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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節

  第44章
  
  我們把車子停在萊克坡小學的廢棄停車場,手牽手從停車場穿過。此刻已經天昏地暗,但這地方跟我和伊麗莎白小時候來玩時幾乎一模—樣。身為兒科醫生,我不禁注意到新的安全措施。鞦韆換了更堅固的鐵鏈和更穩固的座位;攀爬架下面鋪上了軟墊,以防兒童跌落;但足球場、畫著跳房子和方形的柏油路,仍跟小時候一樣。
  我們經過索柏小姐二年級的窗前,時光流逝,過去的種種回憶如今只剩下淡淡的懷舊之情。我們隱入樹林,仍然手牽著手。我們兩人都已經二十年沒踏上這條小路了,還好都記得應該怎麼走。十分鐘後,我們到達了伊麗莎白家的後院。我轉身面對她。她眼眶濕潤,看著眼前的童年家園。
  「你媽一直不知道嗎?」我問她。
  她搖搖頭,轉向我。我點點頭,慢慢放開她的手。
  「你確定要這麼做?」她問道。
  「我沒別的選擇。」我說。
  我隨即邁步往房子走去,不給她機會爭辯。走到玻璃拉門時,我搭手遮掩,往裡探視,沒看見霍伊。我繞到後門查看,門沒鎖,我轉動門把進到屋內。屋裡空無一人。正要出門時,我看見車庫有燈光閃現。我趕緊通過廚房,走進洗衣間,慢慢打開通往車庫的門。
  霍伊坐在別克雲雀車的駕駛座上,手握酒杯,車子沒有發動。我打開門時,他迅即舉槍,看到是我,又把槍放到一邊。我往水泥地前進兩步,伸手去抓副駕駛側的車門。車門沒鎖,我打開門,坐進了副駕駛座。
  「貝克,你要幹嗎?」霍伊醉意模糊。
  我大動作靠向椅背。「叫格瑞芬·史柯放了那個孩子。」我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語氣並不堅定。
  「收買、賄賂、敲詐,隨你怎麼說。霍伊,我知道真相了。」
  「你知道個屁!」
  「那晚在湖畔。」我說,「你說服伊麗莎白不要去報警。」
  「這我早就和你說過了。」
  「但我很好奇,你到底在怕什麼?你是怕他們會殺了她,還是怕會牽涉到你自己?」
  他的眼神無力地飄向我,「如果不是我說服她逃跑,她早就沒命了。」
  「的確。」我說,「算你走運,一舉兩得。既救了她的性命,也讓你自己免於牢獄之災。」
  「我幹嗎要坐牢?」
  「難到你不承認自己拿了史柯的好處嗎?」
  他聳聳肩,「你以為,只有我拿了史柯的錢嗎?」
  「不止。」我說。
  「那別人都不在乎,我為什麼要緊張?」
  「因為你的所作所為。」
  他把酒杯裡的酒喝乾,又四下裡找酒瓶,倒了一杯。「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什麼?」
  「你知道伊麗莎白在調查什麼嗎?」
  「布萊登·史柯的非法勾當。」他說,「色情交易、未成年少女、毒品。那個傢伙壞到家了。」
  「還有呢?」我說,試圖止住顫抖。
  「你要說什麼?」
  「如果她繼續調查下去,可能會發現一起更大的罪行。」我深呼吸一口,「對嗎,霍伊?」
  他臉一沉,轉過身,目光穿過擋風玻璃。
  「一起謀殺案。」我說。
  我努力地想跟上他的視線,但只看見希爾斯工匠牌的工具整整齊齊地掛在木板架子上。黃黑色握柄的螺絲起子依照大小排開,平頭放左邊,尖頭放右邊,中間有三個阪手和一個鐵錘隔開。
  我說:「伊麗莎白不是第一個想舉報布萊登·史柯的人。」我停頓一會兒,等霍伊轉向我。他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我在他眼裡看見答案,他不眨眼也不掩飾。我看清楚了,他心裡很清楚。
  「霍伊,是你殺了我父親嗎?」
  他灌了一大口酒,用力吞下。一些威士忌灑到他臉上,但他並沒有舉手去擦。「比這更糟糕。」他說,閉上雙眼,「我背叛了他。」
  我滿腔怒火,但聲音卻出奇的冷靜,「為什麼?」
  「得了,大衛,你現在一定都知道了。」
  怒火再度閃過。「我父親為布萊登·史柯工作——」我開口說。
  「不只如此。」他突然插話,「格瑞芬·史柯還要你父親調教布萊登,他們並肩工作。」
  「像跟伊麗莎白一樣。」
  「對。」
  「我爸和布萊登共事之後,才知道這個人人面獸心,是嗎?」
  霍伊只顧自己喝酒。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繼續說,「不敢說出事實,但又不能袖手旁觀,因為罪惡感而飽受煎熬,所以,他死前那幾個月才會那麼沉默寡言。」我的心中想起被恐懼、孤單包圍的無路可走的父親。為什麼我沒有察覺到這些?為什麼我沒有看到他的痛苦?為什麼我沒有伸出援手?為什麼我沒有做點什麼幫助他?
  我看著霍伊,我口袋裡有槍,很簡單,我只要拔出槍來,扣動扳機。砰!消失了!只是經驗告訴我,這樣做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只會把事情弄得一塌糊塗。
  「繼續說。」霍伊說。
  「終於有一天,爸爸下定決心,要把實情告訴朋友,不是隨便哪個朋友,而是一名警察,在歹徒橫行的城市裡保護民眾的警察。」我血液沸騰,即將爆發,「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