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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節

  陳根樓第一句沒有唱完的時候,陳弘道已經趕上他了,陳根樓唱第二句的時候,陳弘道手起一掌,去揭他的黑袍,陳根樓唱到第三句的時候,陳弘道一把將那黑袍拽去,卻見裡面仍舊是一件一模一樣的黑袍,袍角撩起,袍下且有一腳抬起,朝陳弘道當胸踢來!
  陳弘道藝高人膽大,也不怕那腳,直攖其鋒,一記「塌山手」印下,按在陳根樓的腳底。
  陳根樓只覺一股磅礡大力陡然傳來,立時胸悶,吟唱戛然而止,人急往後退!
  陳弘道止住了步子,道:「陳根樓,念在同根同源的份上,我再問你一次,到底有什麼苦衷,要去偷盜別人家的嬰兒?」
  陳根樓搖頭晃腦,裝腔作勢,道:
  「說不得,說不得。」
  「麻衣陳家的高招厲害。」
  「我也想討教討教。」
  陳弘道心中暗暗忖道:「說破了天去,簡蘭芬教唆弟子去偷人家的孩子,也是不對。他們反覆說是有苦衷,未必是真的,多半是無言以對的托詞。想來須得我把他們夫婦連同弟子們全都給制服了,他們才肯說吧。」
第四十四章 但看木傀儡,弄了一場困
  念及此,陳弘道說:「說不得就只能打了!」喝聲中,陳弘道跳起來,趕上前,伸手去抓陳根樓,陳根樓急忙側步轉身閃躲,但是陳弘道快如閃電,陳根樓想躲,又如何能來得及?
  只見陳弘道猿臂輕舒,只一把,便抓住了陳根樓那黑臉腦袋的黑鬍子,順到手中的時候,使勁一拽,猛覺一輕,不禁呆了一呆,再一看,那顆黑臉腦袋已經被自己住在手上了!
  陳弘道嚇了一大跳,連忙把那腦袋給拋了。
  那腦袋在地上滾了幾滾,露出底來,也沒有流出血跡,卻是空心套。
  陳弘道這才醒悟——這是傀儡中的一種,喚作「布袋傀儡」,演傀儡戲的人常常把那傀儡套在手上,用手指頭控制傀儡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做出動作……
  這陳根樓不露雙手,想必是左右肩膀上的腦袋都是用手套著布袋傀儡裝扮的。
  想到這裡,陳弘道自己也不禁啞然失笑,剛才還自己嚇自己,其實世上哪有這麼輕易就摘下一顆頭來的?
  再去看那陳根樓,左肩膀上原本是黑臉腦袋的,被拽了以後,現在又換成了個白臉的腦袋。
  陳弘道說:「你的腦袋倒是還真是能長,可惜假的多,真的少。」
  陳根樓又換了一首詩來唱:
  「山上半夜弄傀儡,行動威儀去就全。
  仔細思量無道理,裡頭畢竟有人牽……」
  看著陳根樓扭來扭去,步伐古怪,唱腔滑稽,陳弘道不禁想起以前看過的傀儡戲,突然間也玩心大起,道:「今夜憑你有多少腦袋,我全給你拔掉,就不信你能無窮無盡!」
  陳弘道仗步上前,手腳聯動,那陳根樓躲不過幾合,右肩膀上的紅臉長髯腦袋也被他一把薅了去,拋在地上,也是個布袋傀儡。
  陳根樓不及再變出傀儡腦袋來,陳弘道又伸手把他左肩膀上的白臉腦袋摘掉,只剩下中間的那個藍靛臉的真腦袋。
  陳弘道說:「陳根樓,你再變出腦袋來,我還給你拔了。」
  陳根樓搖頭道:
  「厲害,厲害呀。」
  「可惜,可惜了。」
  「只有三頭,沒有六臂。」
  陳弘道笑道:「你要是能弄出三頭六臂來,我也服你。」
  話音剛落,陳根樓忽然發出一陣怪笑:
  「嘻嘻嘻!」
  「哈哈哈!」
  「嘿嘿嘿!」
  陳弘道一愣,忍不住笑道:「你現在就一顆腦袋,不用發出三道聲音了。」
  話音未了,陳弘道便聽見一陣弦音響動,十分高亢,緊接著又有數點鼓聲,好似手搖撥浪鼓一樣,兩下裡都合著節拍,正是傀儡戲演出的時候常有的調調,此刻聽見,別有一番滋味。
  但是也不見陳根樓拉弦,更不見他搖鼓,那弦音、鼓聲卻不絕於耳,陳弘道忍不住讚道:「陳根樓,就憑你這口技,也算得上是絕世無雙,獨步江湖了。」
  陳根樓道:「算不得,算不得,且聽我道來——
  寒山出此語,此語無人信。
  蜜甜足人嘗,黃孽苦難近。
  順情生喜悅,逆意多嗔恨。
  但看木傀儡,弄了一場困。」
  這首詩唱完,那簡蘭芬先自冷哼了一聲,道:「真能說嘴,別的本事要是有嘴上功夫的一半,也不會輸了!」
  陳弘道也聽得出來,陳根樓這詩裡唱的有些意思,大約是說他們夫妻二人因為言語齟齬,生了嫌隙。
  一時間,歌聲罷,弦聲、鼓聲也都止住了,陳弘道喝了聲:「好!」
  喝聲中,陳弘道上前一躍,劈手去抓陳根樓那藍靛臉,道:「把你的面具摘下,讓我瞧瞧你的真容!」
  只一把,便扯住,一拽之下,連陳弘道自己都呆住了,因為那藍靛臉的腦袋也被他給拿下來了!
  陳根樓只剩下一個沒有腦袋的軀體!
  陳弘德道:「假的,仨腦袋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