼎銘的辦公室。
  劉鼎銘之外,裡面還有另外一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民間科普人士。小李知道這種人都有異能,能夠把陰陽八卦和相對論扯到一起,並且能證明西方的一切,早就出現在老祖宗的著作裡了。
  劉鼎銘給兩人作了介紹,民間科普人士的名字叫吳博夏。吳博夏告訴小李:他最喜歡別人叫他虛搏生。這是他給自己取的一個名號,有古意。從別人嘴裡出來,能幫助他超脫世俗。小李笑著答應了。
  寒暄了幾句之後,虛博生就開講了,主題就是關於平行世界。
  他拿出一塊木板,對小李說:「理論方面的東西,一一講來,太複雜了。我估計你也聽不明白。」
  「愛因斯坦提出相對論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情況,很多人會去問他,相對論到底是什麼意思。愛因斯坦的解決辦法是通過比喻。他說,想像一下,兩種情況。第一,你和一個陌生人坐在火爐邊,坐上十分鐘。第二,你和你所愛的人坐上十分鐘。是不是一回事?不是,前面那種情況,你會覺得十分鐘很長,後面那種情況,你會覺得時間很短。一個比喻,就能告訴我們。時間因此就不是固定的,而是相對的。」
  「這就是一個解釋複雜理論最好的辦法。比喻,直接就能讓一般的人知其然,而省略了費力費神的所以然。一般人的興趣其實也就僅僅停留在這個層次,知其然就夠了。我今天對你,大概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他的目光充滿了誘導。小李感覺自己碰到了一個能包治百病的膏藥大師。
  虛博生把木板放到小李面前:「你看到的是一塊木板,但你可能沒有想過,一塊木板實際上是一個時間和空間的結合體。它存在於時間之中,也佔有空間。運用一下逆向思維,既然一塊木板是一個時空結合體,那麼,反過來,你也可以把一個時空結合體想像成一塊木板。」
  「兩個平行的世界也就等於是在這塊木板的兩面,分別畫上的兩幅畫。」虛博生拿起筆,在木板的一面畫了起來。一面是一條魚,另一面上是一個裝滿水的魚缸,「這樣,就出現了兩個世界,一個魚的世界,一個水缸的世界。它們雖然各自不同,但是它們都存在於同一個時空結合體上,平行地分居在時空結合體的兩個平行面上。這樣講,你明白了麼?」
  小李不得不讚賞這種比喻的方式,拋棄掉了繁雜的數學論證,將結論直觀地展示在自己面前。但他覺得自己還有一個疑問需要解決:「既然是兩個平行的世界,那麼他們應該沒有相遇的一天。兩條平行的線無論怎樣延長,都不可能交匯。兩個平行的世界,應該也是如此吧?」
  「你那是幾何學的理解方式。我們理解這個,最好用物理學的方式。你想一下,當這塊木板突然發生了一個物理上的變化,比如變成了一塊玻璃的時候,情況會怎樣?」
  說到這裡,虛博生將手按在木板的上方,離木板有一定的距離,剛好能將木板從小李的視線裡遮去,然後,他的手沿著木板的位置,懸空移動了一遍。
  小李吃驚地看到,那塊手下的木板,慢慢變成了一塊玻璃。
  「你先別管這個。」虛博生看出了小李的驚異,他把玻璃舉起,平舉在小李的眼前,「你看當時空結合體變成透明的時候,會出現什麼情況?裝滿水的魚缸和魚是不是形成了一個疊影,看上去像不像兩個世界交匯了。」
  小李點點頭,那塊變化出來的玻璃上,一面的魚,和另一面的玻璃缸,好像真的重合在了一起。
  「你再想想,如果這種透明的玻璃又發生了變化,變得像時空本身一樣虛無縹緲,情況又會怎樣?」說到這裡,虛博生將玻璃橫放下來,兩手端著,舉到自己的嘴邊,衝著那塊玻璃吹了一口氣。
  更讓小李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塊玻璃像空氣一樣消失了,玻璃一面的魚掉進了玻璃另一面的魚缸裡。接下來還有更神奇的一幕,砰的一聲,一個水裡有魚的魚缸,出現在虛博生的手裡。
  「兩個世界就這樣交匯了。」虛博生端著魚缸,「魚缸裡有魚,魚在游。」
  小李轉過頭看著劉鼎銘:「劉律師,這人是個魔法師?」
  「什麼魔法師。」劉鼎銘見怪不驚地說,「其實是個沒有事業單位編製的魔術師。雜技團改制,他被刷了下來,整天靠些小魔術去蒙人騙點生活費。要是魔法師,應該改變世界。怎麼會連雜技團的幾個豬頭都應付不了?」
  「是的,我就是個玩魔術的江湖藝人。」虛博生點頭承認,一點都不在意劉鼎銘的奚落,「我玩的這種魔術叫做無障魔術。比別的魔術神奇的地方在於,別人的魔術都是要借助某種遮掩,我就不用了。兩隻手就行。」說完,他把玻璃缸舉了起來,放到一個更安全的位置,然後對劉鼎銘說:「這個就送給你了。」
  「你剛才看到的都是魔術,」虛博生轉過頭來,對小李說,「不過是為了讓你理解一下,什麼叫做平行世界的交匯。我們一般都沒有意識到時空是一個實體。我們總感覺那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所以就很難相信,時空是一種實體的存在。」
  「和任何實體一樣,時空既能成為某些東西的依附,也會成為某些東西之間的阻隔。而且,和任何實體一樣,時空其實有存在,也會有消失。」
  「一旦消失之後,依附於這個時空實體的兩個世界,就合成為一個同一的世界。」
  「我還有一個疑問,」小李說,「時空這種實體,在什麼情況下會消失呢?」
  「可能是法力強大的某個咒語,某個部落延續至今的一件法器,或者是偉大神靈的一根骨頭。」魔法師一本正經地說,一點也看不出是在開著玩笑,「我這樣講,你肯定不會相信。」
  「科學的解釋是,時空的消失,可能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時空自身的衰老,導致它實體狀態的結束,就像一棵樹一樣,遲早會變成一無所有的東西。還有一種可能,是來自一種加速的運作,產生脫離。」
  「還是以木板為例。兩個畫面之所以會和一塊木板保持依附關係,原因很多,其中有一種原因,是他們和木板都保持著同樣的速度。現在你想像一下,如果,時空這種實體,也就是這塊木板的速度,突然超過了依附在它之上的兩個世界的速度,後果會怎樣?」
  他目光真誠地看著小李。
  小李說出了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話:「它會從兩個依附於它的世界之間消失,原來被它阻隔的兩個世界就此重合在一起。」說完之後,他的臉色一陣慘白。他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接近於一個人的精神狀態了,就是那個叫陸離俞的人。他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掙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