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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節

  鄭國彬暗暗著惱,也不知道是不是唐突了師妹。
  第二天,鄭國彬見曹晚春一如往常,並沒有什麼異樣,這才知道自己多心,從而也知道了師妹對自己有心,不由得暗暗歡喜。
  匆匆數日過後,一天傍晚,曹步廊和鄭國彬收工之後結伴回家,路上,忽然遇到個了賣肉的挑擔販子,曹步廊一時嘴饞,便說道:「國彬,去割半斤肉,今天晚上讓你師娘炒點葷的。」
  「好!」鄭國彬也覺得這幾天嘴裡淡的沒味兒,便興沖沖的跑過去,問那肉販子:「師傅,肉多少錢一斤?」
  肉販子翻著眼皮看了鄭國彬一下,道:「賣完了,收攤了。」
  鄭國彬一愣,道:「半斤也沒有了?」
  肉販子道:「半兩也沒有了。」
  鄭國彬嗅到一股腥味,瞥了一眼那肉販子的筐,瞧見有塊紅鮮鮮的肉,便指了指,道:「那不是肉?」
  肉販子笑了一聲,道:「留了一小塊邊角的,我回去還要吃。」
  鄭國彬道:「你賣給我吧,給你加價!」
  肉販子搖頭道:「真的不賣,加錢也不賣!」
  鄭國彬有些不高興了,曹步廊在那邊喊道:「國彬,回來!」
  鄭國彬沖那肉販子嘟囔了一句:「真是的,自己賣肉的,還要跟買肉的搶。沒見過你這麼做生意的……」
  回到曹步廊跟前,曹步廊道:「怎麼回事?」
  鄭國彬道:「他說賣完了,沒有肉了。我明明瞧見還剩一塊,他又說是給自己留的。加錢都不賣。」
  「不賣算了。」曹步廊勸慰徒弟,道:「咱也不能強買。走吧。」
  兩人又走,沒幾步,曹步廊忽的「咦」了一聲,止住腳步,扭頭去看那肉販子,那肉販子已經走遠了。
  鄭國彬道:「師父,您要是想吃肉,我再到別處去看看。」
  「不是。」曹步廊道:「我是忽然覺得這個賣肉的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鄭國彬道:「鎮子上賣肉的小攤小販,可不是經常見麼。」
  曹步廊「哦」了一聲,又想了想,搖了搖頭,兩人繼續往家裡去。
  路過橋頭的時候,曹步廊眼尖,忽然瞧見有兩道黑影在橋上緩緩蠕動。鄭國彬跟著也瞧見了。
  兩人都覺得奇怪,稍微近些再看時,卻是兩個人,但從背影來看,都瘦的脫了相,幾乎沒有人形,枯乾伶仃。兩人在地上爬,曹步廊和鄭國彬也瞧不見他們兩人的臉,只聽見他們嘴裡不住的呻吟,每蠕動一次,都渾身發顫,顯見是極為痛苦難當。
  「師父,這兩個是要飯的吧?」鄭國彬目視曹步廊,說道:「咱們——」他是在詢問曹步廊,要不要管。
  曹步廊「嗯」了一聲,說:「這兩個人,有些奇怪啊……」
  剛說了這一句話,那爬在地上的兩個人都忽然止住了蠕動,一起扭過頭來,月影之下,曹步廊和鄭國彬看見那兩人的臉上到處是膿血,肌肉潰爛,都能看到森森白骨露出來!
  「哎喲!」鄭國彬向來是膽大包天,可是驟然瞧見這兩個人鬼不鬼、人不人的模樣,也忍不住驚呼一聲,拉著曹步廊往後退卻。
  「是,是曹師兄麼?」兩人中的一個忽然開口說了話,聲音瘖啞低沉難聽,如同吞了炭火一樣。
  曹步廊聽見這話,不由得臉色驟變,又上前仔細的看了看說話那人的模樣,片刻後,忽然認了出來,失聲說道:「你,你是——杜師弟?」
  曹步廊認出來了那人,又急忙看向另一人。
  「曹步廊,你為什麼還是好端端的,我們卻變成這副模樣了?!」另一人的喉嚨裡「呵呵」的響,艱難說道:「你當年教我們的厭勝術是不是摻了假?你說!」
  「你,你是葛師弟?」曹步廊又吃了一驚。
  「曹步廊,你害我們害的好苦啊!」姓杜的說道:「快把《厭勝經》拿出來!」
  姓葛的也叫道:「快拿出來!」
  鄭國彬萬萬想不到這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叫花子居然稱呼曹步廊為「師兄」,那他們便是自己的兩位師叔了!
  可是,他們怎麼會變成這種樣子?又聽見他們說是師父把他們害成這副模樣的,那又怎麼可能?且他們想要《厭勝經》,多半不是好人!
  正在思量的時候,曹步廊忽然一把拉住鄭國彬,往一側繞行,嘴裡說道:「快走,不必搭理他們……」
  鄭國彬對曹步廊向來是言聽計從,縱然心中有萬分疑慮,聽見曹步廊說要走,便再無遲疑,跟著曹步廊就準備走。
  「站住!」
  喝聲中,忽然一道勁風撲面而來,一股腥臭味瞬間就鑽進了鄭國彬的鼻子裡!
  鄭國彬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瞧見剛才還爬在地上的「杜師叔」直挺挺的站在自己跟前!
  「杜師叔」的眼珠子通紅如血,眼眶都爛掉了,在月光之下,森然可怖!
  鄭國彬看著「杜師叔」死死的瞪著自己,五指成鉤,惡狠狠的朝自己抓來,忽然肩頭一股大力傳來,身子如騰雲駕霧般往後而去,站定時,只見那「杜師叔」的指鉤距離自己的鼻尖已經不足一寸——不對,已經不能說那是五根指頭了——那隻手上的指頭,根根都生著膿泡,流著膿血,已經爛的慘不忍睹!
  「國彬!」剛才正是曹步廊在間不容髮之際,伸手抓住了鄭國彬的肩頭,將他硬生生的往後拉開了數尺遠,這才躲過了那姓「劉」的致命一擊!
  但瞧著鄭國彬呆呆的不說話,曹步廊以為他中了招,忙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
  鄭國彬話音未落,只聽「撲」的一聲,那「杜師叔」已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卡」的一聲響,脖子竟然摔斷了,腦袋滾滾落下橋頭。
  鄭國彬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吶吶說道:「師父,他,他,他怎麼了?」
  「死了!」曹步廊連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只是問鄭國彬道:「他剛才碰著你了沒有?」
  鄭國彬乾嚥了一口唾沫,心有餘悸的說道:「差,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