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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節


  我不知道自己這一步踏出多少里,只知道這會腦袋有點發暈,兩腿有點發軟。
  這道咒語,是一周以來最大的收穫。
  因為考慮到進入地府後,不再有那麼多時間尋找方向,也沒人會給我帶路。所以石爺爺在仔細考慮後,決定讓我直接用意念帶動道力,把我「傳送」到目的地。
  而之所以沒有直接把自己送入地府,是因為所有入輪迴的魂魄,都要經過奈河橋。運氣好的話,我說不定可以直接在橋邊劫走老道。就算運氣不好老道已經走過這裡,但起碼我上次來過地府,只要看到橋,就知道怎麼進入閻羅大殿。
  當然了,這其實也是很冒險的做法。
  因為意志雖然好用,卻是一個死物。它不能完全的理解人類想法,只是像機器一樣忠實的完成自己的任務。假如說我當時離奈河橋很遠,說不定只傳送到一半就因為道力耗盡而停下,並且把自己完全暴露出來。
  也許有人會說,那你幹嘛不直接把開啟門戶的位置定在奈河橋。
  這個法子之前也試過,但開啟門戶後,我的道力就跟放了閘的河水一樣,嘩嘩地往外流。真要進了地府,恐怕我連奈河橋都撐不住就耗盡所有力量了。
  隨機傳送雖然也有風險,卻有一定幾率讓我保存實力。兩者相比較,選擇哪種方法行動,不用多說。
  這也從側面反應,八索道法的確有諸多限制。意志就像上帝,它是全能的,但不是無所不能的。因為在意志之上,還有天綱的束縛。
  只有天綱,才是無所不能的。
  再一次踏上奈河橋,心裡的感觸就不一樣了。因為這次是我獨自一人,而且來的目的是帶回老道的魂魄。
  腳下的奈河橋,仍然鬆軟,給人一種踩在肉上的錯覺。這種感覺很詭異,哪怕我如今膽子已經歷練的很強大,仍覺得渾身發麻。
  四周不斷傳來嗚嗚的聲音,像風聲,又像橋上人面嘴裡的哭喊聲。
  偶爾從橋下,會聽到嘩啦一聲。我曾探頭看,見到的是一隻手臂。
  那隻手臂殘缺著,肉耷拉著,一舞一動,像是在沖人打招呼。人臉隱藏在黑浪之下,沒等他浮出水面,幾道黑氣就凶狠的纏繞過去,將他徹底拖入河底。
  那些黑氣猶如人一樣,有頭有手還有怪異的角,看起來很是嚇人。我只看一眼,就再不敢往橋下看了。因為橋下黑乎乎的河水中,似隱藏著無數張人臉。我向下看的時候,臉也倒映在河水中,從上面的角度來看,正像身後出現許多死人臉。
  太可怕了。
  上一次來的時候,地府的天還是火紅色,像雲彩在燃燒。
  而這一次,天顯得灰濛濛的,往前方的天盡頭看,就顯得愈發黑暗。像烏雲籠罩,就連呼吸中,都帶著沉重的味道。
  我不敢多想,快速地向前走。
  道力剩下的並不多,如果不能在耗盡之前找到老道,就得下一次再來。但是輪迴不等人,拖一天機會就少很多。
  奈河橋實在太長了,我連走帶跑很久,才算跨過一半。
  這時,身後傳來嘩啦啦的鎖鏈碰撞聲。
  我回頭看,卻驚的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
  一隻奇怪模樣的鬼差,一手拿著鋼叉,另一手拽著長長的鎖鏈。許多看不清面貌的「人」,被鎖鏈穿透心臟連在一起。
  鬼差就這樣抓住鎖鏈的一頭,牽著後面無數的「人」向前走。它身高足有三米,步子邁的很大,不一會就追上了我。
  我驚的一頭冷汗,雖然身處虛無空間,但仍下意識躲在橋邊,生怕擋住它的去路。
  鬼差對我視而不見,從身邊走過,而它帶來的這些「人」,在經過時我才發現,他們竟然都是腳不沾地的漂浮著。
  鬼差就像在放風箏,只是這個風箏的材料,是用人的魂魄做成。
  沒錯,這些應該都是死去的人,被鬼差牽引到了地府。
  忽然間,幾道黑氣從橋下竄出,這些猶如夜叉般的黑氣雖然形體還有些模糊,可力量卻大得出奇。那些彷彿毫無意識的魂魄一旦被它們抓住,剎那間就清醒過來,並手足無措,驚慌地大喊大叫。
  然而,前方的鬼差對此不聞不問,那幾個落難的魂魄,就這樣被抓走,落入了奈河橋下。
  鎖鏈中空出的一段,響起嘩啦啦的碰撞聲,後方的魂魄漂浮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立刻把那空蕩補上了。我這才明白,之前聽到的聲音緣何而起。
  這真是……難道進入地府的魂魄都沒有自我意識嗎?似乎只有被橋下的鬼物抓住時才恢復清醒。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老道呢?
  我感覺手足冰涼,老道雖然生前不懼鬼物,可他死後肯定也和這些普通的魂魄一樣。而經過奈河橋的時候,他會不會被橋下的東西帶走?
  如果真發生這種事的話……我還怎麼找他?
  我心裡有些慌,也有些鬱悶,忍不住掏出通冥玉珮想用。
  在進入地府前,石爺爺曾對我做了些常識性的教導。其中通冥玉珮在地府中的妙用,他就提到了。
  作為溝通天地幽冥的寶玉,通冥玉珮不僅僅是用來神授,更有許多無法想像的奇異能力。
  例如道力足夠時,以通冥玉珮可觀三界,察九幽。甚至可以用玉珮打開一條通道,直接拘出魂魄,鬼差乃至仙神。
  前一條還能想像,可後面一條,就讓人覺得太不可思議。
  用通冥玉珮延伸視野時,感覺就像憑空打開了一條與現實平行得通道。可在這通道裡,我只能看,什麼也不能做。
  石爺爺說,那是我的道力不夠,而且對八索道法的理解也不夠深刻。起碼在我的腦子裡,還沒有把宇宙乾坤融入心裡。
  他當時說這話的時候,很有些感慨,說:你爺爺的強大,無人可及。他對天意的理解,已經到極深的境界。這就像什麼呢?就像一個地質學家,擁有一雙可以看透土石,看穿地底的神眼。當心與力的結合到了相融為一的地步,那天上地下,就可以稱之為無敵了。
  我很好奇地問他:和你比呢?會比你還厲害嗎?
  石爺爺笑著說:是天厲害,還是地厲害?又或者是這山川更厲害?
  呃……我猶豫著,思索很久,最後回答:這沒有可比性,而且也沒法比啊。
  怎麼沒法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