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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節

  如此又哭了一陣,我的雙眼開始疼痛,於是我便又輕輕的按下了播放鍵,蘇譯丹的聲音疲憊而祥和。
  「姚遠,我知道你現在在哭吧……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明知道你在哭,但是卻無法隔著時空去給你擦眼淚。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痛苦,但是我希望你也明白,我並沒有遺憾……」
  我低著頭,不敢在哭出聲響,生怕錯過了蘇譯丹的每一句話,手中的播放器依舊在運轉著,我靜靜的聽著她對我說的話,她的語氣十分平緩,似乎真的沒帶有憂傷:「姚遠,你知道麼,其實我早就料到這一天啦,我沒有告訴你,你不會生氣吧,好吧,你要生氣就生氣吧,確實怪我啦。」
  傻瓜,我怎麼會對你生氣呢?我心裡面想著,而蘇譯丹的聲音還在繼續,只聽她對我說:「其實你不用太過自責,這是早已注定了事情,真的,還記得咱們在陰司街的時候麼,那位老道長,對,就是那位睜著一隻眼睛的老道長,在你去找你兄弟的時候,它跟我聊了幾句,所以我早就知道我會有今天啦。」
  原來,蘇譯丹早就知道自己還魂之後仍擺脫不掉死亡的命運,這正是那北川道長對他說的話,可是聽到了此處,我的心中更是不解,這北川道長不是說我們還有二十四年的緣分麼?怎麼蘇譯丹就這麼死了?難道那個老道長也是在騙我麼?他怕我在知道真相後就不去尋那狐仙寶藏了?這對我也太過殘忍了吧!!
  我正想到此處,只聽蘇譯丹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只聽她對我說:「我猜你現在一定很不解吧,其實你別怨北川道長,畢竟他沒有騙你,他對我說,我的死因早已注定,正是我的祖先遺留下的禍根,這報應無法去除,而我還陽的這兩天,已經是上天對我的恩賜了……,姚遠,其實緣分這東西真的很奇妙,它會隨著你心態的變化而改變,我當時和你一樣的不解,但是北川道長並沒有給我解釋這是為什麼,他是高人嘛,沒有辦法啊。」
  我歎了口氣,沒有辦法,為什麼這世界上有這麼多沒有辦法的事情?
  而播放器裡的聲音還在繼續:「姚遠,你知道麼,其實我真的一點都不遺憾,真的,真的一點都……」
  錄音到了此處,耳機裡蘇譯丹的聲音明顯哽咽了,只聽她對著我說道:「是啊,我為什麼要遺憾呢,我的生命雖然短暫,但是我很慶幸,在短暫的生命中遇到了你這個……你說你為什麼這麼傻啊,傻到可以不顧性命的去找一件傳說中的東西,傻到這麼輕易的就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傻到……傻到可以讓我這麼喜歡你。」
  蘇譯丹的聲音明顯是哭了,而我也閉上了眼睛,世界一片黑暗。
  蘇譯丹的聲音抽泣了一陣後,又哽咽的說道:「姚遠,我忘了我對沒對你說過這句話,真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卻不能陪著你了,桃花在那裡,可是我卻不能和你在一起,這應該是我唯一不甘心的事情吧……不過,最後我求你一次,千萬不要做出傻事,好麼,北川道長曾經跟我說過,咱們應該還會再見的,我想那不是現在,應該是我的來生。」
  蘇譯丹終於泣不成聲的哭了起來,而她的聲音聽在我心裡就像是刀割,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儘管我知道她在哭泣,可我卻沒有能力相隔時空去安慰她。
  這是我此生一大恨事。
  來生,真的有來生麼?
