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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

  「琳達幾點回來?」我問。
  「這考倒我了。」莎娜緩緩地說。說實話,我不喜歡她這種說話的方式。
  「該死。」我說。
  「貝克,這只是暫時的。我愛琳達,你也知道。」
  「該死。」我又重複一次。
  去年琳達和莎娜曾經分居兩個月。這樣很不好,尤其是對馬克很不好。
  「我沒有說要搬出去住,或怎麼樣。」莎娜說。
  「那是怎麼了?」
  「還是老問題啊。我有份不錯的工作,很多人都很羨慕,周圍都是漂亮而又有趣的人。這不是新聞,眾所周知。總之,琳達總是覺得我心性不定。」
  「的確。」我說。
  「是的,但這也不是什麼新聞,不是嗎?」
  我不說話。
  「忙了一天,最終我還是會回到琳達身邊。」
  「不會故意繞道而行嗎?」
  「就算有,也無所謂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關在籠子裡,我無法自由自在地生活,我需要舞台。」
  「這是個好比喻。」我說。
  「至少有點押韻。」
  我喝了一小口威士忌,沒說什麼。
  「貝克?」
  「什麼?」
  「該你了。」
  「該我什麼?」
  莎娜看了我一眼,看著我的反應。
  我想起那封電子郵件的最後一句:「不要告訴任何人。」如果發件人就是伊麗莎白的話——至今我還是難以接受這件事——她一定知道我會告訴莎娜。我也許不會告訴琳達,但是莎娜,我總是自然而然地就會把事情都說給莎娜。
  「伊麗莎白,」我說,「她可能還活著。」
  莎娜沒有驚慌,「她跟貓王跑了嗎?」但一看見我的表情,趕緊住嘴,接著說,「怎麼回事,說清楚點。」
  我原原本本地告訴莎娜關於電子郵件、街道攝影、在電腦屏幕上看到伊麗莎白的情形。莎娜從頭到尾都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沒有插話,甚至沒有點頭。等我說完,她小心翼翼地從煙盒裡拿出香煙,放進嘴巴。莎娜好幾年前就已經戒煙了,她只是拿著香煙玩。她端詳著香煙,把香煙放在掌心,好像從沒看到過香煙一樣。看得出來,她正在苦苦思索。
  「好。」她說,「如你所說,明天晚上8點15分,下一份郵件就會寄來,對嗎?」
  我點頭。
  「那我們就得到那時候再說。」
  她把香煙放回煙盒。
  「你沒覺得這事很瘋狂?」
  莎娜聳聳肩,「那又怎樣?」她一貫是這樣的口氣。
  「什麼意思?」
  「有很多說法可以解釋你剛剛所說的事情。」
  「包括我瘋了?」
  「是的,這也有可能。不過現在亂猜一氣有什麼用呢?我們就暫時假設這是真的,假設你確實看見了伊麗莎白的影像,假設伊麗莎白還活著。如果我們錯了,很快就會真相大白;如果對了……」她皺皺眉頭,想了想又搖搖頭,「上帝啊,我真的希望我們對了。」
  我對她微笑,「我愛你,你知道嗎?」
  「嗯,」她說,「我人見人愛。」
  回到家裡,我往肚子裡灌下今天的最後一杯酒。大口的溫熱酒精順著喉嚨下滑到不說也知道的目的地。沒錯,我喝酒,但我不是酒鬼。並非我死不承認,我知道自己對酒癮欲拒還迎,也知道這和跟黑幫老大的未成年女兒欲拒還迎一樣危險。但目前為止,至少還沒有釀成禍端。幸運不會永遠關照我,對這點我心知肚明。
  克洛伊帶著她慣有的表情靠近我,那意思是說:「吃飯,散步。吃飯,散步。」狗的一舉一動總是相當一致的。我將食物扔給克洛伊,然後帶她上街溜躂。冷風吹來,讓我胸口舒暢,但散步並不能讓我理清思路,向來如此。事實上,散步無聊透頂,但我喜歡看著克洛伊走來走去。聽來也許有點怪異,但如此簡單的一件事就可以讓一隻寵物狗樂不可支。看著克洛伊,我也感受到由衷的喜悅。
  回到家裡,我輕輕地推門進房間,克洛伊尾隨在後。祖父已經睡著了,新看護也是。她卡通般的鼾聲夾雜著高亢的呼吸聲。我打開電腦,正在納悶洛威爾警長為何到現在還沒有給我回電。雖然想打電話給他,但時間已經快12點了。最後我還是決定強硬一點。
  我拿起電話撥號。洛威爾有手機,如果他睡了,他會關機。
  第三聲鈴響時,洛威爾接起了電話:「你好,貝克醫生。」
  他的語調嚴肅,之前的親暱口氣消失無蹤。
  「你怎麼沒回我電話?」我問道。
  「現在時間不早了。」他說,「我想明天早上再打電話給你的。」
  「為什麼你會問我莎拉·古哈的事情?」
  「明天再說吧。」他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