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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

  「胡說八道。」那姑娘道:「你喝水不喝?」
  鄭路生呆呆的搓搓手,說:「好,好,喝水,喝水……」
  「傻子似的。」那姑娘禁不住笑了。
  忽門口又進來一個人,瞧見鄭路生站在院子裡,便問:「這位是誰?」
  鄭路生扭頭一看,兩人都愣住了!
  那是個高大魁偉的老者,身上背著工具袋,露出來尺子、墨斗、刨子、起子、瓦刀,顯見是個工匠,而且鄭路生也認識——那便是鄭路生苦尋不到的曹步廊!
  鄭路生又驚又喜:「曹師傅,是您?!」
  曹步廊也道:「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那中年女人詫異道:「你們認識?」
  那姑娘便說:「爹,我娘剛出去買菜,回來走到橋上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栽倒了,是這位大哥把她救醒,背回家裡來的。」
  鄭路生這才知道,曹步廊竟是那天仙似的姑娘的爹,是那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的丈夫!
  曹步廊聽說鄭路生救了自己妻子,便放下了工具袋、傢伙什,說:「我這媳婦兒一直身子弱,這次多謝您搭救了。」
  鄭路生說:「沒,沒事,曹師傅您別跟我客氣,是我應該的。」
  那姑娘攙著自己的娘進屋裡去了,鄭路生的目光一直追著跟進了屋裡。
  曹步廊瞧在眼中,咳嗽了一聲。
  鄭路生這才緩過神來,覺得身上刺的慌,猛然發覺曹步廊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不由得緊張起來,說:「我,我喝口水就,就走。」
  曹步廊一笑,說:「不急。這也真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沒想到咱們還能再見面。既然見了,就進屋裡坐會兒吧。」
  鄭路生呆呆的跟著曹步廊進了屋子,客廳裡坐下。那姑娘出來倒水,把水杯子遞給鄭路生,鄭路生看著那姑娘白蔥根一樣的手,心裡一陣迷糊,忽的就把水給灑了,淋了一褲子。
  那姑娘想笑,也沒好意思,說:「我給你拿毛巾,你擦擦。」
  鄭路生忙說:「不,不擦,不擦,一會兒就晾乾了。」
  那姑娘看著鄭路生的呆樣子,終於憋不住,「撲哧」一聲,捂著嘴進裡屋去了。
  鄭路生悵然若失。
  曹步廊笑道:「小鄭,我以前也沒有問過你,你有多大了?」
  鄭路生注意力全在那姑娘身上,一時間沒有仔細聽曹步廊說的話:「啊?」
  曹步廊又問:「我問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鄭路生說:「我十三,不,快十四歲了。」
  曹步廊「哦」了一聲,說:「還真瞧不出來,十三四歲就長這麼大的個子。」
  鄭路生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吶吶的說:「是,是我長得急了。」
  那姑娘在裡屋聽見這話,又忍不住發笑,她娘在旁邊拍打她,低聲說:「幹什麼呢?人孩子老實,別取笑人家。」
  那姑娘也低聲說:「就是可笑嘛,呆頭呆腦跟個大鵝似的。」
  那姑娘的娘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曹步廊又問鄭路生:「最近在做什麼營生?」
  鄭路生撓了撓頭,說:「我,我還能有什麼正經營生啊,還是給人打打短工。不過,這幾天也沒有幹活兒了。」
  這段時間來,鄭路生都在找曹步廊,所以沒有幹什麼活兒,但是這話,他又不好當著曹步廊的面明說出來。
  曹步廊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又問道:「你家是哪裡的?」
  鄭路生搖了搖頭:「我是個孤兒,沒有家。」
  曹步廊稍稍一怔,又點了點頭。
  鄭路生沒話找話的問:「這個,那個,伯母應該沒事了吧?」
  曹步廊道:「她就是身子骨弱,歇歇就沒事了。」
  「哦……」鄭路生囁嚅道:「那,那伯母姓什麼呢?」
  曹步廊說:「她姓武,叫武怡。」
  鄭路生「哦」了一聲,也不好再問別的了。
  他明明是想問那姑娘叫什麼,偏偏不敢問,繞著彎子把人家娘的姓名都問了。
  曹步廊何等精明的人,瞧著鄭路生的神態舉止,早摸透了他的所想所思,只不說破罷了。
  兩人干坐了片刻,鄭路生終覺尷尬,忸怩了半天,說道:「曹師傅,我先回吧。」
  曹步廊說:「不急,不急,天都快黑了,留下來喝口湯吧。」
  鄭路生本來就不捨得走,聽見這話,就厚著臉皮說道:「好。」
  曹步廊又暗自點了點頭。
  晚上,飯擺上桌,曹步廊又拿了酒出來,鄭路生的話少,只是吃飯喝酒,又偷眼打量那姑娘。
  曹步廊瞧在眼裡頭,微微笑了笑,說:「我女兒是三月生的,就隨便起了個名字,叫『晚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