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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那就是地上的塑膠袋。
  他此刻就躺倒在塑膠袋上,而且還在流血。這就是塑膠袋的作用了。塑膠袋就是為了善後才放在門口的。
  「你是要乖乖說出我想知道的事情,」大塊頭說,「還是要我再賞你一顆子彈?」
  維克乖乖地說了,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其他的錢藏在哪裡,還有所謂的證據。大塊頭問他有沒有同夥,他說沒有。大塊頭又往他另外一個膝蓋射了一槍,再次追問有沒有同夥。維克還是說沒有同夥,大塊頭於是開槍射維克的右腳腳踝。
  如此這般一個小時後,維克哀求大塊頭射他的腦袋。
  兩個小時後,大塊頭滿足了他的要求。
  
  第05章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動彈不得,只覺得全身開始麻木。
  這不可能。我很清楚,伊麗莎白並不是掉下遊艇沒有發現屍體,只能當做溺水失蹤;也不是讓大火燒得面目全非,難以辨認。她的屍體已經在八十號公路的一條排水溝裡被人發現。雖然傷痕纍纍,但還不至於什麼都難辨。
  可是當時辨認屍體的人並不是你……
  是的,並不是我指認的屍體,但當時辨認屍體的是伊麗莎白最親密的親屬——她的父親和叔叔。我還記得,當時是我岳父霍伊·帕克通知我伊麗莎白的死訊的。他和他的弟弟肯恩在我恢復意識後不久,到醫院來看我。霍伊和肯恩都是大個子,雙鬢灰白,表情木然。他們兩人一個是紐約警察,一個是聯邦探員,兩人還都是退伍老兵,體型魁梧,肌肉強壯,而且深藏不露。兄弟倆取下帽子,努力用警察特有的那種若即若離的同情口吻告知我伊麗莎白的噩耗,但我堅決不相信,他們也沒努力一定要我相信。
  那麼,我剛剛在電腦屏幕上看到的又是什麼?
  屏幕的畫面上依舊人來人往,我盯著畫面,多麼希望伊麗莎白再次出現。可是沒有。這到底是哪裡?看得出那是個熱鬧的城市,也許是紐約,也許是別的繁華城市。
  那就仔細看看有沒有別的線索啊,傻瓜。
  我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穿著,好的,我先看行人的穿著。多數人穿著大衣和外套,由此可見,這是一個北部的城市,或至少是今天天氣不怎麼暖和的城市,那麼肯定不是邁阿密。
  還有呢,我盯著行人看。髮型?沒什麼意義。我看到畫面角落裡有幢磚樓,我努力想找出可供辨認的建築特徵——有別於其他普通建築的特色。結果是沒有任何發現。我繼續尋找畫面中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
  對了,購物袋。
  有些人提著購物袋,我設法讀出袋子上的字,但行人移動的速度太快了。我多麼希望他們能放慢腳步,但他們速度依舊。我沒有放棄努力,眼光鎖定行人的膝蓋高度位置。拍攝角度沒能幫上忙,我盡可能地貼近電腦屏幕,甚至感覺到了電腦屏幕的散熱。
  大寫的R。
  購物袋上的第一個字母是個大寫的R,可惜其他字母扭成一團,難以分辨,只知道是種蠻花哨的字體。好了,我們再仔細看看,還有什麼別的線索嗎?
  就在這時,電腦屏幕全白了。
  可惡!我按下刷新鍵。連接失敗的畫面又再次出現了。我回到郵件窗口,點擊超級鏈接,還是失敗。
  畫面鏈接消失了。
  我盯著空白的屏幕,眼前的事實再次震撼我,提醒我:我剛剛看到了伊麗莎白。
  如果這只是夢境,我可以用理性將它趕走,可是這不是夢。我無數次夢見過伊麗莎白復活。在大部分的此類夢境中,我總是傻傻地迎接她的歸來,激動得忘了懷疑或發問。我清楚地記得其中的一個夢境,雖然已經忘記我們身在何處或正在做什麼,但還記得我和伊麗莎白相聚、歡笑之間,我突然意識到這只是個夢,那種感覺讓人窒息。我清晰地知道,不久後我就會孤孤單單地醒來。我到現在還記得在意識到夢境的一瞬間,我伸出手想抓住她,將她擁入懷中,拚命地不讓她走。
  我知道夢境和現實的區別,但我剛剛在電腦上看到的並不是夢。
  畫面裡的伊麗莎白也不是鬼魂,我不相信鬼魂之說。我知道,內心有疑慮時最好保持開放的心胸。可是,鬼魂不會變老,可是畫面上伊麗莎白已經老了。雖然老得不多,但是八年的時光也不短。再說,鬼魂也不會自己改變髮型,畫面上的伊麗莎白是短髮。我想起了月光下披散在她肩頭的長髮,還有剛剛看到的時尚短髮,以及那雙眼睛,那雙我從7歲起就看得發呆的難以忘懷的眼神。
  是伊麗莎白的眼神,沒錯。她還沒有死。
  淚水再次湧上雙眼,這次我強忍住淚水。我一直是很容易掉眼淚的人,但伊麗莎白的喪禮過後,我好像再也無法流眼淚。並不是人們常說的欲哭無淚,或淚水已經流乾,也不是悲傷過度,儘管確實可能有這方面的部分原因。我想,那是因為我本能地切換到一種方位的姿態。剛得知伊麗莎白的死訊時,我敞開心門,於是痛苦洶湧而入,湮沒了我,我體會到了所有的至深的痛苦。那種痛苦令人難受,無法自拔,所以此刻我本能地組織這一切再來一次,我再也受不了那種傷痛。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可能是半個小時吧。我慢慢地嘗試放緩呼吸,穩定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保持理智,我必須保持理智。此時,我應該去伊麗莎白父母的家裡,但是現在這個狀態的我無法面對他們。
  另外一件事浮現腦海。
  莎拉·古哈。
  洛威爾警長在電話裡問我對這個名字有沒有印象。有,當然有。
  我和伊麗莎白小時候玩過一個遊戲,或許你也玩過。把中間名當做第一個名字,再把從小到大生活過的街道當做姓,例如我的全名是大衛·達格·貝克,我在達比路上長大,那麼我就叫達格·達比。而伊麗莎白就是……
  莎拉·古哈。
  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我拿起電話,打電話給岳父岳母。他們還住在古哈路的房子裡。接電話的是岳母,我謊稱忙得太晚了。一般人都會接受醫生的這套說辭,這也算是當醫生的額外好處。
  我又打了電話給洛威爾警長,答錄機開著。我留言讓他有空的時候呼叫我。我沒有手機,我知道沒有手機在這個年代已經很另類了,但呼機已經足夠讓我與外界保持聯繫。
  我靠在椅背上,心神不寧。荷馬·辛普森「收信囉」的提示驚醒了我。我馬上往前靠近電腦屏幕,抓起鼠標。一個陌生的發件人地址,但主題是街道攝影。我胸口一緊。
  我點開了郵件:
  明天同一時間晚兩小時登錄bigfoot.com。
  有封郵件是給你的。
  賬號:BatStreet
  密碼:Teenage
  屏幕底下還有一行字:
  他們在看,不要告訴任何人。
  賴瑞·甘鐸,就是那個髮型慘不忍睹的男人,看著埃裡克·吳在一聲不響地處理善後。
  吳是韓國人,今年26歲,身上不是傷疤就是刺青,著實令人望而卻步。他也是甘鐸所認識的最心狠手辣的傢伙。吳強壯得就像輛小型的坦克車。體格健壯的傢伙,甘鐸認識的也不少了,但是其中很多人其實是中看不中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