  而蘇譯丹哭了一陣後,又對著我說道:「如果有來生的話,我想健健康康的,能陪著你一起去很多的地方,可是……可是我真怕,真怕會忘了你……好啦,你看我,本來不想哭的,是不是被你給傳染了啊,其實一想到來生,我反而安心了,姚遠,咱們都不哭了好麼?你回答我好不好。」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時隔多年的錄音,但是卻還是狠命的點了點頭,而蘇譯丹的聲音又傳了輕輕的傳來了出來:「我看不見,但是,無論怎樣,我想最後告訴你一件事,我愛你,很榮幸這一生有你陪著我,我不想忘記你,可是我的時間卻不多了,姚遠,保重,照顧好自己,如果有緣,希望我不會忘記,如果我忘了,你要記得讓我想起你。就這樣……我在來生等著你。」
  我在來生等著你。
  那一段音頻播放到這裡,就已經停止了,我的周圍又陷入了一片寂靜,回想起那天的那場夢,我終於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我一直以為,所謂的南牆只不過是一些人為造成的磨難,但此時此刻,我卻懂了,原來真正的南牆,確實這變化多端的命運。
  那一夜,我呆呆的坐在床邊,一遍又一遍的聽著蘇譯丹給我的留言,一直到窗外的天空漸漸發亮,新一天的黎明開始了。
  一夜未眠,然而我卻想通了一件事,一件我需要去做的事情。
  第二天天亮,我身穿著一件陳歪脖為我置辦的黑西裝,由眾人陪著去了公墓,蘇譯丹的墳塋尚新,我在那墳前燒了些紙,然後坐在一旁點燃了香煙默默的抽著。
  身穿著一身白西裝的胡白河不請自來,顯然它是放心不下我,它在我的身邊陪著我,就這樣,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韓萬春走了過來,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對著我說道:「咱們就是幹這個的,有些事你也應該明白,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
  我對著韓萬春點了點頭,然後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輕聲歎道:「我明白的,春叔,謝謝你們,我沒事了。」
  說完後,我便起身朝著韓萬春一行人鞠了一躬,多虧了他們的支持,要不然我真的走不到今天。
  事實上那時候他們還真怕我會因此輕生,於是再見到我終於穩定下來之後,他們也跟著鬆了口氣,只見那韓萬春對著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樣就好了,不是還有我們呢麼?看開一些,對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跟我回哈爾濱麼?」
  我對著韓萬春搖了搖頭,然後輕聲說道:「不,我離開家太久了,想先回家一趟,之後……我打算出去旅行。」
  「旅行?」眾人聽完我的話後明顯一愣,只見錢扎紙對著我說道:「為啥去旅行啊?你有想去的地方?」
  我搖了搖頭,然後說:「這個不一定,走到哪算哪,我去找蘇譯丹,她還在那遙遠的地方等著我。」
  說是旅行,其實叫流浪應該更貼切一些。
  是的,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去找她,然後帶著她去看桃花。
  在聽完我的話後,眾人又震驚了,他們當時以為我瘋了,於是我只好對他們解釋了一下,聽完我的解釋後,他們這才明白了怎麼回事,於是臉上不約而同的又流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其實在我看來,這沒什麼好惋惜的。
  胡白河見我要出去旅行,便對著我說要跟著我,反正我現在是正統的薩滿,完全可以帶著它過江越線,對此我點了點頭,我知道它是想要保護我,於是下了決心之後,我便又轉身看了看蘇譯丹的墳墓,照片上的她笑得還挺開心。
  就這樣,我在瀋陽的日子也算告一段落了。
  我曾經問過春叔,一個人的投胎到底有幾種方式,老混蛋對我說,還能幾種,無非就是一種唄,啊對了,好像還有一種,以前也曾經有過這種例子,人死復生之後,性格和記憶會變成另外一個人,這就是借屍還魂了。
  隔天,再辭別了眾人之後,我踏上了回家了火車,回到了我的故鄉,故鄉的奶奶真的越發年邁了,不過她還是那麼的寵著我,在我對她說我『辭職』了想過陣子去南方發展的時候,她雖然心疼的抹眼淚,但是卻也答應了。
  信姐還是老樣子,那一晚我和它坐在村口的石磨之上,她一邊吃著灶糖,一邊嘟著小嘴對我說:那些黃家的哥哥姐姐們好像越來越沒精打采似的呢,前幾天居然還對我笑。小遠,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呀。
  我望著滿身紅衣的它,淡淡的笑了笑,然後說道:這應該就是善有善報吧,姐姐,如果有一天那些黃家的人走了,那你打算去哪兒。
  姚守信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哪兒也不去啊,這就是我家,如果以後咱家的大薩滿有小孩了,姐姐幫你看孩子。
  我對著它又笑了笑,沒有說話,而過了一陣後,姚守信對著我說道:對了,你過一陣要走,打算去哪裡呢?
  我想了想後,便抬頭歎道:哈爾濱,在上路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呢。
  夜空很安靜,月亮散發著淡淡的光,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黑夜,我心裡想著,在這種月光的映照下,世間有多少喜樂傷悲之事出現,又有多少靈異黑暗之事發生,我是孤單的麼?應該不是吧。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平淡且乏味,但卻安心,只是心中尚有淡淡的哀愁,每次夢醒時分,我都不敢忘記,遠方還有蘇譯丹在等著我去找她。
  霜降,小雪,大雪,天氣很快就冷了,轉眼,小小的村莊外不知不覺間早已風雪滿山。
  我在家過完了一個春節,在確信自己已經完全平復了心神之後,這才辭別了奶奶,重新前往了哈爾濱。
  其實在我在家的這一段日子裡,我也並沒有閒著,我委託胡白河以及諸多妖怪在這段時間裡做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徹底瓦解這金巫教,雖然邵玉馬天順黃善三人死後那金巫教本就成了一灘散沙,不過卻還在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我要徹底將其剷除,畢竟我不想這世界上再有類似的悲劇發生了。
  胡白河這一次干的相當漂亮,很多金巫教的惡棍接連自殺,直到我到哈爾濱的時候,這個東北的地界已經再也沒有這個邪教存在了。
  而我要做的,便是另一件事情,也是我曾經和那邵玉約法三章的最後一件事。