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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他說,這段話是有人告訴他的,告訴他的時候,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那人只是說,會有一個時候,需要他說出這段話。
  5號問他,那個人是誰?
  他的回答是——你們那一側的人。
  5號請他說具體點,是不是他被我們捕獲之後,他遇到的某個人。
  他搖了搖頭,我們繼續追問下去,但他始終不肯告訴我們,他所說的我們這一側的人是誰。
  「那麼,你是怎麼闖過這道屏障的呢?」5號問。
  對方結結巴巴講了一大堆,大意是:「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直在尋找一樣聖物。我尋找的方式,按照你們的說法,就是不停地發出信號。如果信號接觸到了聖物,聖物就會回傳給我一個神聖的信號。就在前幾天,我突然接收到了神聖的信號,我確信,它只可能來自那件聖物。
  「我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方向,所以很長的時間,我都在神聖信號周圍徘徊,試圖找到一個最確切地接近的道路。有一天,這種信號變得越來越強烈,而且發出的方位越來越清晰。我欣喜若狂,朝著這個信號奔去,結果呢,我就落到了你們的圈套裡。至於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
  「你提到的這件聖物是什麼?」5號問他。
  「燈。」
  「燈,什麼燈?」
  「我如果知道它是什麼,就不會落到你們的圈套裡了。我只知道,這是挽救我們部落的唯一的聖物。我們部落遭受了一場循難,只有靠著這盞聖物,我們才能重新獲得新生。」
  「循難?」
  「是的。我和我懷中的小女孩是最後的倖存者。」
  我想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5號首長有了一個念頭,要把小女孩解救出來。
  後來的事,你們也就知道了,5號假借1號的命令,走到小女孩熟睡的那個木屋,把小女孩抱到車上。離開幾幢小木屋之後,順著原路返回的路上,5號借口窗邊有情況,趁我轉頭,奪走了我的配槍。然後,用槍威脅我和司機,讓車離開了軍用道路,開進了戈壁深處。
  他命令我們下車,自己一個人開著車,帶著小女孩走了。
  我和司機商量了一下,一定要盡快趕回基地,把這件事匯報給1號。沒走多久,我們就迷路了。接著,就是戈壁上每夜都會有的風沙,我和司機失散了。我筋疲力盡,跌跌撞撞不知走到了哪裡,然後一頭栽在戈壁上。
  找到我的是解放軍同志。
  他們正在基地四處進行搜捕,我和5號,就是他們的搜捕對象。但是,他們能抓到的只有我一個人。他們告訴我,5號失蹤了。至於那個司機,他們說,沒接到這方面的命令,他們搜捕的對象只有5號和我。
  如果那個被捕獲的異族男子真有電子信號定位能力,那麼這個小女孩也一樣會有。5號可能就是憑借小女孩的這種能力,逃避了我人民解放軍的追捕,而且安全地走出戈壁。
  至於他和那個小女孩現在到了哪裡,你們就別問了,我怎麼知道?
第6節
  這份記錄的最後還提到:機要51問起了那個異族男人的情況。G局的審訊人員說,從基地調閱的任何材料,以及在基地人員中進行的各種詢問和調查,都沒有提到有這樣一個異族男人被抓到過。1號也在一份簽過字的記錄裡否認了此事。
  關於電子信號的傳言是有,但是後來都被認定為是一種失誤。1號和5號有過爭吵,但是爭論的焦點,是對失誤人員的處分問題。1號主張平息此事,但5號卻要求槍決。5號說的要對生命負責,指的是基地人員的生命。他的意思是這樣的失誤如果再出現一次,基地可能會有滅頂之災。畢竟基地的中心是核武器,基地的安全是靠精密的,沒有失誤的運作來保證的。當然這只能證明5號是一個徹頭徹尾虛偽的,隱藏得很深的反革命分子。
  1號還說,他只有一輛專車、一個司機。他從來沒有給5號指定過你所說的任務,更不可能派出子虛烏有的司機和專車。你提到的那個司機,搜捕部隊也進行過地毯式的搜索,並沒有發現關於這個人的任何痕跡。基地的人員登記記錄中,也沒有找到過這個人的任何資料。
  至於你說的那個小木屋,我們按你所說的方位進行了確認,發現那是基地所定的核輻射地區。原來有過幾幢少數民族的木屋,為了避免核輻射的危害,在基地興建之前,原有的木屋就已經被拆遷,相關人員也撤離到了幾百里之外的縣城。那裡就成了一塊空地。基地興建以後,那裡也不可能出現任何建築。
