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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節

  這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透明杯子扔過來:我知道你們不信任,而我呢,暫時還不想和五行脈起衝突。放一杯血,我不會耽誤你們離開。
  老道士接過杯子後沒有立刻動,低頭像在思考。我在一邊十分尷尬,也很氣憤。
  放血倒沒什麼,可這倆人怎麼沒一個來問我的意見?難道我額頭上就刻著不用問三個字嗎?
  這時,蛟爺從懷裡蠕動著探出腦袋,飛快爬上我的肩膀,好奇地看著「周學海」。
  咦?他驚出一聲,仔細打量著蛟爺。那眼神,蛟爺腦袋一縮,嗖的一下又鑽我懷裡了。看來無論女人還是母蛇,都害怕這種色迷迷的眼神。
  倒是個有靈性的小傢伙。「周學海」笑了一聲:算了,雖然……不過我也不跟你搶,怎麼說也是八索一脈的傳人,留一份情面,以後也好相見。
  我很想說咱們別見了,可老道士都沒出聲,我哪還敢冒頭。
  過了一會,老道士忽然開口:你並沒有幫天屍三脈。
  幫與不幫沒區別,我只提供消息,但不是他們的手下。「周學海」神自在的把手插在口袋裡:周家不也是沒全力幫你嗎。
  老道士不再說話,轉過頭看我:把胳膊伸出來。
  ※※※
  蛟爺從懷裡探出腦袋,看著無語的我,又看看劃我胳膊取血的老道,忽然嘶嘶地吐著信子,腦袋一搖一擺。怎麼看,它都像在歎氣。
  這個小混蛋!
  取了一杯血後,我感覺手腳都有血發涼。老道士取出一顆補血丹讓我服下,隨後把杯子又扔了回去。
  「周學海」接過來塞進口袋,轉頭就走。動作乾脆利落,讓我為之一愣。在我以為,他突然出現在這裡,怎麼也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吧,怎麼走的這麼灑脫。
  他是殮屍一脈,與天屍脈曾經是對手。老道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說:看來天屍三脈與噶木所做的事情,與他並無太大關係。最起碼,我們不用擔心他插手的過多。
  我看他也沒什麼厲害的啊,在西雙版納你不一手就治住他了嗎,為什麼不直接抓住他問個清楚。
  你知道什麼叫殮屍脈嗎?老道士一手泛著青光,在我傷口上抹了一下。胳膊上略有一絲麻癢,待老道的手拂過,傷口竟已凝結成疤,眼見即將脫落。
  殮屍,既為人收屍埋葬。古時大亂四起,無時無刻不在死人。在那個時期,凡與屍,與死,與邪煞二氣有關的門派,皆可稱雄。而殮屍脈,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天屍脈需要屍體來增強實力,而殮屍人卻要把屍體埋葬,這就是矛盾的來源。
  埋葬屍體?那有什麼用?我納悶地問,如果這樣也能變厲害的話,火葬場的員工不都厲害無比。
  為什麼埋葬人屍無用?老道士看向我。
  我呃了一聲,頓感無解。是啊,為什麼埋葬屍體就一定沒用呢?像老道這樣不沾屍體,不惹死氣的人,不也很厲害嗎。
  人之體魄,生於父母,卻存於天地間。人,乃上天的寵兒,生來便有靈性。倘若天地有大運,那人便是承擔這大運的橋樑。有人分的多,便成了帝王,有人分的少,便成了百姓。如我這般修行的人,便是以自身去多爭一分運。修煉到極致,就是與帝王相比也不差分毫。
  而倘若人死了,身上的運便會消散。所以亂世中死的人越多,朝代更替越快,百姓就越活的生不如死。也正因如此,殮屍人助屍入土為安,是順應天意,自有其運加持己身。這,就是他們道力的來源。
  諸子百家,各有各的道。如今太平盛世,天下都在推行火葬,殮屍一脈無屍可葬,只能奔波於鄉土農田之間。但即便如此,可供他們修行的地方也越來越少,眼見就要消逝了。
  七十年前,殮屍一脈強入周家,奪走降魔劍,又與噶木連同天屍三脈起了大動作,恐怕就是這個原因。
  那他想幹什麼呢?什麼計劃也不能憑白出現無數屍體讓他埋吧。
  所謂埋葬只是形勢,殮屍脈最重要的是奪走屍身上還未完全消散的氣運。老道士矯正了我的說法,隨後也滿臉疑惑:從目前來看,噶木的確是想把銅甲屍推至頂級,至於殮屍人或者天屍三脈到底想做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氣運之說,虛無縹緲,但似乎又的確存在。例如全國那麼多人買彩票,可能你一次花一萬連買幾個月都不中,有人只花兩塊錢就中頭獎,這就是有運。羨慕不來,也嫉妒不來。
  但沒想到,殮屍人竟然可以從死人身上奪走一份氣運,的確是一個異類門派。相比之下,天屍三脈就顯得正常許多了,畢竟殭屍片在九幾年幾乎被拍爛了。
  不知道鍾家與魏家,又是在做什麼。老道士喃喃自語。
  他一說我便想起,從行屍脈大山中走出的,還有鍾魏兩家。如今行屍脈藏在小山裡做了天怒人怨的事,要說鍾魏兩家毫無動靜我還真不信。
  但如果要去找他們,太不現實。老道也只知道兩家的藏身處,卻不知他們離開後會去哪裡。通冥玉珮雖然在查探方面威力無窮,但整個中國如此大,以我的能力不可能短時間找到他們。
  而且看老道士那樣子,也沒打算讓我查一查。
  我們現在去哪?這個問題是我最常問的。
  老道士沉默了一下,隨後說:去找周家,雖然他們沒有打算全力以赴,但多一人便多一分力。
  怎麼找他們?要不要我……
  不用。老道士舉手打斷我的話,隨後拉著我邁步便走。
  縮地法用幾次停一會,停頓三次後,我們出現在一片荒郊。遠處可見人間燈火。遙望那在夜色下隱約可見的高樓,我突然覺得,似乎離那裡越來越遠。
  此時雖已漸入炎夏,但夜晚依然寒冷。一陣夜風發出嗖嗖的嘯聲吹過,我抱著膀子直打哆嗦。
  老道士邁步走進一片草叢,我快步跟上,只踏出兩步,突覺眼前場景一變,一片山丘浮現,腳下的野草變成了泥沼,而身前竟顯出幾把利劍迎面刺來。
  「破」
  老道士輕喝一聲,幾把利劍微微抖動,竟神奇地消失了。
  同時,我聽見有人說:原來是五行脈的高人來了,還請見諒。
  無妨,事非得已,小心點最好。老道士淡淡地說。
  眼前場景再次變化,又恢復了荒郊。三個周家的老頭互相攙扶著走過來,月光照耀下,他們臉上都帶著苦笑。
  帶來四十多位家族子弟,竟只有我三人生還,這老臉,可都丟光了。淡金褂老頭歎著氣,再不復之前那番冷酷。
  白翎屍生前皆有大來頭,那幾人又用了惡法,落敗只是意料之中。我這次來,只是想問問,你們周家是否有其它意思。倘若有,我轉身便走。老道士說。
  我在旁邊聽的直翻白眼,這老頭怎麼回回說話都直來直去,不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人家真說不呢,你還真走啊。以我對老道士的瞭解,只要眼前三個老頭說個不字,他鐵定拉著我就走。
  我周家乃堂堂降魔世家,說出的話,自然一言九鼎。淡藍短褂老頭面色蒼白,若沒人扶著,怕是連站都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