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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節

  文彥萊雖然嘴上一直說,什麼自己家裡最不缺的就是錢,什麼錢財乃身外之物,可是這個消息一傳回來,文彥萊心疼的臉都抽筋兒了!
  那可是上千塊大洋啊,那放到哪裡也不是什麼小數目!
  文彥萊立即就想起來那個道士的話了——自己的宅子有陰邪的木氣滋生,克住了自己的土命,要毀自己的財路,讓自己做不成文柳鎮第一大戶了。
  但是文彥萊哪裡能想到,這起案子,就是厭勝門干的!而且還是跨省作案,是泰山親自指令,讓厭勝門在河北的分堂口做的。
  厭勝門裡雖然弟子眾多,但是大多是磚頭,磚頭都是一些手藝人。真正的打手,會功夫的人不佔多數,他們是做不了劫車的大案的,所以只能設局騙人。
  那文彥萊的一車皮貨又是怎麼給弄沒的呢?
  原來是厭勝門河北堂口裡的椽子,跟太行山的土匪有交道,文彥萊的皮貨從河北境內過,椽子摸透了行車路線和沿途住宿,便把這消息偷偷報給了土匪,土匪下山劫了皮貨,分給椽子了一小部分。
  這樣一來,厭勝門完全脫了干係——案子發生在河北,又是土匪干的,文彥萊根本就不會懷疑到是那雲遊道士做的局,更不會懷疑到本地人的頭上。
  文彥萊真是心疼啊,但是這才只是剛剛開始,接下來,文彥萊就真正體會到什麼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文彥萊的母親,已經七十二歲的高齡了,但活的還挺結實,耳不聾,眼不花,背不駝,吃得香,睡得著,早眠早起,整日裡都是精神矍鑠。但是在皮貨丟了之後的次日夜裡,就開始睡不著了,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還心口疼,一連幾天都是這樣。
  文彥萊是個大孝子,看見老母親這麼受罪,遍請當地的名醫來看,沒一個人能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也是厭勝門搗的鬼。
  正是當時的二台柱曹步廊親自出馬!
  曹步廊是厭勝門裡少有的功夫好手,能爬高摸低,攀牆走壁,鑽床上梁,雞鳴狗盜,無所不通,外號就叫「小時遷」,堪比是樑上好漢中——鼓上蚤時遷。
  在文家的皮貨被劫前一天夜裡,二台柱溜到文家,在文家門口點了迷香,院子裡丟了藥饅頭,把門房和狗全都放倒了(到了天明,藥效一失,人醒狗醒,神不知鬼不覺),然後用繩索勾著牆頭,爬進了文家的院子裡,一路摸到文家的膳食藥房,在文老太太天天吃的「大補丹」裡下了藥。
  那藥,如果按現在的藥理來分析,是含了大量的可卡因,不是致命的毒藥,卻有很明顯的提神作用,人吃了之後,精神興奮,大量服用,根本就睡不著。
  老人本來就不比年輕人,睡眠少,再攝入大量的可卡因,肯定是失眠。而老人的心血管又枯竭衰弱,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心臟、腦子都受不了,就容易頭疼、心口疼。
  文老太太睡不好覺,以為是身體不好,吃大補丹吃的更多,結果越吃越睡不著,她哪裡能想到,問題就出在了大補丹裡面!
  文家請來郎中,一番望、聞、問、切,也根本查不出什麼問題。這放在現在,就是服用了興奮劑,要是讓西醫來進行一下尿檢、驗血什麼的,或許還能查出來——可當時的大戶人家,沒有幾個人信西醫,他們壟斷著大好的中醫資源,看病吃藥,都是請杏林國手——至於西醫,則是窮人病急了的時候,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才會去請的。
  文彥萊這一下子可急壞了,想來想去,就想到了之前的雲遊道士。
  依稀記得那道長當時說,有人對自己家裡下了木工厭勝術,剛開始只是破財,到後面會有什麼異變,可就說不准了,現在看來,這異變就是要害命啊!
  幸好,那道長當時走之前,留下了一道符,說是晨朝十分,焚三炷香,然後把符紙燒在銅盆裡,他人就算在千里之外,都能感應到,不如試試。
  第二天清晨,文彥萊就依照那道長所說的方法,燒了那道符紙,然後就在焦急中等待。
  在文彥萊心中,是沒抱多大希望的,因為按照馬藏原的說法,也太神乎其神了。文彥萊活了四十多歲,還從來沒有見過道行這麼高的人!
  結果,就在當天傍晚,文家門外就傳來一聲:「無量壽佛!」
  文彥萊在堂屋裡都聽見了那聲熟悉的道號!
  緊接著就是門房一臉驚喜地飛奔進屋,喊道:「老道長又來了!」
  文彥萊這可是驚喜交加,當即屁滾尿流的慌忙跑出去迎接,到門口一看,不是先前的那位道長,又是誰?
  而且道長的身旁,還有一個徒弟,長得也是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修行有成的道門弟子。
  這可真是神了!
  文彥萊這次連「道長」也不稱呼了,直接口呼:「活神仙,活神仙啊,您快請進!還有仙童,也請一併進來吧!」
  馬藏原當即帶著自己的弟子張易大搖大擺的進了文家。
  話說,馬藏原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怎麼文彥萊一燒符紙,他就來了?難道他真是能感應到?
  當然不是,本來一切從頭到尾就都是個騙局,這個環節,自然也不例外,那符紙上畫的是什麼馬藏原都不知道,還感應個屁!
  還是厭勝門裡的人耍了個把戲。
  原來,厭勝門裡派的有眼線,時刻都潛伏在文家附近,關注著文家的一舉一動,文老太太生病,文家遍請名醫,文彥萊焚香燒符……這一切,都被眼線看的清清楚楚、仔仔細細,然後立刻就回去稟報馬藏原了。
  所以,馬藏原再次裝扮好,然後等到傍晚,才弄出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再次出現在文家大門口。
  不但是他來了,還帶來了自己的徒弟張易——如此這般,一來,長了排場;二來,可以代為收錢。
  上次沒有拿住分文,這次,再也不能空手而回了。
  又話說,厭勝門為什麼不用厭勝術害人,而用這種雞鳴狗盜的伎倆呢?因為厭勝術害人,是有時效限制的,少則三五天,多則數個月甚至數年,如果真要下厭,再等著厭勝術生效了去要錢,估計厭勝門裡的人都該餓死了!
  這一次,基本上就是馬藏原說什麼,文彥萊就信什麼,五行眼也好,厭勝術也好,文彥萊全都願意信了。
  把馬藏原請到堂屋之後,文彥萊還沒有說話,馬藏原就開始講了:「施主不用多說,貧道已經知道,貴府之中,必定有人生了惡疾!」
  「哎呀,活神仙就是活神仙!」文彥萊激動道:「實不相瞞,這生病的不是別人,正是家母啊!」
  馬藏原道:「敢問令堂所患何病?」
  「夜裡睡不著,白天心口疼。」文彥萊道:「家母七十二歲的高齡,已經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馬藏原感歎道:「令堂是到了人生的關口啊,這是有人故意不讓令堂過去!」
  文彥萊急的眼淚直掉,道:「這,這究竟是下的什麼厭,這麼惡毒?」
  馬藏原道:「施主可知道紀昀?」
  「紀昀?」文彥萊愣了一下,馬藏原又說:「就是紀曉嵐。」
  紀昀紀曉嵐,清朝乾隆年間的大才子,官至協辦大學士,為人滑稽多智,民間有關他的傳說尤其多,幾乎可以算作是家喻戶曉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