  即使真的有過這樣幾座小木屋,在核爆炸之後,現在也已經蕩然無存了,包括你所說的,那個異族的男子,如果這個人真的存在過。
  「這麼說,」機要51不甘心地問,「你們仍然相信5號首長是叛逃去了蘇聯,而我是他的協助者。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替自己開脫,編造出來的謊話。」
  G局的同志答覆說:「我們堅信人民法院的判決。我黨一直以來的政策就是,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機要51冷笑了一聲,明顯是徹底絕望了:「你們已經放過了一個人……那個異族男子說過一句話,你們應該注意到——你們那一側的人。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5號和那個小女孩,最終就是去找這個人,一個隱藏在我們這一側的人。」
  1965年,機要51死在了新疆S監獄,監獄的說法叫自絕於人民。一個晚上,機要51一條一條地扯下囚衣上的棉布,揉成一根繩,然後穿過牢房牆壁上方小窗口的鐵質柵欄,做成一個套子,把頭放進去,自縊而死。
  對這種死法,監獄人員大惑不解。
  死者是被關押在特設的牢房裡面,裡面有一個通氣的小窗,開口的位置,有4米多高。死者身高1米7左右,加上臂長,不到2米。一般的情況下,沒有墊腳的東西,或者是沒有人協助,單靠他自己是不可能把繩子穿過窗口的鐵質柵欄的。
  這兩種情況都不可能發生在一個守衛森嚴的單人牢房裡。房間裡倒是有張床,不過床腳都是固定死了,事後檢驗,也沒有發現有鬆動的地方,死者不可能是踩在床上,完成了自縊的全部過程。監獄方的調查也沒有發現,死者自縊的當天晚上,有人進出過這間牢房。
  死者的牢房裡,找到一張寫了字的字條。犯人的房間裡沒有筆墨,字條是死者咬破指頭,用血寫成的,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作為交換,他會指明,誰是那個那一側的人。」
  這句話的具體含義,監獄人員看不明白,只是覺得能寫出這樣一句話的人,死前肯定已經陷入了譫妄,做出自絕於人民的行為也不奇怪。
  這張字條在轉交的過程中,很快就失去了蹤影。但在當時的犯人中間,這件事卻被當作不可多得的一個談資,人人都聽說過,人人也都口耳相傳過。
第一章
  1
  南方某城,有個辦公大樓毫不起眼地隱藏在日趨繁華的中心地帶,門口掛著一個用了十幾年的長木簡——中國海洋工程研究二所。幾年以前,房產開發熱潮中,一個房產商以高出市面一倍的價格拍走了這塊地產。據當時的報道,房產商的計劃是將大樓拆掉,在原址上修建一座十五層高的商住兩用住宅。但是工程尚未啟動,便傳來消息,房產商因為投資失敗,跳樓自殺。這塊地產歸屬一下子成了疑問。
  幾年以後,一個退休的電子工程師,跟著一個女人住進了這幢大樓。
  電子工程師已經六十多歲了,女人看起來也就30歲左右,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誰也說不清。父女、還是夫妻,感覺都不怎麼到位。隨他們一起進去的,還有幾卡車運來的各種各樣的電子元件、電子設備,等到這些東西全部搬運完畢之後,他們找了一批建築工人,把研究所的圍牆加高了一倍,又把原來的鐵柵欄門換成了兩扇合頁鐵門,還配上了電子密碼鎖。
  門、鎖、牆,幾乎徹底隔絕了與周圍一切的聯繫,還有一切窺視的目光。
  那塊用了十幾年的木簡倒沒摘,還掛在那裡。
  查水表的,還有收電費的,倒是有機會身入其境。綜合他們的小道消息,裡面弄得像個電子儀器廠,除了幾個房間用來住人,其他房間裡都裝上了五花八門的電子設備,走廊裡也鋪設了長長的電線,在裡面走上一圈,渾身就像被電壓住了一樣,只剩下一個想法,快點離開。
  接待他們的總是那個女人,老頭兒總是躲在一個房間裡,操弄什麼儀器。偶爾遇見,老頭冷峻的眼神祇會讓他們頭皮發麻,下一個眼神會不會就是兩道高壓電……女人倒很客氣,問什麼就回答什麼,雖然簡單,有一件事卻確鑿無疑,他們合法地擁有這塊地產的使用權,房屋的改建也是得到批准的。
  如果沒有下面這件事,這幢建築也許一直就是這樣,讓人敬而遠之。
  幾個月後的一天,有兩個人急匆匆地走進當地的派出所。他們拿出一個文件,要求派出所立即派人協助,進入那所大樓。派出所所長看完文件之後,臉上的表情一下緊張起來。他馬上召集了幾個最幹練的警員,而且親自出馬。
  幾個人連同那兩個人一起,擠上了一輛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